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凤仪针小成
阿奴见主子表情忽明忽暗,时而狂喜时而沮丧,以为主子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就继续补充道:“圣女大人还不知道吧?那个从小寄住在云家的曦哥竟也是个不男不女的扮相,经常看到他各种乔装的出门,今天是个妖艳的女子,明天是个俊俏的公子。这些年也不知是去哪里浪荡了,几年前就出去闯荡江湖,一年半载才回一次云府。外头都说,这个曦哥真的是风华绝代的一个美人啊……难怪他们家主……啧啧啧……”
阿奴越说越起劲,夕瑶渐渐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饶有兴致的点评道:“所以说家里有个清秀小哥,外头有个绝代美人?”
阿蛮见主子如此热衷于打听少家主的事,心里也有了计较,本来他们从蛊寨浩劫中逃出来到云溪,目的是来学本事找机会复仇的,现在看主子这个日渐痴迷的样子,莫不是忘了“族仇家恨”吗?族长是怎么死的?南疆王小世子还在闽王手里,主子迷上那个断袖做什么?
阿蛮决定先转移话题,又开始讲起秋隐的娘:“主子,我们还是来说秋隐吧,您要我们打听她的事,怎么又扯到云少主的特殊癖好上去了。秋隐在云家做洒扫小厮,但是他的娘一直还待在云家绣庄里。前些日子绣庄来了两个有钱的主顾,一个瘸子和一个半瞎子,重金定制了八副绣品,验了货之后就找着秋娘进去问话,跟掌柜的说是她的远方亲戚还是以前的雇主来着,反正自那以后秋娘的话就更少了,有时候绣着绣着就走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个弯拐得实在是太刻意还有点着急,夕瑶一时没转过来:“秋隐他娘又是怎么回事?”
“秋隐他娘不简单啊,小姐不觉得吗?”
“为什么?”
“她一个孤身寡妇带着一个遗腹子,千里迢迢从北到南,孤儿寡母没点本事怎么活过来的?”
夕瑶也沉默了,所以秋娘让秋隐女扮男装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一个年轻寡妇还带着个小女儿岂不是更加让人欺负了去。所以这就是秋隐的苦衷?
云家医馆,仪萱姑姑在一旁看秋隐缓缓的给病患施针,手法稳健,落穴精准,颇有圣手之风。这一年多来,秋隐的针法进步神速,博学强记的医典也是倒背如流,各种药方的调配也十分娴熟了,她特别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好苗子,可以将云家的医书绝学传给她。她都动了心思想要收她做义女,这孩子很踏实,也没什么牵绊,对云家也够忠心,为大义自己性命都能舍去,多次救过两个侄子于危难之中。
仪萱看着眼前这个清秀小童打扮的小姑娘是越看越喜欢,欣喜的将一套新打制的金针递了过去:“恭喜你!凤仪针已经小成了!”
“谢谢师傅!”秋隐无比虔诚的跪下,双手捧过崭新的金针皮套,十分珍惜的摩挲着精致的皮革纹路,解下用于练习的旧针,缚在左腕上。
“明日起,为师再传你一套燕回针,凤仪用于医人治病,而燕回主要用于防身。这是针谱,你今晚先拿回去好好研读,明日起我们就开始。”仪萱拿出一本古朴泛黄的针谱交给秋隐,“因为我们云家女子天生的灵力修为不够,因此燕回针只是用作普通的防身,用于自保是足够了,我们医者切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用针法主动伤人,不然会损阴私亏德行,为家训不容。”
秋隐看着封面上三个清隽的梅花小楷便知这是女子的手笔,这是多少代传下来的啊?翻开针谱,即使针谱泛黄,仍然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馨香迎面,很显然这是祖师几代一直珍藏的一本针法,小心收藏着日夜熏香防止有虫蛀和霉变。字迹秀丽,针法灵动,穴位图画得极其精巧。
我也要好好保管!想到这里,秋隐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宽大丝巾,虔诚小心的包好了针谱,小心翼翼的包在怀里。
仪萱姑姑早就知秋隐是女子,所以随身携带丝帕的事,她也不以为意,只是目光扫到丝巾角上繁复的花样,随口问了一句,你的丝巾好漂亮啊,绣的是什么?
秋隐一愣,赶紧把那一角掖好,道:“啊,没什么,母亲给我一条帕子,不是什么稀奇图案,就是平常的飞鸟走兽之类的。”
仪萱姑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好了,你先下去吧,处理完几个简单病患,今天的事情就算结束了,回去先好好看看新的针谱,有什么不懂的我们明天开始修习。”
“是,师父。”秋隐正要离开。仪萱姑姑突然问:“听说你最近在学骑马?”
“啊……是的,师傅。”秋隐不好意思的笑了,“刚学会,是陆洲师兄教的。”
“陆洲那孩子踏实,教出来的学生已经是不错的。你好好练,以后出门少不得要骑马,又不是小娘子不能总坐马车啊!万一碰到急事赶路不方便。”仪萱姑姑笑眯眯的冲着她眨眼间,“我们云家的女子都是从小要会骑马的,虽然从礼法上来说,世家女子都不应该抛头露面,但是我们家是例外。”
“嗯,徒儿记下来,会用心练习骑马的。”秋隐退出了医堂之后抱着新的针谱在路上走着,满心都是欢喜,突然顿住了,师傅说我们云家的女子都应该要会骑马,小娘子不能总坐马车?所以师傅是知道我是女子了?
秋隐想到这里,心中开始无比的忐忑起来,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是啊,她怎么这么傻?师傅是医者,与她朝夕相处,怎么会不知道她其实是女子?竟然还一直装做不知道,想到这里秋隐也只有笑自己了,师傅竟然一直善意的没有戳破,还悉心教导她医术,这份恩情她要如何还?
但是,无论如何,她算是暴露了。
以前每一次暴露之后,母亲都会带她离开,这次好不容易瞒住了三年之久,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吗?他并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告知母亲,可是一旦被母亲知道了,肯定又会带自己离开,这又要如何是好?
从小东躲西藏的日子,秋隐其实早就厌倦了,自从知道真实身世之后,她更加觉得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简直毫无必要,真不知道所谓的前朝公主有什么好担心的,也不知道秋娘在怕些什么?成天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难不成还真有人来追杀我不成,我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