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疗事件簿（十四）
“不用喝，”声线极其平静地应下马尔斯的话，“毕竟我还不想要撞到门框这个特权。”
西班牙队员深觉寒风掠过，冷笑话和和隐隐散发出来的敌意让周围空气温度都下降不少。
马尔斯毫不在意，柔润的双眸仍旧弯弯的，“好像有时是会撞到门框。”
万箭穿心。
抽出文件夹，重新拎好手提袋，冷漠告辞离开。现在时间是九点半，打算先利用一个小时前往各国训练场地简单考察，顺便将牛奶给他们送过去。
在MP6的线条草图上看了，沿着逆时针绕一圈，走遍西班牙、希腊、法国、瑞士、美国、澳洲、德国就可以刚好在走完时回到日本队。
第一个到访的是希腊队，他们更喜欢喝酸奶，在我万分叮咛下，才按捺住了他们将鲜牛奶发酵成酸奶的欲望，甚至俄里翁不知从哪就掏出来一个酸奶机，被阿波罗拎着后颈衣服提了过来才消停。
走出去才想起来希腊队还没有将训练的大致计划发给我，折返回去提醒，就见一波人围着酸奶机要倒牛奶进去。
“咳咳。”虚咳两声提醒，他们的动作定格。
再一抬眼，雕塑鼠队已经笔直站好，整齐列成一排，看起来更像石膏像。可惜，他们挡住的是酸奶机。“我先没收。想要酸奶机的话，努力挣星星来换吧。宙斯同学，训练计划记得发我一份。”在一众幽怨眼神中，我抱走了小型酸奶机。
身后是希腊队的鬼哭狼嚎，阿波罗痛骂：“俄里翁你个笨蛋！”
“贤兄你太过分了嗷！”
昨夜下过雨，今天的天色也并不算好，阳光穿梭在灰色云层，疏疏淡淡投下来，撑着文件夹更凉爽一些，即便是困倦，步子也比平常快。
瑞士队田园休息区门口是皮特·兰比尔在牧羊。他手里是翠嫩的青草，正一点点投喂着小绵羊，羊很乖巧，时不时会用头蹭着皮特的手心。
即便我站得有点远，皮特还是很快发现了我。“莲医生早。”他喂完最后一捧青草起身，双手拍了拍草屑，露出含蓄的笑来。“早安。”向远离羊的一边朝门口走去，也对他回了问安。
“莲医生不喜欢小羊？”在皮特·兰比尔的认知里，女生应该会喜欢比较软萌的小动物。
“不是，”看了一眼毛茸茸的动物，简单做出解释，“我这个职业一般不适合养宠物。”
轻微的洁癖以及专业本能联想到解剖，并不适合跟它们接触。皮特聪明地猜到了这点，将小羊牵到路口的树边绑好。从奶柜里取出袋装奶，瞥见皮特脏兮兮的手，催促着让他洗过手再拿。
他就着门口浇花水池的水龙头冲洗了一下，从手提袋里取出消毒湿巾让他简单擦个手才分了一袋奶给他。
阿玛迪斯也带着选手出来跑步。瑞士队很团结，一直都是整整齐齐的，也十分讲礼貌一一向我问好。取出牛奶分发，瑞士队员都是惊喜的，也都当面就灌了下去。
阿玛迪斯没有立刻喝，握着牛奶的手垂下去，仔细看了我的面色，低低询问：“莲医生没有休息好么？”
“嗯，一般。”我看瑞士队员和他脸上都没有什么倦色，顺着他的话题继续，“瑞士队的休息还好么？”
“我们经常会出国比赛，所以适应性很强，倒时差也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点开腕表屏幕，阿玛迪斯是第一个发来训练计划的，粗略浏览，计划安排地很合理，不愧是职业选手。
互相道别后顺着马路继续寻找下一个国家队。
美国队的牛奶已经让欧力巴送过了，拉尔夫也发来训练计划，他的带队能力不必多说，也省得再去考察，现在的他有一点点棘手。本来并不想踏入美国队领地，可恰好碰上一个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背影，拿着袋装奶走到垃圾处理站前，在他打算倾倒牛奶之际，抬高音量喝止了他。
从身高就能确认他的身份——越前龙马。
“越前同学，你是想收到警告吗？”单手撑着文件夹快步走向他，靠近时收起文件夹，利用它拍了一下越前龙马的手背。“为什么要倒掉。”
“……变质了。”越前龙马想了一会才找到一个理由。
“越前同学，撒谎是一种极其不尊重他人的行为。”即便是调子软软的，话里的冰冷也遮挡不住，“生理因素、心理因素的理由我都可以接受并理解，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肆意妄为。”
越前站在原地，隔着帽檐无法确认他的表情，思考着要如何监督他喝牛奶，拉尔夫带橘子鼠过来，停下了交谈的动作看向僵持的我们。
“噗——”越前龙雅机智地发现了问题，捧腹大笑，丝毫不顾及英俊形象，“小不点你该不会是要偷偷把牛奶倒了吧？莲医生别介意，这小家伙从小就不爱喝牛奶。”
“是的。”毫不留情戳穿了他，“甚至试图撒谎。”
拉尔夫先一步走来，先看了一眼越前，接着目光与我对上，身为队长的他并不想徇私，这点令我欣慰。“莲，你想怎么处理？”他甚至在征求我的处罚意见。
“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但浪费粮食的行为不许再有。”口头告诫了一下越前，接着听他自己的想法，“越前同学，之后你还需要我再提供鲜奶吗？”
“哎？是莲医生提供的？”橘子鼠也小小惊讶了一下。
“鲜奶营养价值更高。到现在，这牛奶离母体也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声音越发冷淡下来，完全不能接受他撒谎的事实。
越前龙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理亏让他有些心虚，最终小声保证以后会乖乖喝完。橘子鼠也再三承诺会看好自己的弟弟，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拉尔夫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越前龙雅有眼色地圈着自家弟弟走进休息区，预留出私人空间，越前龙马离去前，抬起一直垂着的脑袋，圆润猫瞳神采有些黯淡。
“为什么要订鲜奶？”拉尔夫突然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之上，越来越多的肢体接触是一个危险信号。
“我有钱。”
竟然挣不开。
“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拉尔夫碧色的、如同琉璃宝石的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流泻，他迫切的要一个答案。那眸光太过真挚，总令我觉得说出去的话是个谎言：“我要对你们负责。”
眼神已经有了悄悄逃避的趋势，拉尔夫却在此时松开手。
“我自认为是个负责任的主将，可我不会做到这个程度。”
他那漂亮的眼睛再度眯起来，这笑容与重逢那日疏离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他好像在一点点改变回来，那个温暖认真、坚强开朗的孩子。
“莲，谢谢你的在乎。”他的手抚了抚发顶，那撮从清晨炸到现在的呆毛就这样服帖了下去。“还有，好好休息。”
纤长的手指划过我的眼尾，酥麻的感觉连带着眼睫抖了抖，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是责任。”我再度一字一字强调，不愿以任何感情的名义定义「责任」这个名词。
“好，是责任。”他的笑容越发深邃。
你倒是把我的话认真听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