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姜延安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一开始是温语没醒来，他担忧害怕，怕温语会醒不过来，会更厌恶他，想着等看到温语平安醒来他就离开，回去之后自不然就会睡着了。
后面温语是平安醒来了，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赶他走，厌恶他，而是忘记了他，他撒谎说是自己是她的未婚夫，她也很平静地接受了，甚至开始依靠他，不真实的感觉围绕着他，心情激动久久难以平静，一直到现在他的神经都还处于兴奋状态。
“睡一下吧。”姜延安没搭腔，温语拉着他的左手摇了摇，他眼底青黑，眼内的红血丝也有些严重，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但温语觉得他应该累了。
病房里有陪护沙发，一米五左右的长度，姜延安就算不困，也可以上去曲腿侧躺闭眼休息一下，一直坐在病床旁的塑料板凳上，多累多难受啊。
姜延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温语攥着轻轻摇晃的手。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主动拉他的手。他指尖触碰着的是温语的皮肤，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是她的温度，但姜延安依旧没感觉到踏实，像是做梦一样。
“好。”姜延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不想睡觉，但也拒绝不了温语的要求，尤其是这类关心他，为了他好的要求，这让姜延安有种自己真的被温语放在心上的错觉。
温语坐在床上，腰腹上搭了一条手臂，她看着已经在她身侧躺好，薄被盖在腿上，已经闭上双眼了的姜延安，错愕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同意把本就不大的病床让出一半给他，明明她一开始的想法是让姜延安去睡不远处挨着墙放置的陪护沙发的。
不过人都已经脱了鞋上来了，现在再赶他去沙发上，也晚了。
温语向后一靠，两个枕头都在她身后垫着，姜延安面朝着她侧躺着，曲着手臂放在头下当枕头，他躺得委委屈屈，背贴着防护栏杆，尽可能地减少自己所占用的位置，温语看着都觉得睡得没有在陪护沙发上舒服，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温语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姜延安那边的被子往上扯了扯，让它盖住姜延安的肚子，被子刚扯上来，手就被姜延安攥住，她低头看去，他睁开眼在看她。
“睡吧。”温语说。
姜延安闻言，闭上双眼，握着她的手也没有松开。
温语刚醒没多久，她睡不着，拿了手机看信息。
手机号码还是以前那个，换了个新手机，重新登录微信以前的聊天记录全都没有了，新消息倒是有不少，云馨的对话框浮在最上面，十几条未读信息。
温语点开。前面几条是早上她还没醒时发过来的，说有人传她帮姜延安挡劫，被人开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这是她听过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让她睡醒了给她信息。
中间大概是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连着几条都是问她情况怎么样，为什么不接电话，她爸妈联系不上她，都急疯了，电话都打到她哪里去了之类的，中间间隔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算算时间恰好是云馨来医院的时候。
后面几条信息，是云馨从医院离开时候发过来的，问她和姜延安是怎么回事，怎么搅合在了一起。最后一条来自于十五分钟之前，云馨问她是不是早就和姜延安在一起了，背着她们这些姐妹和姜延安玩地下恋，还让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里面有两三条信息让温语比较在意，她看了看身旁呼吸平稳的姜延安，单手打字给云馨发消息。
语语不是鱼鱼：你说我很讨厌姜延安，看到他转身就走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姜延安的脸那么好看，就算是讨厌，也没有到看到转身就走的程度吧，欣赏一下总是会的。
是馨馨呀：我的姐，你终于回信息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会又要休息吧，我在去医院的路上，给你带了车厘子。
温语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姜延安。
语语不是鱼鱼：先别来，不方便，姜延安在睡觉。
是馨馨呀：？你不会真的和姜延安在一起了吧，你俩真搞地下恋啊？
温语引用最上面她一开始给云馨发的那一句话。
语语不是鱼鱼：你还没回答我呢。
是馨馨呀：？你不记得了吗？你看到他就走，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送你的东西你全都拒收，连你的生日宴你都特意支开他，认为他影响你心情。
