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
徐以秾赶到时，发现柯小禾和叶五都被关在拘留室内。
柯小禾看到他进来，赶紧把身子背过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被他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
尴尬的躲躲藏藏，他一把将柯小禾拉过来，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脸。
“谁打的？”徐以秾问。
旁边的叶五说了情况后，徐以秾放开柯小禾，出了拘留室。
外面军分会负责接待的人员站成两排，当中是那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长官，这两个就是肇事者，他们是军分会的茶役，并不是什么要紧的职责，我们不敢欺瞒。”军分会负责人向徐以秾解释道。
“军分会都是这么办事的？茶役打了我们长官夫人就交茶役吗？”下官盯着其中一个茶役，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冷冷地拖到负责人的面前，“狗咬了人难道我要找狗讲道理？”
负责人被徐以秾的冷厉目光所压迫，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只能低下头回答：“长官，请您发落。”
“给你们代理委员长打电话。”下官对那个人说。
那人犹豫着，“这就不要再惊动委员长了吧，这……”
下官直接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负责人再不敢多说一句，抓起电话就拨号。
没一会那边接通，他先说了情况被骂了一顿后，徐以秾也不接电话。
负责人又说了一会，挂了电话后，低着头恭敬着对徐以秾道：“我们长官说晚点会亲自电话去府上向夫人赔礼。”
“还有，他表示一切事情都交给长官处理，电车的损失将全额赔偿，电车公司的相关人员也将提供赔偿，同时还将派人去医院慰问。”
下官说：“把闹事的士兵全部送到我们营地去，负责人也要去一个，这两个茶役送警察署。”
事情都处理完了，在军分会门口徐以秾却对柯小禾说：“你回去吧，电话不想接就不接。”
“哎，你呢？”柯小禾紧抓住徐以秾的手臂。
“我还有事。”徐以秾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柯小禾不乐意了，她觉得徐以秾这就有点小心眼了，“你怎么还在生气啊，我真的不是针对你，我只是——”
“我——”徐以秾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我不能生气吗？”
“你……”柯小禾转念一想，他还真有立场生气，于是无奈的点点头。
“这事儿明天肯定会上报纸，”徐以秾走后，叶五才走上来对柯小禾说，“利好电车公司啊。”
柯小禾摸着火辣辣的脸颊，转头看叶五，“你是不是故意的，叶五你变了呀，你再也不怜香惜玉了啊！”
“你一个人把一辆车都给打穿了，我怜得着你么！”叶五笑着揽着她的肩头往回走，说，“走吧，带你坐人力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就被坑了一把，柯小禾与叶五叫了两辆车，回去居然每辆都要了快五十枚铜元。
听了一路人力车夫的絮叨，世道难，除了读书人谁都在挤兑他们，不光被警察打还要被军人打，都怪电车公司，过两天他们就要闹，一直让电车公司倒闭了才好。
还说东城刘家，两辈子都拉洋车的，好不容易买了辆车子，夏天天热喝了几口井里的水，闹肚子壮小伙子死路上了，剩下的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哟。
又说谁拉几个当兵的误了火车，被活活丢下了护城河冻死。
柯小禾捂着被打的脸听着糟心的事，回到大宅后根本不想接那什么代理委员长的电话。
她抱着被子烦躁，两边都是动不得，两边都是穷苦老实人，大家又都在赚钱，大家也都在受苦。
钱去哪儿了？
果然隔天报纸头条就是半夜电车遭军人打砸的消息，处理结果是军分会代理出来安抚民意，最后夸了一遍当局真好。
柯小禾坐在门槛上发着呆，她想这一切都是钱的关系，如果大家都有钱赚那就没矛盾了呀。
以前那些军人没人管制，现在有这么一件事出来，应该也会太平一阵了。
她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分析，看着眼前的街道，脑海中却浮现出现代城市的景象，各种交通工具穿梭。
如果类比的话，那就是公车、出租车与小黄车，忽然柯小禾灵光一现。
她冲到了南纸店，拉着叶五絮叨了好久，终于叶五明白了她说的想法。
让铛铛车与人力车合作，人力车承担小黄车的角色，成为城市中的“最后一公里”交通工具。
叶五拍了拍她的头，夸道：“你竟然想得到这个点子，怪不得脑子和别的人不大一样。”
“你这是夸人吗？”柯小禾觉得这话听着怪，“不过这点子也不是我想的，你就当是今为古用吧。”
“但是这个引导的事得交给你了。”柯小禾看着叶五。
叶五笑道，“我？”
