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纪半梦只能自力更生的开始给自己打扫房间。
小院不大，里屋连通卧室，灰尘落了一片。柜子里的被褥都泛上了一股霉味儿。
纪半梦觉得自己今晚搞不好要睡地板。
“一号，等下有雨吗？”纪半梦打水擦拭桌子。
一号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很想反驳自己并没有天气预报的功能，他只恢复了开机的能量而已，只能运转木雕系统而已。甚至现在都只能当一只蚊子。
【没有。】
纪半梦把被子抱出去晒。
趁着纪半梦收拾卫生的时候，蚊子……不是，一号把收集到的部分信息告诉了纪半梦。
“她”是纪家庶女，她娘是某年被瞧上带回来的，只不过生下她是个女儿，没多久就走了。上头有个嫡女的姐姐，有个大她半个时辰的哥哥。
身份不尴不尬的，让她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现在的当家主母并不喜欢她，总惦记着她娘来时她被冷落的那段时间。
府上谣传前些日子，这位三小姐遇到了一位翩翩侠客，非要为爱追去了遥远的云泥边关。
纪半梦忍不住压下嘴角。
“为了爱情啊？”她笑出声，然后在云泥边关把命丢了？
虽然是庶出的，但这也太惨了。
【可是老大你也没有爱情。】
纪半梦沉默了。
“旅行者不需要爱情。”纪半梦说，“我们四海为家。”
一号没说其他的旅行者在每个星球或许都有他们的爱情经历。只有纪半梦独来独往一生要强，每次都能把准备表白的土著人或者旅行者扼杀在摇篮里。
真是让统担心。
但系统也无法理解“爱情”，所以纪半梦需不需要爱情，只有她自己说了算。
“但是我现在可以需要一下。我要在古蓝星呆二十年呢。”纪半梦说。
【不是十年吗？】
“我怕十年你恢复的不够好。”
【……】
系统的一生很长，但二十年也很长，除非休眠。
【那我可以休眠吗？】
【我只有木雕系统了。】
“婉拒。”
纪半梦终于收拾好了房间，对看不清人像的黄铜镜嫌弃的要命。桌上的首饰并不多，简单朴素，幸好纪半梦也没有那么喜欢戴首饰。
柜子里的衣服少的可怜，让纪半梦并不高兴。女孩子的衣柜一定要是满的，即使她四海为家。
从角落里找到了一些零碎的银子，揣兜里准备去逛一下夜晚的京城。
中秋节快要来了，这段时间的宵禁也没有那么严苛，夜市也开放着。
从没来过这种落魄星球的纪半梦觉得有点新奇。她从院墙翻了上去，依照一号指路的方向，身形轻快的躲开护卫，悄然离开了纪府。
街道上只有少许人，大多店门都已经紧闭，昏暗的月光伴着路边没没来得及灭掉的灯笼。
喧嚣的声音慢慢响起，热络而充满生活气息，阵阵食物香气传来。
纪半梦很容易就融入了这样热闹的环境中，穿梭在夜市里，在小摊前流窜。可惜她的钱不多，只能精打细算。
【前方十米，任务目标之一出现，可选。】
“……”纪半梦把蚊子赶走，“不做任务！”
但逛过去的时候，纪半梦还是看了一眼，小摊上摆着几排雕刻精细的木雕，摊位后有两人，一人看着摊子，一人借着微弱的烛火拿着刻刀挫着一个木块。
木块已经初具雏形，看起来是个人。
纪半梦指着一个小狐狸问：“这个多少钱？”
“十五文。”看摊子的小少年说。
纪半梦刚刚买吃的把小额的钱都花完了，这会儿只掏出来一块碎银：“这够不。”
小少年挠了挠脸颊：“稍等，我找您……”
“我下次再来。”纪半梦揣着小狐狸就走。
【顺便拜师好了。】
“不做任务！”纪半梦揣着活灵活现的小狐狸逃离木雕摊位。
扭过头看到郎江远远的跟在谁身后。反正不是她。
纪半梦理智的躲到了角落。
