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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昔 苏境心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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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城诡录第一章 忆往昔苏境心有苦难言

钱城,因其城状如铜钱,四方建城围一山峦而得名。百年来,钱城风平浪静未有风波,如今这平静在一场雷雨夜里被打破。

钱城市人民医院。两个护士在值班台困的直点头,大夜班不但熬人还伤身。本来一切风平浪静,小金护士打着哈欠对另一个护士说,看来今晚没啥事了。另一个护士听到这话,瞌睡都被吓跑,立马捂住小金护士的嘴。“小祖宗哎!!你可闭嘴吧!你不知道咱医院吗?千万别这么说,一说一会一准出大事。”姚护士捂着小金的嘴连忙说道,“哎呀姚姐!”小金一边把姚护士的手扒拉开,一边说道。“急诊室不让送芒果,火龙果,不能说不忙,没事。说这些都是禁忌,谐音梗也不行,哪有那么神神叨叨的啊。”

小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你们怎么还这么迷信啊。要相信科学,相信唯物主义!”

姚护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真是初出茅庐啥也不懂等你干久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姚护士想到这忍不住又摇摇头,要说这个小金也真是头铁,别人都是巴不得不上夜班,她倒好,就喜欢钻夜班,缠着别人换夜班,说夜班清净。清净就清净吧,十次夜班八次被同事吐槽,医院忌讳什么她说什么,好几次吓的新来的实习生哭着闹着不愿意跟她一个班。最后还是姚护士挺身而出跟她一起组队,要不然还真没人跟她一起。

姚护士还待好好教教小金,不料走廊尽头的病房突然传出一声骇人的异响。

两人惊的站起身伸头向走廊尽头看去,只见一道黑色的光雾吞噬了整个病房,隐隐在光雾里看到有人在挣扎,面目扭曲不堪,似要挣脱那黑雾。饶是见多识广的姚护士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仿佛别掐住一般叫也叫不出来。

按说值班的医生和在休息室的实习生离这里也不远,这么大动静应该会听到出来看看。可是偌大的病区,只有姚护士和小金吓的一动不动。

老练的姚护士尚且如此,更别提菜鸟小金了。此时小金无比懊恼刚才自己嘴欠,早听前辈们说过医院的诡秘之事,她权当是前辈吓唬自己玩没放心上,哪成想今天居然被她亲眼所见。

就在二人快要吓破胆时,门口黑雾的人影仿佛放弃了挣扎,渐渐停了下来,那凄厉的叫声也渐渐变小。黑雾也慢慢变淡,慢慢飘向窗户,穿过缝隙飘向外面。那黑雾一路向上,和天上原本皎洁的月光星辰搅合在一起,瞬间外面漆黑一片,一声炸雷伴随倾盆大雨,姚护士和小金终于叫出声来。伴随着尖叫声,小金护士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23:59分。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就划破了钱城的夜晚。苏境心抖抖雨伞,随手将伞放在医院门口的地上。值班的保安连忙走过来拿起雨伞。这雨来的太急太快,后勤那边的雨伞架还没送来,放地上弄湿地面,滑到病人可就不好了。

“哎哟我的天,这雨真跟大姑娘的眼泪水一样,说来就来。”葛垚一边拍拍身上的水渍一边抱怨。

说来也怪,本来今天晚上星河璀璨的,怎么也不像是下大雨的天气。自己正乐呵的在那吃鸡呢,没成想电话就来了。说是医院闹鬼了,葛垚摇头,怕是值班护士困的发癔症了差不多。

葛垚跟在苏境心身后,一路碎碎念念来到住院部7楼。苏境心刚走进住院部,就闻到了一股泥土的味道。

那味道不似城市干燥无味的泥土味,是腐烂很久带着草根和各种污泥的那种味道。住过农村的朋友应该能知道这种味道,肥料!