“不是有好多旗人吗？你让他们带个头都去铛铛车站点等着。”
“可以啊，连后续都给我想好了。”叶五觉得从今天开始得刮目相看她了，“我以前光觉得你爱闹腾，现在一看果然有可取之处。”
“做个分流知道吗？别都挤一起——”
“得得得，”叶五打断她的话说，“这个不用你操心。”
叶五的执行力确实很强，他按照柯小禾的要求在一些大站都做了安排，然后特别留意了那些能通到工厂公司百货店的小路。
“其实，生意一直能做，主要就是时局不稳。”
“借口！”柯小禾嗤之以鼻，“什么问题都是钱的问题，只要有钱赚，就不是问题！”
叶五不欲多说，他看着柯小禾道，“那我说简单点，你得搞定军警那边。”
“我？！”柯小禾指着自己，她何德何能，但是转念一想，叶五应该指的是徐以秾。
“不会三天两头闹事吧，再说不是都教训过一次了吗。”柯小禾说。
叶五摇头，只说了四个字，“积重难返。”
徐以秾在营地里盯着头顶的灯出神。昨晚只睡了一个小时，但他的精力状态异常好，仿佛整个人都集中到了极致，一种超越常态的专注感让他有些飘飘然。
解决完本职事务后，他心头弥漫着对某人的思念。
徐以秾闭上眼睛，试图缓解双眼的酸涩，但对她的感觉更加清晰了。
指间的钢笔，也仿佛是她光滑的肌肤。
她的声音、笑容、香味都在他的心中回荡。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恍如回到了前夜，就在这里，这张桌上，她的唇瓣、脸颊、眉目、鼻梁……
指尖在桌面上滑动，仿佛触到了她的颈线，那里有脉搏在跳动。
徐以秾的手在桌上滑动，修长分明的骨节在灯光下闪晃，指尖贴着桌面，仿佛在描绘柯小禾的轮廓，轻轻勾勒，感受着那柔软的曲线。
他试图压抑自己的呼吸，可对她的欲望不禁猛然升腾起来。
“以秾——”
一声柔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徐以秾慌乱地睁开眼，迎面看到的是他幻想中的柯小禾。她眼中闪烁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如梦如幻。
手中的钢笔掉落在桌面，滚到了地下。他的眼神在瞬间由慌乱转变为疑惑，仿佛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沉浸在白日梦境之中。
柯小禾俯身捡起掉落的钢笔，轻笑：“怎么了？难道在想我？”
徐以秾有些局促地咳嗽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双手移到桌下拉扯了一下衣服，“自作多情。”
柯小禾眨眨眼，笑容愈加妩媚：“还在生气呀？”
“你怎么来了？”徐以秾清了清嗓子，定下心神问道。
柯小禾腻了上来，靠到他身边说，“你昨晚没回家，我来看看嘛。”
徐以秾把手中的钢笔甩了甩，打开笔记本，却因为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而感到有些烦乱，于是有些无奈地合上了本子。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荣宁的。”语气中有了一丝不耐烦，目光落在了柯小禾身上。
“我当然来看你的，”柯小禾说着再靠近一点，两人的呼吸开始交叠，柔声道，“我想了下，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丈夫，我应该先告诉你——”
“这还需要想吗？”徐以秾的话被一名进来报告的士兵打断。
等人走了后，他再开口似乎就没了气势，有些疲乏的对柯小禾挥手道，“荣宁在后面营房。”
说完徐以秾便起身将柯小禾推到门边，柯小禾自然不爽，本来她也不是真心来认错的。
“我都来认错了，你还要怎么样啊。”柯小禾不满地抱怨着。
“我只是想休息一会。”徐以秾此刻显得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柯小禾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双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露出浓厚的疲惫感。
“以——”
门啪的一下关了起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柯小禾恼怒地踢了两下门，气呼呼地准备走人。突然间她急速地转了个弯，朝着营房方向走去。
在后面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在一群人中间活跃，油腔滑调地说着话。她上前一脚将那人从武器箱子上踹了下来。
荣宁在地上打了个滚，捂着胸口起身，“少夫人，您怎么来了？”
“你来度假的啊？徐以秾没揍你？”柯小禾见他脸上一点淤青红肿都没有。
“没啊！”荣宁笑嘻嘻地说，“他让我跟着操练了一天，真他妈累，不过还挺好玩！”
柯小禾翻了他个白眼，有点胸闷，“行，你玩吧。”
“哎！少夫人！”荣宁跟着喊了几嗓子，身后那些年轻士兵又把他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