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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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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徐来,珠帘晃动,吹起涟漪,吹皱一池水。

叶蓁蓁梳着坠马髻,眉尾一枚痣,那份慵懒,那份妖娆,不经意间的挑眉,无限风情摇曳展现。阑珊阁的水榭上,环佩叮咚,调笑声,恭维声,不绝于耳。叶蓁蓁素手执纨扇,上绣大片蓝楹花。以扇掩面,露出一对含情眼,碧玉珰,在烛光下晃啊、摇啊,迷人眼醉人心,看的黄大人痴迷。

“你们瞧瞧,她却不睬我,只盯着驸马爷。哎呀呀,佳人嫌憎,可如何是好呢?正是‘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我又变不回俊朗少年,老皮老脸,就该讨人厌?”

众宾朋大笑,有人插科:“您就是变,也变不成驸马爷这幅模样。几世的造化,修得这幅面容,老天抬爱啊!”又是哄堂大笑。

叶蓁蓁娇羞颔首,凌平川醉眼星眸。酒气上脸,桃花眼桃花脸,大喇喇的看她,盯的叶蓁蓁不敢抬头。

“正是‘山似玉,玉如君,相看一笑温’,驸马爷把咱们都比下去了……”

瞧瞧,瞧瞧她。低眉颔首,欲说还羞,香风隐隐,绿鬓丛丛。犹如一只看不见的手,时刻撩拨着你的心。凌平川看惯了的,坊阁里都是这幅做派,话都说到这份上,自然不能辜负美人心,逢场作戏他可是高手。

“美人夸赞,荣幸之至。叶蓁蓁,‘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应情应景,端地好名字!”

“哈哈哈。”黄大人大笑:“蓁儿姑娘也是这阑珊阁里数一数二的人物,齐大人家侄子奉上千金也只坐上一坐,对驸马爷可是另眼相看。这般赏识,多个红颜可好?不若留下个汗巾子、扇子做个信物,我们共同做个见证。”

“不敢,青岚姑娘才是驸马爷的心上好!”

又是开怀大笑,凌平川接过叶蓁蓁的酒,一饮而尽。买笑寻欢,嫖、娼狎妓,寻欢作乐,还有比这更快活的吗?佳人佳酿,风花雪月,美人美景,道不尽的肆意人间。

酒酣耳热后就是欢尽而散,他有些上头,但绝不至于醉。叶蓁蓁跟在身后,玉手纤纤悄无声息的搀扶他,相视一笑。虫鸣草动,萤火点点,天字号房依然灯火通明,笑语连连。

“内里可是蔡忠廷和瞿松年?”

“正是,蔡相给顾大人饯行,为等白老板一直到拖至今日。”

哼,瞿松年经略使做腻歪了,巴结着蔡老贼还不是想往上爬,狗屁送行!哼!

“白老板?两位大人单单等她一个,你们白老板好大的面子。”

“白老板的排面也是大人们给的。”

好个丫头,说出的话真正漂亮!凌平川心内赞许。暗夜悠悠,银河遥遥,星光点点,一缕清风带来一丝清凉。半醉半醒间,举头仰望复莞尔:“青岚于我,清交素友,并非……”

“我懂,大人无需解释。”叶蓁蓁含笑:“人生苦短,逢场作戏。不过是为博众位大人一乐,我们行院里都懂,大人不需解释!”

果然果然,阑珊阁的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寥寥数语,学识、通透的令人佩服。

该走了,回去,回去,回他的驸马府。

“‘潘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万千兵’,你原也爱这戏文。可巧,你也会舞剑,胸中韬略不输男儿,真真色艺双全。柔娘,你是颗明珠啊!”

顾松年一袭酱色常服,捻须调侃。英若男身着芙蓉色银纹蝉纱丝裙,手执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一对赤金缠珍珠坠子,随着走动露出细白颈子,笑语盈盈。她们的局刚散,英若男送客。

“她呀。”蔡忠廷腆着肚腹,笑眯眯的看着她,像看一只猫,宠溺的不像话:“她的脾性可是头倔驴!” 狎昵之情溢于言表。

“哎呀,巧、真巧,大巧背小巧,巧上加巧!这位可不得了。”蔡忠廷说着牵起英若男的手:“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便是新任的殿前司,天家的贤婿,凌驸马爷。凌公子可是出名的潘安之貌,逸群之才。只怕你见着他,看不上我老朽喽,还不快行礼!”

相见来的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她早料到今日,只是没想到是此刻。

那人就站在那里,她日夜朝暮思念,爱恨交加的人。至暗时刻让她忍住想死的心活下来的,她的初真之爱奉献了所有热情的男人……

纵然心底山呼海啸般的回忆将她淹没,肝肠寸断的往日击的她溃不成军。可今是昨非,她早已不是昨日的她。那时的她有恃无恐,有父母、爱人,有全天下的爱。有任性、鲁莽、闯祸的资格,现在她只有自己!

