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苦味能让人有一种心里的踏实和清醒。
芽月上了瘾似的又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一大口。
一圈下来，几个人倒是没醉，但不知怎的突然都上了头一样开始毫不顾忌发起疯来。
【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提议玩游戏，然后就有人接了这个俗套但又在每个聚会场合都经久不衰的环节。
高蓓找老板要了个空酒瓶横摆桌子中间用力旋转一圈，瓶身渐渐慢下来，几个人略显紧张地凑近了等待着最终答案。
戏剧性的是，瓶口最后对准了起初给它旋转加速的人，高蓓。
高蓓一愣，然后酷酷地摊手，说：“大冒险。”
“让我想想。”
何琳琳转了下眼睛，说：“跟店里驻唱合唱一首歌。”
“可以。”
高蓓爽快点头，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往外走。
芽月看她背影觉得此刻竞技精神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愿赌服输，玩得起。
其他人也跟着出去。
高蓓等驻唱这会儿正在唱的歌唱完，然后上去凑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音乐突然停下大家都有些好奇地往台上看，老板娘也跟着出来随意抱胳膊站芽月旁边。
驻唱听高蓓说完笑笑点头，然后拿起话筒，说：“接下来这首歌，我想和旁边这位女生一起唱给在这里的每个人，刘若英的《原来你也在这里》，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说完驻唱拨动两下吉他，高蓓拿旁边备用话筒深呼一口气然后开口，唱：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
若不是我救赎心情
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驻唱声音清透，高蓓嗓音带些低沉，两个人合在一起，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让人无法自拔的的痴迷。
像是一个女孩在倾诉心事，又像一对恋人在讲述他们的故事。
一首歌唱完，店里客人继续沉浸回味了许久才从故事里走出去拍手鼓掌。
“有没有兴趣来店里兼职驻唱。”
高蓓欠身答谢下台，老板娘站门口伸手邀请她。
“谢谢，不过志不在此。”
高蓓大大方方握手拒绝，老板娘笑笑，说：“没关系，什么时候想来了，这里随时欢迎你。”
哇。
几个人回去又忍不住对高蓓刚才的表演赞叹几句后继续游戏。
这次是苏礼。
“有没有喜欢的人？”
苏礼想了下，点头。
哇哦。有人紧跟着起哄：“那个人在不在现场？”
苏礼没说话，眼睛亮亮地看对面的芽月，芽月不自在地错过去眼神。
然后苏礼浅浅笑了下，说：“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你这是第二个。”
没劲。
不过其实就算苏礼不说，那个人在不在现场，这个问题的答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下一个是李飞。
李飞显眼包，甚至都没等人问，自己直接站了起来，喊：“何琳琳我喜欢你！”
……
意外，又不太意外。
何琳琳愣一下，然后大笑，说：“你放屁！”
芽月听着睁了下眼睛抿抿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是不可以每天都挂在嘴边随口说的。
喜欢要有一个很认真的表白过程，不然说多了，对方就会觉得你所谓的喜欢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即便偶尔情真意切，她还是会在心里小心翼翼收着根弦，以防自己一不小心认真了成了别人玩笑里的一个笑话。
何琳琳就是这样。
她和李飞小学起就认识了，不过两人一直也没什么交集。直到初中某个阴雨连绵的傍晚，李飞淋雨回家，何琳琳过去给他撑了半边伞，两人才算正式认识。
也是从这天起，李飞开始不受控地时常想起何琳琳，想每天都能看她，想跟她一起放学回家……
这些年，李飞从没有吝啬表达自己对何琳琳的喜欢，但他又从来没有跟她认真说过【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也是何琳琳一直犹豫不敢确信的原因。
李飞自以为的表白失败了，但却成功逗笑了在场所有人。
游戏最后一个被选中的人是林澍。
大家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失望。
林澍，全程坐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淡定的就像是个误入进来的路人一样的林澍，平时就寡着一张脸不讲情趣的林澍。
真的很难想他接下来要怎么玩这个游戏。
何琳琳：“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
林澍竟然意外地配合。
何琳琳微撑了下嘴巴，说：“确定？”
林澍点头。
何琳琳故作玄虚地清了下嗓子，说：“找一个女生拥抱十秒钟。”
