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孩把门关上后，就靠着门板发起了愣。

轮椅轱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江婆婆坐在卧房门口冷冷道：“又挨骂了？”

小孩儿听到声音骤然回神，她抠了抠手没有说话，转身就要去厨房生火做饭。

从第一次躲到江婆婆家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小孩对这位古怪的老人已经没有那么害怕。

她手脚麻利的烧火炖了一锅白菜，上面放着几个昨天剩下的窝头，随后将锅盖直接盖上。

轮椅的嘎吱声变近到了门口，老太太的声音响起：“你没揍回去？”

没有等回答，老太太自问自答，语气十分嫌弃：“哼，没用！”

嘎吱声又响起，老人推着轮椅离开。

身后蚊呐般的声音响起：“骂回去了。”

嘎吱声突然停下，老太太扭头：“你骂的？”

小孩又抠起手，小声说：“不是。”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孩声音立即大了起来：“骂人的是我后妈！”

“后妈不是妈。”老太太说完这一句就推着轮椅走了。

小孩觉得忿忿不平，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老太太说的是对的。她沮丧地打开锅盖，将里面热好的窝头拿出来。

将菜和窝头端到桌子上，老太太尝了一口，十分嫌弃：“难吃！”

小孩儿噘着嘴，咬了一口窝头不说话。老太太慢慢咀嚼着无味的白菜，好久之后才开口：“隔壁住的那个是你后妈？”

“嗯。”

老太太又不说话了，小孩儿也不再出声。

认识这半年，小孩和老太太每天的对话都非常类似。老太太经常嫌弃她不会骂人，嫌弃她做饭难吃，可从来也没像最初那样赶她走，不让她进门。

小孩知道老太太对她好，觉得她笨只会受欺负，才会老是骂她。

小孩哼哼：“我还小，等我长大就会揍回去了。”

老太太摇摇头：“不用，等你吃过大苦就不会老实受欺负了。”

“大苦？”小孩儿眨了眨眼睛，她现在还不够苦吗？

江婆婆吃了半块窝头，不再吃了，小孩伸手接过，咬了几口就全部吞进了肚子。她麻溜清理桌子，老太太半寐着眼睛，许久之后睁开眼睛吩咐：“抱一床被子送给隔壁。”

“哦。”小孩将碗筷放到厨房，去卧房柜子翻出一床被子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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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月在屋里点燃柴禾堆，将行李的衣服铺在床板上，躺上去休息。

本以为睡在这么硬的木头上不会睡着，但是没想到没过一会儿她就闭上了眼睛。

“明月！明月！”压抑崩溃的喊声在远处响起，好像有人拼了命的向自己冲来。

“韩先生，宋女士遭遇车祸爆炸，全身已经大面积烧伤，为免您留下心理创伤，我们不建议您看望她的尸体。”

“老韩老韩，别看了！明月那么骄傲的人，要是知道死后你非要看她面目全非的尸体，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

“明月——”男人十分仓惶无助，“我就想看看她，再看看她——”

“别看了。我们只是明月的朋友，送到这儿已经够了，我们不该冒犯。”

男人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的声音满是悲伤：“朋友……是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宋明月缓缓睁开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想到刚才睡梦里的声音心中十分愕异。这个梦是真实的吗，那个永远寡言矜贵深沉的男人怎么会情绪这么激动呢。

还没从这个梦中回神，屋门突然被人从外敲响。宋明月一打开屋门就看见门口地上放着一个半新的被褥。

一猜就知道是隔壁江婆婆家送来的。

心中因为刚才梦境滋生的一点儿压抑瞬间被冲散，宋明月笑眯眯的将厚实的被子抱进屋，心想：这江婆婆还是跟上辈子一样刀子嘴豆腐心，明儿她一定好好谢谢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