没错,是劫是缘,是死是生,还是生不如死。造化的手来回拨弄命运的弦,该来的总会来!

是的,这一刻她有多高盼望就有多深的恐惧。待到真的相见时,心底再多的惊涛骇浪,如今也能面不改色,淡淡的客套几句。

“久闻驸马爷大名,终究是百闻不如一见。今儿见到了,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美男子,我们自愧不如!”

驸马爷?呵呵,白柔娘?好你个白柔娘!

凌平川错愕的立在中庭,也许他不该回头。那句唱词是命运的劫,是缘分的羁绊和纠缠,离不开,躲不掉。夜樱盛开的热烈,晚风吹来,像美人蓬勃的生命,肆意摇摆。又像有人重重的叹息,戚戚然,悲悲辛。

相遇?重逢?故人?新知?活着?死去?

他们认识吗?

曾经的她也是在那样漫天花雨下,剑气如虹。现在,她在笑,立在花树下,风情万种的对他笑。

凌平川怔忪,一片晚樱落在他肩上,叶蓁蓁提醒他:“驸马爷,您走神了,柔娘在跟您请安。”

他的眼眸明亮又深邃,钩子一样盯住她:“你,你是……”

“我姓白,白柔娘,驸马爷见笑。”

他和她,恍如隔世!

英若男嗤笑,娇娇俏俏的屈膝施礼,蔡忠廷和顾松年捧腹:“驸马爷今儿就留下吧,想你万花丛中片叶不沾,今儿遇见柔娘也动了凡心?驸马爷快留下吧,留下吧,新贵恩客,白老板必不会亏待!”

“嗐,休要架秧子放火,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嗔怒,转头明亮的眸子望着他,无不诚恳:“正是‘宿尽闲花万万千, 不如归去伴妻眠’。我这里几时都能,想了只管来坐坐。家中不能不顾,都知驸马爷从不在外留宿,想来夫妻情深,公主夫人在家等着呢,快回吧!”

一喜一嗔,欲拒还迎,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回,往哪里回,什么他妈的夫妻情深!天王老子,大罗神仙,刀山火海,老子也不走,不走了!

这不,风雪图和鸳鸯剑前,噼啪燃爆的银烛,唇枪舌剑,预示着这一仗一触即发。

“今儿倦怠不待客,驸马爷请回。”

“我若不呢?”

“那我安排姑娘,蓁儿如何,瞧你们方才投缘的很。”

“投缘?你诚心是吗?”凌平川铁青着脸,指着她说:“就你,今儿指定要你,什么价码你开。还有,你不是会舞剑吗,舞给我看,只给我一个人看!”

英若男懒散的笑,笑的颠笑的狂,笑的停不下来,好像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越急她越不在意,连连摆手:“舞剑却不成,多少钱都不成。”

“你不是要钱,我给钱,给钱还不行吗!你如今怎变成这幅模样,即使沦落风尘,也该晓得礼义廉耻,设法自救才是。蔡老贼那样的人你也跟,想钱想疯了吗?丢不丢人,要不要脸?”

“我们这行的要什么礼义廉耻,开门做生意,给钱就是爷。我不做,谁给你取笑?你难道不是来找乐子?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你……,拍桌愤然而起,攥着手腕子步步紧逼,英若男吃痛,扮起柔弱来:““疼!驸马爷最是体贴,小女子体弱还请爷怜惜。别急,让小女子来。”

她踮起脚吻他,她服侍他,一层层一件件。她推他入罗帷,红被翻浪,她让他快活似神仙!

她越是曲意奉承,他越是心痛难耐!好,我体贴你!我疼你爱你!

鸳鸯枕,锦绣被,红罗帐,凌平川泄愤一般死死压着她。英若男不恼,使出浑身解数抚慰他。燕鸣莺啼媚眼如酥,叫一声骨软,望一眼丢魂,端的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魅惑人间的妖精。莫说是千金之财,就是这命说要也能给了她。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肯为她倾家荡产!

可是一想到这份魅惑属于蔡狗,属于王相,属于任何一个给她钱能满足她的人。愤怒之情油然而生,他接受不了,他要杀人!

腕子箍的青紫,毫不怜香惜玉,还要掰着脸问:“我是你的第几个恩客?你这床榻之上有多少个男人才练就这身奇淫巧技,放荡之恣?啊?说呀!”

英若男痛极,嘴上身上依旧魅惑:“男人吗,尤其是老男人。蔡大人那种,在床上千万不能说他不行,他会生气会打人。恩客不来我吃甚喝甚,钱从何来?那样做岂不是自断财路。所以男人都要夸,要哄。比如此时。”蓦的咬上他的耳垂:“爷,我不疼,您高兴就好。”

他恨不得想掐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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