本热闹的夜市突然涌入了一队人马，训练有素，呵斥着人群安静下来，把他们推挤到街边排排开，整条街道都仿佛暂停了。
什么情况？
纪半梦坐在巷子的阴影处，捧着油纸包裹的焦盖烧饼啃。
“怎么了这是？”靠得近的几家商贩小声的凑在一起嘀咕。
“好像是梁王府的那小世子走丢了。”
“小世子？明知道他……那样，还带出来做什么。”
“诶，你可别乱说，被王府的人听去了可完了！”
“嘘……嘘……”
他们噤了声，纪半梦却止不住的好奇起来，走丢的小世子？夜市人多，居然也可以出动这么多人直接把整条街控制下来。
这梁王府不简单呢。
纪半梦张嘴吹口气，察觉到身边有人走过来。
昏暗的灯光照不进来，那人好像是摸索着蹭过来，宽大的手掌盖在了纪半梦的脑袋上，然后又缩了回去。
他的声音低低的，又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清澈又愚蠢：“不，不好意思……我看不见。”
纪半梦心想我也看不见，不过她在黑暗里蹲了一会儿了，倒是模糊能看到一个人形轮廓。
身形高大，然后顺着墙根蹲下来，试探的蹭到纪半梦身边：“你好，你为什么蹲在这里吃东西？”
纪半梦说：“因为外面在抓坏人。”
“啊……对，娘亲也说外面的坏人很多。”他小声嘀咕，“你吃的是什么？我也想吃。”
纪半梦说：“焦盖烧饼。”
“烧饼……好想吃。”他重复，又可怜的叹气，“但是我跟小辰走丢了。”
纪半梦动了动嘴，所以你就是走丢的小世子？即使蹲下来他也有这么大一团，纪半梦不知道他是怎么走丢的。
但毫无疑问，再多蹲一会儿，等王府的人找到这里，她就说不清了。
纵使她跟这个蹭过来想啃一口她的焦盖烧饼的小世子并不认识。
纪半梦把没啃的那个烧饼塞小世子手里：“拿着。”
小世子捧着烧饼，眼睛似乎在黑暗中亮了起来：“谢谢。”
真懂礼貌。纪半梦悄无声息的没入黑暗中往巷子伸出去，听到咔哒一声也来不及注意，听到脚步声后就只能选择翻上墙，蹲下来减少存在感。
【房顶有人。】
纪半梦瞥了一眼，郎江。
然后扯起袖子盖住脸，但她身上这粉糯糯的衣服是郎江亲手买的，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住。
但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也看不清谁是谁。
“什么掉了？”
【你的小狐狸。】
啧。纪半梦没来得及心疼那只小狐狸。
巷子里蹿过几个王府的护卫，在那边找到了小世子。
“小世子，可算找到你了！”
“小辰。”小世子被拉起来，吃了一嘴说话含糊不清。
“小世子，吃的哪里来的？”
“唔……有个蹲在这里的人给我的。”小世子指指自己身边，“诶……他不见了。我摸了他的脑袋，跟他说了抱歉。”
“他还把烧饼给我吃，他真好。”
“小世子……诶，夫人不是说了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你的东西吗？上次吃很多药的事情都忘记了？”护卫忍不住有些头疼，担心起来。
小世子愣住了，攥着饼有点紧张：“那个，你不许跟娘亲说。我马上就吃完了，我已经吃过了。”
“下次记住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了。”护卫只能继续重复叮嘱，“还有，出来玩身边一定要有王府的人，你走丢了夫人会担心的。”
“哦……这个也不许告诉娘亲。”小世子被簇拥着离开。
“……夫人已经知道了。”
“啊？”小世子瞬间垮了下来，怂怂的。