……
林澍明显蹙了下眉。
何琳琳抿紧嘴巴咽了咽喉咙。其实她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后悔了，她只是一时嘴快，而且也想不到什么事对林澍来说还能算的上是冒险了。
“要不这次就算了。”陈天试着圆场，说：“喝一杯先欠着，等……”
“不用。”
林澍开口打断他，然后好不容易做下决定似的郑重起身站在桌边伸手递给芽月。
芽月看着他，眼神明显慌乱一下。
紧接着手心便传来一阵温热，林澍见她犹豫，弯了弯腰握住芽月的手把她从高蓓里面拉了出来，然后顺势抱在自己怀里。
整个过程，芽月脑海里都是空白的。
其他人也一样，甚至到林澍把芽月已经抱在了怀里，他们都还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芽月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正在清晰地听着林澍的心跳，尽管他的拥抱并没有真的贴近自己。林澍放在芽月身后的手以及他的胸前都给她留了足够的安全距离。
一下、两下、三下……
芽月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自己心跳声也跟着剧烈起来。
最后谁也忘了倒数时间，是林澍自己后退两步松开了芽月。
眼前不再是完全的黑暗，芽月背对人群深呼吸长长吐了口气，只有正对面的林澍能够隔着昏暗的灯光隐约看到，此刻芽月的脸，正像初秋傍晚的天空一样挂满了红晕。
出来的时候，松林镇街上已经安静下来，但【小巷里】的夜晚还在继续。
几个人在巷口挥手再见。
苏礼没走几步又跑回来从包里扯了张纸条写下一串数字给芽月说：“这是我电话，回家记得发短信告诉我。”
“别让我担心。”
苏礼纸条塞芽月手里，直到看着她收回口袋里才心满意足离开。
耳边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哼笑。
芽月侧脸抬头看林澍，林澍没说话，故意迈大步子走她前面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这样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挺好的。
芽月还没有从刚才那个拥抱里完全走出来，这会儿如果让她直接面对林澍，估计两个人都会挺尴尬的。
芽月走得出神，脚下慢悠悠踩着林澍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然后那影子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样突然换了路线。
芽月也没停下，轻轻笑着低头认真追赶。小时候走路，她就喜欢这样追着别人的影子跑。
花枝躺门口摇椅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回来才起身回去。天冷了，花枝慢慢往回走，心想下次要换张厚一点毛毯。
晚上睡觉，芽月没有给苏礼发短信，反倒林澍先发来了短信，说：“到家。”
无聊。
芽月笑了下关掉短信，然后过了好久才又抬手轻轻扣了下墙壁。
虽然她知道，墙那边的林澍并不能听到。
——
第二天一早，李飞突然就愁眉苦脸地拉着林澍开始摇头叹气。
林澍疑惑，但并不影响他看上去一脸嫌弃地把李飞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
“为什么呀？”
李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换了个位置，皱着眉说：“为什么昨天我给何琳琳表白，何琳琳会说我是放屁呢。”
说着李飞眉头又皱的更深了些问林澍：“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呀，她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林澍没想到过了一夜，李飞的反射弧才像打了蝴蝶结一样开始琢磨何琳琳的反应。
“你昨天，是在表白啊。”
林澍说的云淡风轻。
李飞奇怪他怎么也这样问。在林澍之前，李飞已经在陈天那里得到过一模一样的回答了。
“对啊。”李飞愈发不解，说：“不然呢？”
“李飞我喜欢你。”
“啊？”
李飞怀疑自己没听清，林澍又重复一遍，说：“李飞我喜欢你。”
“呸呸呸！”
李飞直接一个弹跳后退，用力甩甩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骂骂咧咧说：“不是兄弟，你有病啊！”
林澍耸耸肩，说：“你昨天的表白就跟这个差不多。”
“什么意思？”
“像在游戏里一个随口的玩笑。”
李飞努力试着理解这句话，然后一个恍然大悟拍了下手，说：“是不是就跟你昨天抱芽月的意思一样。”
……
林澍没理他。
因为他也没想好自己昨天的拥抱和心跳是什么意思，但他能很清楚的知道那绝不是一个玩笑。
李飞再次沉浸，完全没注意到林澍此刻眼神里的认真。
“原来是这样。”
李飞频频点头以示自己对这个答案的肯定，接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咧嘴看林澍，说：“等等，你发誓说你刚才说喜欢我那句话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