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寿宴
四月十八，是安国公老夫人孙氏的六十大寿。
寿辰前几日，安国公府就一片忙乱，人人恨不得身上多长几只手，把时不时冒出来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料理清楚。
十七这日，安国公杜询及其夫人钱氏，召集了府里的大小郎君夫人小娘子们，安排好了明日他们负责的具体事项，周氏和杜若也在座，各自领了一件事情。
明日，周氏将帮着钱氏招待来拜寿的诰命夫人们，至于杜若，则帮着杜辛夷等人一起招待小娘子。
到了十八这日，五更刚过，周氏就带着杜若杜衡姊弟二人，来到了安国公府。
暮春时节，天亮得比较早，晨起时，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待到金乌初升，又有微风轻轻拂过，很快就消散了。
杜若下了马车，就看到整个安国公府披红戴绿，张灯结彩，就连门前的石狮子上，都扎上了红绸缎，端得是好一派喜庆气象。
今日，安国公府中门大开，门口早早就有人候着迎客了，不过这个时辰，都是些男女管事奴仆，安国公府的主人们，还没有出现。
见到周氏她们下车，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将她们送到了钱氏那里。
“弟妹辛苦了，可有用早膳？快请坐，阿若阿衡也坐。”钱氏见周氏这么早过来，站起身来，笑着拉住周氏的手，请她入座，又招呼着杜若她们坐下来。
“用过了，大嫂先忙你的事，待会儿我们再说话。”周氏见厅里一堆人正候着回事，让钱氏忙完了再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钱氏也没多推辞，让人上了茶，就不管她们了。
管事们一个个上前回事，钱氏一一决断，发号施令，理了个清楚明白。
大概半个多时辰之后，屋里的管事们才各自散去。
侍女们赶紧奉上了早膳，钱氏迅速扒拉了几口，又让人撤了下去。
她用完早膳，进了偏厅，快速洗漱了一下，出来坐到了周氏身边，才说道：“劳弟妹久候了。”
“大嫂说得哪里话，这几日，大嫂辛苦了。”
“还是弟妹心疼我。这些天，我睡都睡不踏实，总是寻思着啊，明明准备了这么久，为何到了临头，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准备好。”
“大嫂放宽心，已经很妥当了。”周氏宽慰她。
钱氏和周氏寒暄了几句，问侍女：“国公那边准备妥当了吗？”
“已妥当。”有人回道。
“二房三房那边呢？”钱氏又问。
“也已妥当。”
“既然如此，时辰差不多了，弟妹，我们先去紫萱院吧。”钱氏对周氏说道。
“但凭大嫂安排。”周氏含笑点头。
钱氏带着她们，又让人喊了小郎君小娘子们，和安国公汇合，一起去了紫萱院。
到了院门口，二房三房也已等在门口。
安国公杜询领头，其二弟三弟杜谚杜谭跟随其后，其他人依次跟上，众人进了紫萱院，见到老夫人，给老夫人行了大礼，磕了头，献上了各色吉祥祝寿词，又奉上了寿礼。
“快起来，快起来！”老夫人乐呵呵地让侍女们扶他们起来。
她今日穿着件秋香色的春衫，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个寿字纹，花白的头发上，珠围翠绕，光彩照人，一派老寿星的富贵模样。
安国公府的人行过了礼，就轮到周氏母子三人。
周氏带着儿女，给老夫人磕了头，又献上了寿礼，一尊玉佛，杜若和杜衡，也献上了各自的寿礼。
接下去，院中的侍女们，也给老夫人磕了头，拜了寿。
行好礼，众人才按照昨日的安排，去忙各自的活。
杜若跟着杜辛夷她们，来到了花园里。
今日的寿宴，席开好几处。前院招待男宾，后院招待女眷，小娘子们则在花园里单独开宴。
杜家姊妹，除了杜莳萝年岁尚小，留在了紫萱院陪着老夫人，其他人都到花园里帮忙。
几人分头行动，检查了一遍宴席中的座位，哪里添茶送水，哪里休憩更衣，也都一一知晓了，才带着各自的侍女，分管一摊。
杜辛夷候在紫萱院，负责和小娘子们寒暄，派人把她们送到花园里。
杜若候在花园里，负责把小娘子们迎到座位上。
杜紫苏负责添茶送水，杜紫草则查看各处。
辰时过后，就有宾客陆续到了。
没过多久，有小娘子到了花园里。
宴席的座位散落在花园的各个景致优美处，小娘子们该坐哪里，早就定好了，一般是关系亲近的，就安排在一处。
