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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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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灵性最通透?给他捐功名?长子?

呸!糊弄鬼呢,他死了才记起他的好。既这样,我孝贤算什么,平日里夸的都是口是心非?说来说去不如一个蠢出天的猪头!

听听,听听,只有你?亲自带?呸呸呸!只她的孩子算个人,恁大的孝贤是个魂儿?

哭天抹泪,哭爹叫娘的,儿子又不是一个,死了便死了,两口子忒演了些!

高盼儿趴在窗棂上听的真真儿。恨得牙根发痒,妒火中烧,无形的的恨意像看不见的鬼网越来越大,紧紧的笼罩着、箍死她。

不行,不能,不能让他们忽视我的孩子。走了前头的,来了后头的,左右轮不到我孝贤。

等她的孩子出来了,我的孩子什么都不是了。要做点什么,一定要做点什么!

如此,苏锦更无暇顾及英若男。说好的找机会去见她,总是今儿你病,明儿她不好,余氏时不时叫过去‘关爱’几句,每每耽搁也就抛在脑后。

同样,英若男为了心中大计,也同样无暇顾及她。阑珊阁里也并不太平,英若男为了筹银可真是拼。

京师重地,洒金街上,花枝巷里都在传。阑珊阁似乎降了身份,钱给的足都能进。

丝竹声入耳,夜夜笙歌不断,嬉笑怒骂,靡靡之音绵绵不绝。银子水一般流入,英若男还是嫌太少太慢!

降低了门槛,也就意味着三教九流,阿猫阿狗都能入的门来。门缝开的大了,苍蝇也能飞进来看看景儿。

高鹏举手中摇晃着银票,站在八角亭里说的口沫横飞。上来一通自报家门,吹嘘的天花乱地。

“我是谁?先吏部尚书苏大人是我嫡亲舅舅,他就一个女孩还是在我家出的阁。现吏部侍郎周大人,知道吗?都知道吗?哼哼,我可是他舅爷,两个姐姐都是他老婆,我姐夫为保圣驾,舍生取义……”

哈哈,怕不是小老婆?人群里有人揶揄。

“放屁,尚书大人的嫡女能是小老婆。正印夫人,当家娘子,你懂个屁!”

那你是谁?又有人问。

“你没长耳朵,听不懂吗?我,高鹏举,没听说过吗?我母亲是先苏大人的舍妹,高家的家主,高鹏举。”

知道,《春闱秘策》,人群里哄然大笑。

久闻高太岁,那年科场捉笔案一举成名天下知。

又是哄堂大笑,高鹏举脸上挂不住,一点子老底被抖落的一干二净。

“谁同你们笑,白柔娘呢?我要白柔娘,你们这些俗物、庸脂俗粉焉能入我的眼近我的身。叫她出来,给老子唱曲舞剑,我有钱,老子有钱!”

‘噗嗤’英若男也笑了起来,说来说去贴金的都是苏家,一句也不提高家。

叶蓁蓁忍俊,两人隔着窗扇听了一会子。

“这厮为了见你,拿着银票子招摇了半日,这点子碎银,当咱们没见过世面?屎壳郎上供桌越臭越往上拱,休理这行货子,让他出洋相去!”

有人劝他。

“高太岁且消消气,白老板改日单独相见,岂不有排面?”

“去去去,休糊弄我。听到没,我今儿就要见,现在,立刻,马上,快让她出来见我。”

“我一个官宦子弟,世家公子,相予了她是给她脸,哪里就玷污了她。好不好拿官里去拷问,婊子不卖笑卖清高?呸!再装腔我恼了!”

说的热了,一手银票子,一手青阳扇儿。呼哧呼哧,吹的银票子上下纷飞,可显摆死了。

“这是高家大爷不是?学问不见丝毫进益,眼眶子越发大了,越来越像个大老爷了。您正经的姐姐高姨娘可是周大人的心头好呀,想是他提携的你?”

英若男翩跹而至,柔柔开口:“不敢得罪,您屈尊降贵,我该门首亲迎才是。”

高家能有什么好种子,今儿遛遛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太岁’。

“对对对,是是是。”

高鹏举屁颠颠的跑上前去。

“还是你识相,他对我姐姐可是说一依十。他家长房长子就是我外甥,现下只这一根独苗,金贵着呢!”

“快,快给我舞剑,再陪我吃上几杯。我有钱,我姐夫天家红人,跟了我,你要什么路子都使得。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正好他才失了子,你予他开解一番。他承情你赚钱,岂不美?”

美,美死了都。你姐夫,你姐夫算个王八!好个周彦邦,臭狗屎似的舅子顶着你的名头,也敢嚣张跋扈了哈?

“你把你姐夫往我们这里头带,你两个姐姐岂不怨你?”

“哎~~~,不妨,里头的归里头,外头的归外头。你又不抢着当他老婆,怨不着!美人,啰嗦什么,快快予我舞剑。”

臭手竟摸上了脸,滑腻的玉肌近在眼前,人却先跪下了。

“找死的臭肉,腌臜的泼才,摸,摸你直娘的脸。裤、裆里有没有那两颗也来这里头充驴头大爷,凭你也配!呸!”

金柝冲在头里,骂的不堪入耳,骂的高鹏举云里雾里。

嗐?嗐嗐,这不是金柝吗?咱们相熟呀,这是干嘛,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娘,这是怎么话说?

待反应过来,三尸暴躁,红着脸杀上前去,蹦起来回骂。

“我摸你娘的脸!狗囊养的,贼狗肉奴才,我花钱玩粉头,碍着鸟贼哪颗卵蛋疼。她不是粉头,难道是你娘!”

