当你快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吴邪单线故事,这一篇有点长。
吴邪:
“二叔,”你的手有些颤抖的拿着电话,问道:“吴邪他......还是不能回来吗?”
吴二白心里也是发苦,虽然他很希望吴邪能够找一个女朋友,但是现在吴邪正在沙漠里执行九门的计划,这个时候的爱情,怎么样才能不以悲剧结尾啊?!
“......我知道了。”吴二白一直不出声,你挂掉电话,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两张化验单,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医生的话。
癌症晚期加怀孕三个月。
半个小时前。
“孩子必须流掉,然后立马办理住院手续,先休养一段时间,再开始正式做一个治疗。”医生看着桌子上的化验单和各种片子,本来和缓的脸逐渐严肃。
见你呆滞在那里,医生还以为你不愿意打掉孩子,劝道:“就算你想留下来,你也留不住,且不说你活不活得到孩子出生,就算你能活着,不治疗孩子会因为癌症自己流掉,你治疗癌症孩子更留不住。”
又看了看化验单上你的年纪,叹了口气道:“孩子后面还会有的,三十几生孩子的多了去了,咱们先保住命好吗?我想你的爱人也更想你活着。”
爱人两个字让你回了神,你心里酸涩的不行,后边的话徘徊在耳边,但是此时的你对医生的劝告仿佛被脑袋开了结界拦在外面根本听不见,只想到以前你和吴邪那样幸福甜蜜时,他摸着你的肚子说想要一个小女孩,然后有花叔叔、灵叔叔、瞎子叔叔教她,免得被外面的人骗走。
只是......
你又想起问他什么时候结婚时他的敷衍与借口和常年不回家......
“你考虑的怎么样?要是愿意,我现在就给你开单子加急,交完费立马就能做。”
医生的话你就听见这一句。
或许,应该放下了吧,你想。
“医生,孩子我打掉。”你看着医生担忧的眼睛,笑了笑:“但是其他的就算了吧,我做化疗又能多活多久呢?不如让我漂漂亮亮的死掉吧。”
“你不治疗,今年很难熬过去,若是治疗......还是可以多活一两年的。”
“那多难受,光着脑袋、插着管子,手臂上的滞留针一留就是好多天,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就不让我的身体也千疮百孔吧。”
“那我给你开点药吧,一个星期后过来重新配。”
这下你没拒绝,拿起桌子上的片子单子,谢过医生,就起身出去了。
见你如此坚定,再想劝劝的话就在舌尖,沉默了两秒又压在舌头底下,最后吞了下去。
作为一个医生,在医院里见得多的不只是病,还有各种各样苦难的人生。
大抵眼前这一个人,也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苦难吧。
医生叹了口气,又见下一位苦难人。
你走了两步,实在是没有力气,就近找到一个走廊上的空凳子就坐下,吴邪的人找不到,吴邪的电话打不了,其实你大概猜道吴家二叔知道吴邪在哪里在做什么,但是你见过吴二叔的眼神,看着那样的眼神你逼问不出口。
吴邪的朋友,有些你见过,有些你没见过。你拿着那张B超单看着里面小小的家伙,想联系你见过的孩子的花叔叔。
影像科的医生说它很健康,但是作为孕育它的你却快要死掉了。
你的眼睛里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手机刚打开下意识的想要拨通吴邪的电话,又顿住,吴邪这些年的态度......
最后你摁灭了手机屏幕,摸了摸肚子,心想:下辈子再做你的母亲吧。
和上司辞去工作,还找人搬了家,搬去的是老家自建的小房子,在山坳坳里面,人烟稀少的连老人都不见几个,你找了好些借口才糊弄住过去询问你为什么回来的老人,又趁着还能活动,在家里囤好些的物资和药品—尤其是镇静止痛的药物。
原本以你的动静,吴家解家以及吴邪留着保护你的人应该多少知道一点,但是最近汪家的活动过于频繁,为了让你不被汪家人发现,探子们都撤了回去,所以你谁也没告诉,就谁也不知道。
等到吴邪回来寻找下一位人选,终于可以抽出些许时间回来看看你,却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他急得打电话问吴二白和解雨臣,却发现他们也一概不知,只得现在立马去查。
过了一会,得知你回了老家的吴邪松了口气,又拿出了藏在角落里你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猜测你可能生气了,但是离开这里回老家又确实更安全,为了不让你老家的地址泄露,吴邪想着等结束了这些事情,他再立马就去找你赔罪,还要和你求婚,以后待你好好的,弥补这些年来他对你的亏欠。
吴邪拿出手机,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给摁下你的电话号码,再等等,再等等罢。
躺在你曾经睡的床上,吴邪想想之前和你的温存以及结束计划接小哥回家之后的日子,常年假笑冷笑不笑的脸难得出现了些柔情的笑。
又花了钱让搬家的人帮你收拾好家里,那些人八卦问起来你怎么回老家来,你就说大城市生活太累了想放放假。
确实也如此,你拼命的跑出这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去上了大学,去人来人往的城市里生活,你一直没有真正的休息过。
生了病于是休假,怎么不算是放假呢?