纪半梦目送那个人高马大的小世子踏入夜市灯光朦胧之下离开，至少从背影看不出来他是个傻子。
最多五岁，不，四岁。纪半梦捂着嘴蹲着，在王府的人撤离干净后，混入人群离开。
回到纪府后，纪半梦迅速的洗漱，然后合衣在没有被子的床上凑活了一晚上。
第二天就有个小丫鬟被送来伺候她，瞧着小小的一个，十四五岁的样子，手脚麻利，但大概是被迫的，并不怎么高兴。
纪半梦也不是很在乎有没有人伺候她，她担心到时候会不会妨碍她翻墙。
反正小丫鬟也不是很尊敬她，她也乐的指使她。
一日三餐都有人送来，摆明了不想让纪半梦出这个院子。又送了几件新衣服和被褥。
但衣服小了。
纪半梦让这个叫春泥的小丫鬟去拿了针线，翘着腿坐在院里给自己改衣服。
虽然改装过不少精细仪器，但她偶尔也在战后给自己补补衣服，所以虽然改的不好看，但都在衣服里面还算过得去。
春泥看着三小姐居然会自己改衣服，一时间心情奇妙。三小姐甚至没有过问她会不会，家里那么多丫鬟下人，倒也没必要自己动手。
更何况她也完全可以重新买几套衣服。
春泥想不明白。
实际上纪半梦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白天她可没办法让自己凭空消失，要是系统有能量给自己做个全息投影就另说了。
哦，他只有木雕系统。纪半梦总听到系统重复这句话。
今天的系统变成了一只小蜻蜓停在了纪半梦的脑袋上。
他本是没有实体的，但多年来一号都会化作一个实物陪伴在纪半梦身边，或者战斗，现在能量不够，只能是变成小小的事物。
昨天还只能变蚊子，现在已经可以是蜻蜓了。
主要是纪半梦真的很嫌弃一只蚊子。
虽然一号不吵闹。
一号默默把任务戳到了纪半梦面前。
“不做。”纪半梦拍着桌子婉拒，往常还是旅行者的时候，她也乐意为了系统的成长或者是自己的便利而顺带做上几个任务。
但现在她想摆烂。
没有理由，硬要说就是因为她已经辛苦了二十三年，可以适当的休息一下了。
一号戳了戳任务列表，把拜师两个字放大。
“你是老大我是老大？”纪半梦抱臂。
一号熄声。
不做任务就只能依靠时间自然恢复能量，那要很久。古蓝星的能量稀薄。
但纪半梦才是老大，她甚至是系统的创造者，只是有了自我意识之后，纪半梦不喜欢他们称呼主人，就改口叫老大了。
纪半梦婉拒了系统的任务，安心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她随遇而安惯了，也过惯了每次旅行的惊险刺激。既然迁跃都出意外让她停留在这里，就证明她该休息。
这样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之前那位美貌妇人又过来了，一看纪半梦，翘着腿抱着盘子没个女子形象。
“纪半梦！女子怎可如此无礼！”
美貌妇人的呵斥从院外传来，隐隐带着怒气，恨铁不成钢的。
纪半梦踩着桌沿往后仰了一下，气的院外那红衣的美貌妇人抖着手就要继续骂上一句。
纪半梦才哼笑一声收了腿，规规矩矩的坐好。
这古蓝星的时代也有很多不好，规矩实在是太多了。
初到这里的时候纪半梦还很不习惯。
“从云泥边关回来怎么如此没有教养了！真不该把放任你任性，跑到那种穷乡僻壤去！”美貌妇人嗔怒，细细数教，涂了丹蔻的手指白皙娇嫩，恨不得往纪半梦脑门戳。
纪半梦躲开了，面无表情的听她絮叨。
数落够了，美貌妇人话题一转，让身边丫鬟递给他一卷明黄色的卷轴：“三日后便是你和梁小世子的婚礼，好好准备，别闹幺蛾子。”
纪半梦脑海里略过那个清澈愚蠢的高大背影。
哈？和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