正是这一句,金柝登时上去一拳封眼,照着下处就是一脚。

“贼鳖王八,没根基的虾鳝。你娘才是,你祖母,你挺尸的祖宗都是!”

打起架来要什么君子品格,分什么你先我后,直照着下三路打。那高鹏举痛的如同萎顿的狗,捂着下处龇牙咧嘴的放狠话。

“好个仗势的狗奴,你家驸马还在我家读过书呢。你却翻脸无情,打量我上头没人。我姐夫打个招呼,顺天府都要来请我。敢找我的茬,死不选好日子。”

“今儿是好日子,你死正合适!”

凌平川在外头从不动手,不体面,何况也轮不到,有下人小厮们足矣。

今儿不同,他身量比高鹏举高上一头,掐住脖子,左一巴掌右一拳头。高鹏举被打的口鼻流血,脸上开了染料铺子似的,青黑红紫。

正是兔子急了咬人,狗急跳墙,软骨症的高家大爷也迸发出几分男儿血性。

“凭什么打人,凭什么打人,主仆一窝儿,老子豁出命去也要折你条腿!”

举起凳子往凌平川身上砸去,虽有金柝在前,可脑门上还是挨了一腿子。

“杀才杀才,不看看这是谁,西王母来也救不得你。”

金柝叫嚣着把人捆起来,粽子一般缩成一团,围住了踢打,打的高鹏举地上翻来覆去的滚。

痛哭流涕,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活像泥塘里打滚的猪狗!

“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去劝劝,差不多得了,咱们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英若男执扇看了好一会子,只看不动。叶蓁蓁看不下去,在英若男耳边低声劝解。

“是呀,差不多得了。”英若男提裙柔柔开口,呵气如兰,冲着凌平川媚眼一笑,星眸妩媚。

“驸马爷今儿怎恁大气性,还以为你不来了,同这浊物纠缠甚,还不快随我进去,给你擦擦伤。”

说着挽起他的胳膊,将要走又停下步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杀猪似哭也的舅爷。

“听好,你,砸坏的桌椅家什,碗碟酒盏,还有今日被吓跑的客人,耽搁的生意,一件件一个个照价给我算清楚赔干净。”

“你赔不起,我就去找你姐夫。他不是天上地下的第一能人吗?正好,我去会会你那厉害姐夫!”

厉声高喊:“扔出去,扔到街上。若没人替你兜揽,拆了你的骨头,让高家自你绝后。”

唬的高鹏举,赶忙捂住下处,惹的众人嗤笑不已。

“别动。”

英若男棉帕子蘸水,满绿的翡翠镯子碰着黄铜盆叮叮当当的响。挤干水分,轻轻的给他擦洗伤口。

见他吃痛要躲,英若男多少还是有些感动的,少不得排揎他。

“却又自己动手作甚?为个粉头,打伤了面皮,打破了头,怎见上朝面君,怎回家见老婆?”

“这人!”

凌平川扭头暴怒,青筋凸起。

“你就是这样赚钱的?快活了?自在了?”

“嗳,瞧你。”月白的裙衫,幽香暗暗,掰过脸儿,藕臂搂着他,撒娇撒痴:“不气不气,左右是为了我。今儿不走,留下来,我给你治伤、给你灭火。”

缱绻一笑,回味悠长,惹无限思量。

今日的英若男全然没有往日的傲慢,服侍的凌平川无不妥帖。

翠被绣榻,锦褥鸳枕,娇嗔莺啼,香腮雾鬓。幽暗的帷帐内,低低嘤咛,浅浅呻、吟,微微颦眉,素手芊芊抚上额头,抚上眉心。

“我知道你今儿都是为了我,我不去了,再不去找他了。什么蔡大人,王大人,只有你,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细语喃喃,香汗涔涔,麝香馥馥。

凌平川有一刻的怔忪,迟疑片刻,又生气起来。骗子,英若男你这个骗子。赌气一般一下下重重的上前,惹英若男吃痛。

“骗我,我杀了你!”

“骗你我自行断绝,利剑穿心而死。”

好毒,凌平川紧紧的捂住她的口。继而热泪涟涟,大滴大滴的滚落到英若男的脸上。

“不许说,不许死。”

“不说不说,我在你怀里。”

咬唇忍悲,硬生生将一汪子泪憋回去。

假装懵懂,状若娇憨,娇嗔婉转。

“来呀,快来。莫要光阴虚度,年华空流。趁机寻欢,偷空作乐。景承,咱们快活似神仙呀。”

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无天无地,不问过去不问将来,携手共赴人间至乐。

这是一场注定悲惨的结局,英若男知道,凌平川装不知道。

何以回心转意,曲意奉承?因为她心中藏着仇恨,藏着报复。大计不能动摇,稳住他也只是为了刺探情报。

像是空屋里的巨兽,她唯独对爱视而不见,无视它蔑视它,把它从肉里魂里剜去抽走。谎言对真心,她心如磐石。毫不顾忌谎言戳破的那一日,会如何局面。

哪怕兵戈相见,哪怕刺刀见红,死便死,她活着就为了这一次。父亲母亲凯旋,那些缠着她的噩梦,都会有个说法!

他知道她在骗他。

凌平川轻轻的抚触瘦削的后背,披散的青丝。

她早不是当年的她,她十分知道男人爱听什么要什么。可他下不了手,断不了根。母亲骂的没错,从遇见她起他就中了她的蛊毒。可他没有办法,当年爱的那样深。

‘景承景承,你家冰人还不来?’

怎么能放得下?他是她盘在手里的玩物,遇到她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同床异梦,各有所思,这一程还能走多远,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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