是馨馨呀：我都搞不懂，你昨天都回家了，怎么还去酒吧找他，你们俩到底是不是在搞地下恋啊？怕丢面子不敢和我们说，特意在我们面前装出讨厌他的样子，其实私底下和他蜜里调油？
温语左手被姜延安握着，右手打字不顺手，速度也慢，那句我不记得了还没打完，就收到了云馨第二条信息，两条信息的相隔时间不到半分钟。
语语不是鱼鱼：你打字怎么那么快？
是馨馨呀：语音转文字。
语语不是鱼鱼：……
是馨馨呀：你快说，你之前是不是和姜延安搞地下恋！
温语看着云馨前面几句话，认真思考了一下。以她爱面子的程度，也不是做不出背着朋友们和姜延安偷偷恋爱，还在朋友们面前装出讨厌姜延安的事情来，毕竟她再讨厌一个人，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语语不是鱼鱼：是的吧。
云馨迷惑地看着温语的回复，搞不懂了。
是馨馨呀：？？？
是馨馨呀：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的吧是什么意思？你们在玩一种新的地下恋？
语语不是鱼鱼：我很爱他。
温语故意漏掉‘失忆前’这个前提，她失忆并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也没带来什么坏处，没必要让那么多人知道。主要是怕会传到她父母那边去，到时候她爸妈就会从羊城飞回来，她爸还好，好应付，她妈妈那边就没那么容易解决，麻烦。
云馨大概觉得无语，隔了好几分钟才回复她。
是馨馨呀：……我不是想听你对姜延安表白。
温语：……我知道，抱歉，瞒了你们所有人。
温语：你别过来了，我没什么事，等过几天就出院。
是馨馨呀：……好的，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家，车厘子你等姜延安醒了之后和我说，我叫跑腿给你送过去。
温语从表情里面找个OK的表情发了过去，她退出和云馨的对话，同时也按下心头的疑惑，准备等姜延安睡醒之后再问他。
温语点开其他信息。有关心她的，问她怎么样说要来看她，也有八卦的问她是不是真的和姜延安在一起了。
那些关心她，说要来看她的，温语报了平安道谢之后让她们别来。那些八卦问她是不是和姜延安在一起的，她全都回复真的、是的。
大概玩了半个多小时的手机，眼睛又酸又涩，头也更晕了，温语放下手机，没事做又有些无聊，她躺下，观察起了身旁的姜延安。
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清晰的下颚线……不管温语怎么看，都觉得这张脸长在了她的心坎上，她不可能会对着这么一张脸甩脸色。
身旁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姜延安又耐心等了一会，才睁开双眼。
他双眼清明，没有半分刚醒来时的朦胧，分明是没有睡着。
姜延安身体很疲惫，脑子也突突地疼，但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像喝了双倍浓缩的咖啡，不过他也不想睡，刚刚看着温语的时候不想，现在躺在温语旁边更加不想。
姜延安搭在温语腰间的手臂微微用力，将温语往他怀里搂，不敢贴太近，怕会弄到她的伤口，但也舍不得她离他太远。
离得越近，鼻翼间嗅到属于温语身上的香气就越多，很折磨，但姜延安甘之若饴。
姜延安看着温语熟睡的脸庞，许久，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缓慢地贴上温语的唇，只轻轻地碰了一下，没敢用力。
姜延安退开，额头抵着温语的额头，低声说。“别恨我。”
屋内十分安静，除了空调的运转声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姜延安的目光扫过温语的手机，他伸手小心地拿了过来，熟络地输入密码解锁。
因为他的手机密码是温语的生日，所以吃饭的时候温语也告诉过他，她的手机密码设成了他的生日。
姜延安点开温语的微信，看了她和几个他所熟知，和温语关系都不错的女孩子的聊天记录，看到对面问她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了，温语回复是的时候，姜延安唇角忍不住上扬。
他从那些聊天记录里面退了出来，往下拉了一下，找到温语和云馨的聊天框，点了进去，拉倒最上面开始往下看。
姜延安神色凝重地看完温语和云馨的聊天记录，而后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很惊险。但还好温语没有产生怀疑，也还好他在得知温语失忆后，让人先一步放出消息，说他和温语早就在了一起，只是一直瞒着，没让任何人知道。让温语的朋友们有了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才会在问温语的时候提出他们地下恋的假设，然后成功的得到了温语的认同，成功的瞒了过去。
毕竟除了失忆前的温语，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为什么昨晚那么讨厌他的温语会突然出现在酒吧，还帮他挡了那么一下。
姜延安笑着，眼里一抹极近偏执的占有欲闪过。
他小心将温语的手机放回原处，轻声为没经过同意就私自看了她的手机，向一无所觉的温语道歉，而后满足地拥着她重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