侍女们送人过来，会通报来的是哪个府邸的小娘子，杜若再根据事先的安排，将她们送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有几位小娘子，她瞧着有些眼生，寻机看了下袖子里的座次安排图，才把人送到了地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花园中的小娘子，从零零散散，变得济济一堂起来。
杜紫苏和杜紫草，也忙碌起来。
快到开席时，杜辛夷才从紫萱院那边过来。
寿宴定在了巳时末开席，这是安国公特地请人卜算出来的吉时。
吉时一到，安国公府的大门口，放起了鞭炮，各处闻声，正式开宴，花园中也开了席。
今日，杜家姊妹作为主人，以照顾客人为主，所以她们虽然也安排了座位，不过都是坐坐就走，各处走来走来，或者和小娘子们寒暄几句，或者查看有没有哪里不妥。
转了一圈，杜若才回到了座位上，忍不住用手掌捂住了脸。今日她笑得太多，感觉脸都僵硬了。
红叶见状，赶紧绞了块热帕子，送到她跟前。
“若娘子，快擦擦。”
杜若取了热帕子，蒙在脸上，发出了惬意的长叹声。
“这是怎么了，累了吗？”杜辛夷正好走过来，看到她这样，关切都问道。
“红叶，给阿姊也绞一块。”杜若闷声吩咐，又道，“不累，就是感觉笑多了。”
红叶又给杜辛夷也送上了热帕子。
杜辛夷取过来，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就放下了。
“快吃点东西，填一填肚子，要忙一整天呢。”她对杜若说道。
“嗯。”
杜若应了一声，丢开了帕子，开始吃东西。
她们正在用膳，杜紫草快步走了过来：“阿姊，水榭那边，有几盆花蔫嗒嗒的，瞧着不精神了。”
“赶紧让人换几盆。”杜辛夷道。
“花房里的都搬出来了，我寻思着，要不把望春轩那边的换几盆过来，那边去的人少，阿姊觉得如何？”杜紫草建议。
“行，就这么办吧。”杜辛夷点头。
“好，我马上就去。”杜紫草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紫草妹妹看起来很有精神。”杜若看着她的利落模样，赞道。
“对，她现在整个人精神极了。”杜辛夷认同。
自从杜紫草打了西乡侯府的魏金兰一巴掌，没被责骂，反而得到了老夫人的喜爱，如今的她，与往日不同，做什么事都很有劲头。
“我觉得这样很好。”杜若喜欢杜紫草现在的模样。
“我也觉得很不错。”杜辛夷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国公府的小娘子，该娇弱的时候，得娇弱，但是该利落的时候，也得利落，期间的分寸拿捏，必须熟练掌握。
杜紫苏和杜紫草，都是她的堂妹，她们往后日子过得好，对她也没坏处。
她们用了些东西，又各自分头去照看花园中的小娘子。
杜若走了两处地方，和小娘子们寒暄了几句，就看到了汝南伯府的小娘子。
汝南伯府顾家，也是开国功臣，与杜家是通家之好，几代以来，都有交情。
这位小娘子名叫顾芊芊，杜若上次在长乐坡参加踏青宴时见过她。
杜若见她此时脸色微红，神情有些不安，到处张望，仿佛在寻她的侍女，但是她的侍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悄声走到了她身后，低声问道：“妹妹，是不是日头太晒了，感觉有些热？要不要换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这么说的时候，手中的团扇，挡在顾芊芊头上，帮她挡住了阳光，仿佛真的很热似的。
顾芊芊看到她，心中一松：“嗯，阿姊，我是觉得有些热了，想去休息一下。”
她慢慢站起身来，动作不敢太大。
杜若极为亲热地一手搭在她肩上，宽大的衣袖垂下来，掩住了顾芊芊，又向红叶使了个眼色，让她收拾不妥，自己扶着顾芊芊，慢慢走到了休憩处。
“多谢阿姊！我的侍女去寻阿娘了。”顾芊芊进了抱厦，神情才缓和下来，“我的小……来了。”
有几个字，她说得微不可闻。
为了今日的寿宴顺利进行，安国公府的小娘子们，被钱氏抓着，也是叮嘱了又叮嘱，种种会遇到的突发事项，都有准备。
杜若知道她是小日子突然来了，让人给她换了衣服，煮了红糖水，让她在抱厦歇着，又让绿叶去寻顾芊芊的侍女。
一直等到顾芊芊的侍女前来照顾她，杜若才离开了抱厦，继续在宴席各处走来走去，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她这里忙着，杜家的其他姊妹们也有各自的事要忙，姊妹几个费尽了心力，才算把小娘子们照看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