吴邪大一的时候认识的你,大三和你在一起,如今他已经三十。
你坐在小时候就存在的摇摇藤椅上,有些感叹,人生有几个十年啊,几年相遇相识,几年相爱相知,几年年又落得一个分道扬镳的生死劫。
在老家休假你也没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悠闲生活,只有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疼得起不来和一顶拿着掉下来的头发做成的假发陪着你。
缓解病情的药品很早就没有了,而存着的最后一粒止痛药也被你在昨天晚上吞进了肚子。
你疼得只想打滚,却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确诊的时候就说放下,又在老家等着。
过了许久,你艰难的支起一根拐杖,那是你在山里捡的一根粗木头,去保险柜里拿出了屋子里最后的一剂药品,那是畜牧用的安乐死。
你怕效果不够,和人说的是猪场有五百斤的大猪生病了,会传染又治不好,只能安乐死。
在疼痛心悸咳血卷土重来时,你瘫在藤椅上,用疼的颤抖着手,把早就在注射器里的安乐死打在了颈动脉里。
活得不安稳,也只能在死的也不安稳里求得一点点安稳。
啪嗒一声,塑料注射器配着针头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微小的声音,便带走了你的灵魂。
2.
吴邪接了张起灵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你最爱的小满哥还有兄弟们一起踏上去往你老家的路。
看着窗外的风景,又看了看副座啃着瓜子儿讲着潘家园八卦的胖子和后视镜里张起灵与小满哥,吴邪想着包里的戒指,只觉得前面的路是一条充满了光明的路。
山坳坳里村小人更少,等吴邪三人的车驰进村里,看到的就是一副几近荒无人烟的景色。
“诶,天真,你知道大妹子的屋子在哪里吗?”胖子趴在窗口看了一圈,说道:“连个留守老人家都没看见,这里也太荒凉了点儿。”
吴邪有些沉默,“我还真没来过,只知道这个村落的位置,到底是哪个房屋......我本来想问问这里的村民的。”
“真是奇了怪了,”胖子等吴邪把车停在了一家看似有人烟的屋子前,立马就下车,后面的张起灵和小满哥也下来了。
“诶!”胖子回头一看,看见了小满哥,拍了下脑门,高兴的说道:“这不是有咱们小满哥吗?小满哥,带着我们去找吴邪的女朋友呗。”
“汪!”小满哥似乎是听懂了,抬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就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小满哥的最开始是小跑,到后面逐渐变成快跑,刚出沙漠的吴邪和武力天花板张起灵倒好说,最后边的胖子那喘得都要让人以为是不是得了哮喘。
“呼呼......小满哥!”胖子伸出一只手,喊道:“慢一点啊......呼呼......呼呼......你家天真的媳妇儿又不会跑了......呼呼......”
小满哥突然停在了一间屋子前,踌躇了两下,望了望吴邪又望了望屋子里面,呜了一声趴下来。
吴邪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立马苍白了下来。
“咋了咋了,”胖子在后面姗姗来迟,停下在二人身边扶着膝盖大喘气道:“怎么不进去啊?这里真的有人吗?一股子尸臭味儿......”
