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除了你以外，另外一个雌性也必须跟我们走！”
他如是说：“否则，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所有虫子统统抹除！”
对方是铁了心要带走所有的雌性。
慕雪望着对方憎恶的目光，有些无奈的叹息。
“那可真是……”
“要让你失望了，小朋友。”
她偏头，对着巴兹尔说：“巴兹尔。”
“成为我的骄傲吧。”
巴兹尔紧紧闭上的痛苦神情有那么一瞬放松下来。
鲜血依旧划过他的面庞，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缓慢的睁开了眼。
燃烧的理智化作内心滚烫的虔诚与炙热，他的光点骤然出现在慕雪的精神网中，几乎在瞬间便打上了少女的标记。
他嘶哑着声音。
“陛下，如你所愿。”
男人缓缓站起身，他甚至没有理会身边安东惊愕的目光，也没有理会通讯内嘈杂的议论声，而是平铺般透着淡淡的冷。
“所有虫听令。”
他说：“全都给我退下！”
“让她走。”
安东睁大眼睛，惊愕：“巴兹尔，你疯了！？”
巴兹尔没有回应。
也许他真的疯了。
从少女将信息素释放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身体的渴望、灵魂的虔诚，甚至是无望的祈求，如同潮水般涌入将他淹没，在慕雪将基因注入他体内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巴兹尔，而是独属于虫母一族忠诚的恶犬——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慕雪。
“我说。”
“所有人，都给我退下！”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让她走！”
“走？”
“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空中骤然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伴随着青年的身影从天而降，在场部分虫族竟直接架起枪械对准了慕雪等虫。
而剩下一小部分虫族还在犹豫，似乎在踌躇纠结该听谁的话语。
慕雪通过低等虫族们的视线将在场众虫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歪了歪头，柔软的长发顺着肩侧滑落。
赫里克面上满是鲜血，此刻半只眼睛是瞎掉，只有空洞的眼窝正在缓慢恢复，而他的作战服更是破败不堪，露出了几乎快将他削成两半的伤口。
只是那伤口，正在缓慢的恢复。
赫里克沉着脸，目光死死盯着慕雪：“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眼里只有敌人！”
“包括雌性！”
赫里克从未感觉到如此屈辱。
身体几乎快被撕裂，身上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一样的疼痛，他甚至在慕玥的攻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屈辱的躲避、逃亡，然后被对方当成玩物一样，踢来踢去，毫无尊严。
若非杰里米及时加入战场，他恐怕至今都还没办法脱身。
想到这里，赫里克冷冷的瞥了眼巴兹尔。
“巴兹尔，你这个蠢货！”
“从今天开始，你被革职了。”
闻言，巴兹尔尚未生气，可安东却气炸了。
“凭什么！？”
“我们巴兹尔辛辛苦苦积攒那么多军功成为中尉，凭什么你一句话就革职？”
赫里克闻言露出了讥讽的笑：“凭什么！？”
“就凭你们放走异虫！”
他一指慕雪等虫：“她们！连母巢都没有的一群流浪虫，怎么可能诞生高等虫族！？”
“所以她们是异虫！也只能是异虫！”
闻言，犹豫的小部分虫族们露出了几分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再次抬起枪对准慕雪等虫。
剩下的一小部分，则默默地后退两步，悄无声息向着巴兹尔的方向挪动——
比起一个来自于外族的赫里克，他们更相信与自己同属一族的巴兹尔。
安东气得指尖微微颤抖。
“赫里克！”
“你不要太过分！”
“再怎么说，这里面都有两个雌性！”
“你不能杀她们！”
安东如是说。
“区区一个中等虫族还妄想指点我来做事？”
赫里克冷笑一声，抬脚揣向安东，将措不及防的青年踹倒在地：“我告诉你安东，你，包括你的种族，还有巴兹尔，都将接受军事审判！”
“因为你们今天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狩猎队的利益！”
赫里克踩着安东的脸，居高临下的俯瞰青年那略带耻辱的愤怒和杀意。
就是这种表情。
这才是他赫里克应该拥有的角色，而不是在慕玥面前，沦为安东一样的存在。
他在慕玥身上失去的所有尊严和羞耻，此刻竟在安东那张脸上找了回来。
赫里克甚至对巴兹尔的靠近半点不曾设防——
“你们，都是一群臭虫。”
他如是说着，语调中的嘲讽和讥笑，哪怕是隔着几步之遥的巴兹尔也能听见。
“一个连母巢都没有的垃圾货色，你们早就应该和他们一样，成为异虫脚下的肥料！”