胖子的话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小满哥,眨巴眨巴眼睛,一向利索的嘴此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张起灵抿了抿嘴,看了一眼吴邪,拎着黑金古刀就往屋子里走。
吴邪一句话没说,一步也没迈,旁边的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说道:“胖爷我帮你看看,小哥也在,说不定是小满哥搞错了。”
说完,胖子就追着张起灵去了。
嘎吱。
门一开,本来在外面若隐若现的臭味立马从浓郁到令人作呕,张起灵用手臂上的卫衣袖子充当鼻子的保护套,后面的胖子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会的天气炎热的很,就算是山坳坳里,也就比外边低上几度。
所以摇椅上是一具高度腐烂且处处生蛆的尸体,倒是很正常的。
张起灵正准备上前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时,吴邪进来了。
“我来吧,我最熟悉她了。”吴邪的鼻子被费洛蒙废的差不多了,这里面滔天的臭味他就只能闻见很少的一点点。“胖子,你帮我看看小满哥吧;我先去附近看看,小哥你看着这里。”
说完,吴邪就四处看,也不用刻意去找,就在你尸体的背后,有一整面墙壁的奖状,清一色的第一名和三好学生,奖状上面写着的就是你的名字。
吴邪又去旁边的房间看,都是在一起住的时候买的家具,衣服也还是那些,没有变过。
忽然,吴邪看见抽屉里有什么东西,于是拉出了抽屉,是几张医院的化验单。
吴邪帮他自己、张起灵和黎簇跑过几次医院,他都记不清了,清单上的东西他多少会看一点,吴邪忽然发觉他自己好像从未陪过你去医院。
以前你身体好,从来不生病,只是来生理期的时候疼,现在......吴邪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一个在山坳坳里做活、努力考出来的女孩子,一个没钱借了助学贷款申请了贫困助学金却还需要去到处跑兼职赚生活费的女孩子,一个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只对他特别舍得的女孩子,他居然只因为没生过病就忽略了她的健康。
真是活该啊,吴邪想。
手底下还有一张纸,吴邪顺着就继续看了,看了几秒,人都在抖,忽然就没了力气了,对着满是灰尘的地板干呕了起来。
外面的张起灵听见了动静,连忙进来看。
“吴邪。”
“我没事,”吴邪伸出手对张起灵摆了摆,虚弱的说:“我只是觉得自己挺恶心的。”
“吴邪。”张起灵皱了皱眉,声音略微重了一点。
“她怀孕了。”吴邪攥着单子,语气平静没有波动的说:“然后癌症晚期,我看见垃圾桶里那些褐色的和虫子混在一起的纸,那是她的血。”
张起灵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胖子会有办法?
“她打掉了孩子,也没去做治疗。”吴邪强撑着爬起来,说:“电话我没接,只有她自己扛着,身体和心里那有多疼啊,我却还想着等过段时间过去哄哄就好了,左右不过跪跪键盘榴莲,肯定我哀嚎两声她就没好气的叫我起来了。”
“小哥,”吴邪侧过头看着张起灵,问道:“你说我现在在她面前跪着,她能消气吗?”
此时,胖子忽然闯进来,手里捏了一根针管,说:“吴邪!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应该是你女朋友给自己注射用的。”胖子说道:“我大致猜了一下,应该是用这个针管里的药水打进了脖子里,然后掉落在低上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畜牧用的安乐死。”吴邪说。
“这你也知道?心有灵犀?”胖子把针管递给吴邪,语气和平常一样。
“她和我说,要是想死就去买这种安乐死,然后扎自己,就能平静的死翘翘了。”吴邪又干呕了几下,“我要把她带回去。”
“不行。”一道苍老的声音出现在三人的身后。
3.
“为什么?”吴邪眼眶通红的看着来人,问道。
“她和我说,她就要死了。”老人家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到你的面前,说道:“若是有陌生人来了,拜托我这个老人家不要让人带走她。我问过为什么,好好一个人入土为安有什么不好。”
吴邪忙问道:“为什么?”
老人家却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反问道:“你是她的男朋友吧?”
“......我是。”吴邪低下眼睛,一滴泪珠又砸在脚尖前。
“她啊,是一个本就活着艰难的人,就算这样,也不忘记我们这些被抛弃在山坳坳里的老人家,时不时就往我们这里打钱,还专门跑回来一趟又一趟,告诉我们钱怎么取,外边的物价是多少,可不要被人骗走钱财。”
“后来,有一天她回来,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她谈恋爱了,很喜欢很喜欢,有时间啊,就带着他回来。”老人家站不久,也不觉得板凳上的灰尘那么多有什么不好,直接就坐了上去。
老人家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还给我们看了你们的合照,但是过了几年啊,她就不回来了,也不看我们,只说忙,直到前端时间回来,哎呀,忙病了,忙得人瘦的不行,我们问她她的男朋友怎么不来照顾她。”
“她说分手了,我们还以为是知道她生病了,就不想要小姑娘了,可是她说他也忙,两个人都忙,磨合了十多年,磨合不起来,就分了。最后,只说让她安安静静的死在屋子里,如果有陌生人来,可能就是她的前男友来了,叫我不要让你们带走她。”
“为什么。”吴邪喃喃道。
“报应,一切都是报应。”老人家拿着拐杖敲了敲地板,说道:“她的报应,你的报应,都是报应。”
说完,老人家站起来,对着吴邪他们说:“请吧。”
“至少......至少把她安葬了吧?”
“我老啦,只能听见她的遗言啦。旁的什么,我听不见啦。”
老人家走出来,站在院子里,回过头看着阳光照在死去的人身上,又看见阴影笼罩在活着的人身上,界限分明。
最可悲的莫过于英年早逝,阴差阳错罢。
老人家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人不会违背小姑娘的遗言,一瘸一拐的走了。
都是苦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