愤怒。
杀意。
还有那消失的理智此刻重新落回到了巴兹尔的脑海。
他恍惚间看见慕雪带着笑意的面庞，听见了她在耳边轻声细语的温柔，触碰到了少女指尖冰凉的温度。
她明明就站在那里。
可她却如影随形，神明般俯瞰着他，注视着他。
她等待着巴兹尔的选择。
是保有尊严，彻底的臣服。
还是挣扎于本能的渴求之下，卑微的臣服。
赫里克一脚踢开愤怒的安东，冷笑间回头，他斜睨了眼巴兹尔，然后讥讽的笑了笑。
“巴兹尔，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日子吧。”
“是吗？”
巴兹尔眼底孕育着风暴。
他静静地盯着青年，那眼底的杀意潮水般奔涌而出，他盯着赫里克，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挑眉，甚至可以预见自己带着族群卑微求生的模样。
他是如此傲慢。
“杀了他。”
少女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如深海女妖的蛊惑。
“杀了他。”
她说：“为了我，为了你的族群，为了你的未来。”
“杀了他。”
慕雪如是说：“我的……”
“第二个王虫。”
巴兹尔闭上眼。
“射击！”
赫里克对着众人下令。
他背对着巴兹尔，并不担心青年会攻击自己。
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同僚平日里最遵从的便是军规，他们说要军事审判，巴兹尔就一定会等到军事审判结束之后再和自己算账。
但是现在——
他的命令才刚刚落地，他的胸口猛地钻出一只尖锐的虫肢。
赫里克惊愕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回头。
他看见巴兹尔低下头，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神如此阴鸷，望向他目光的眼神，如同阴暗中爬行的毒蛇，嘶嘶间透着刺骨冰凉。
“你……”
他刚想询问，可下一秒，巴兹尔的虫肢一个拧转，而后一划。
赫里克轰然倒下，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为什么……”
“为什么！？”
他躺在地上，鲜血肆意蔓延。
赫里克不甘心的质问：“为什么要杀我！？”
“巴兹尔！”
这一变故惊得在场虫族们骇然不已，他们僵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中心地带的巴兹尔等虫，眸底隐隐透着恐惧与不安——
巴兹尔俯瞰着垂死挣扎的赫里克。
“为什么？”
他呢喃般轻声询问：“或许是从你说我和我的种族都要上军事审判的那一刻开始吧。”
他所有的坚持和理智都是一场笑话。
即便努力至今爬到了中尉阶层，可他在那些权贵面前依旧弱小得如同蝼蚁一样。
他们想灭一个种族，甚至无需太多理由，一个军事审判便能将他们彻底打入地狱。
明明他尽力的保全自己的族群。
在失去母巢之后，想方设法的延续至今，可……
不行就是不行。
在赫里克和杰里米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炮灰。
一群比较有用的炮灰。
巴兹尔缓缓蹲下身，他垂下眼睑看着赫里克。
“赫里克。”
“你该感谢我。”
他如是说：“艾恩赛德家族寻求千年之久的虫母出现。”
“而我将是她的忠犬。”
“可你……”
“什么都不是。”
赫里克猛地睁大眼睛——
虫母！？
他张嘴欲问，可下一秒，他的喉咙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只能嗬嗬的张嘴，痛苦的望着只剩下一片片光圈的天际。
巴兹尔起身，抬眼扫了眼四周众虫：“你们……”
他一字一句：“是打算挑战我的权威吗？”
众虫犹豫间还是放下了武器。
不管怎么样，目前巴兹尔还是他们的上司，就算对方做错了什么，总会有杰里米上尉那边去处理。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他们普通士兵能够处理得了了。
不少士兵已经打开光脑抄送报告提交。
可惜他们的报告，杰里米一个都没看到。
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半死不活的被慕玥挑出机甲，然后就地一沉，脚下的空间虫洞让他瞬间消失。
几乎是在虫洞消失的前一秒，雪刃及时冲了上去，总算赶在慕玥之后回到了慕雪身边。
慕玥撇了眼投机取巧的雪刃。
这个低等虫族，竟然还挺聪明的。
他收回目光，化作人形走到少女身边半跪。
“陛下，如您所愿。”
“罪犯首领已带回。”
慕雪“嗯”了一声，并不急着看昏死过去的杰里米，而是抬眼，静静地看着缓步向着自己走来的巴兹尔。
“陛下。”
青年停在少女面前，折下自己的傲骨，低头亲吻她的手心。
“如您所愿。”
“罪犯已伏诛。”
“好。”
慕雪指尖勾了勾，落在对方掌心：“那么你呢？巴兹尔。”
青年垂眸，耳根微微泛红。
“也如您所愿。”
他说：“我也是您的。”
“我将侍奉于您，只要您想，您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