苏境心皱皱眉,看向窗外,可能是这大雨带来的奇怪味道。

等到二人来到护士站,附近巡逻的辅警早就赶来在安抚姚护士和小金护士。

两个人吓的面如死灰,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两位辅警应该是刚入职不久,拿着纸和笔站在一边跟愣头青一样不知所措。那可不咋,本来今天还以为有案子,最起码能有个表现的机会,那车都开起飞了,赶到这要么是一问三不知的要么是被吓的哆哆嗦嗦不会说话的。

苏境心皱着眉头盯着走廊尽头,看了许久似乎没有发现什么,转身朝休息室走去。葛垚已经先一步进去,正在跟那两位辅警对接信息。一位女医生搂着瑟瑟发抖的姚护士,正轻声安慰着什么。小金手里端着一杯早就凉透的茶杯,两只手死死攥着杯壁。脸上看不出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实习小护士被吵醒,睡眼惺忪的不知道发生什么,看到警察还以为有医闹。在医院工作医闹是常有的,但还没见过大晚上来闹的。心里狐疑也不好问什么,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着小金的后背,像是在安慰她一般。屁嘞,我安慰她?我看她一点也不害怕,她这个表情我比较害怕好不好。但是现在走了又太没人道主义精神了,何况尹医生还在,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实习护士强忍着打呵欠,低低的和小金说这话。只是一直是她在说,小金护士连嘴都没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死死盯着手里的那杯水。

苏境心走了过来,尹医生拍拍姚护士然后站了起来:“苏警官。”苏境心朝尹医生点点头,医院这种特殊的地方,经常会出现医闹或者纠纷,苏境心工作的局子就是管这一片区的,所以经常跟医院打交道。有时候是来处理纠纷,有时候嘛、、、

“尹医生,上次小陈的事多谢了。”苏境心的声音总是低低的,因为总是熬夜抽烟,嗓子多少有点咽炎,所以听起来更有磁性。而且他说话不紧不慢,给人很温和又靠得住的感觉。

“哪里,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又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尹医生轻声的说。

尹秋在这家医院工作也有十来年了,手里过的人命自己都不记得多少了,不过人家是救死扶伤,不是干别的啥。尹秋从实习医生熬到住院总,什么样的怪事奇事没见过。所以看到姚护士和小金护士被吓成这样,面子上也是十分波澜不惊,还能与苏境心客套寒暄。

苏境心摇摇头,低头看了看姚护士,然后将视线落在旁边的小金护士身上。“若若。”苏境心蹲在小金护士面前,轻声叫了一句。

听到这声音,一动不动的金若若才有了反应。金若若盯着苏境心,眼底的恐惧这才蔓延开来,那恐惧渐渐化为眼泪迅速淹没视线。眼瞅着眼泪模糊视线,快瞧不见苏境心的脸了。金若若狠狠的咬住嘴唇,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旁边的实习护士虽然懵懂,但也看出不对劲,站起身挤到葛垚那边。葛垚被一个女护士这么一靠近,顿时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葛垚不动声色的向旁边走了两步,尽量离女护士远一些。这不能和异性靠太近的毛病是真治不好了!

尹秋有点吃惊,认识苏境心这么久,虽然苏境心这人性子冷不喜欢多说话,尹医生与他虽说不上很熟,但因为经常救治苏境心同事的缘故,也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金若若来医院这么久,居然没听闻还认识苏境心。

“苏警官,你们俩?”尹医生忍不住问。

“若若是我表妹。”苏境心稍一用力将金若若手里的凉茶杯掰开拿走。看到金若若通红的掌心,苏境心皱了皱眉。

“葛垚,你带姚护士去医生办公室。”眼看着葛垚满头大汗就要被逼到墙角,苏境心轻声说道。“是!”葛垚如蒙大赦,连忙远离那个角落,合上笔记本示意姚护士跟他走。

因为职业特殊,经常不是他受伤就是他受伤,葛垚也经常来住院部,姚护士多少知道他有点洁癖,不喜欢靠近女人,于是离的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尹医生看了看金若若和苏境心,对着实习护士和辅警说:“几位跟我来吧,我们去办公室细说。”脚步声渐渐走远,值班室只剩下苏境心和金若若。

“若若,你别怕,没事的。”苏境心轻轻握住金若若的手。金若若这才感觉冰冷的手渐渐有了些温度,刚才那么滚烫的一杯水都没有捂热她的手,苏境心的手刚覆上,金若若浑身都暖了起来。

“没事了?”金若若抬起一直低着的头,死死盯着苏境心。

“就像我父母死的那晚,没事了对吗?”

苏境心闻言,顿时心里一紧,握着金若若的手不自觉的又加了几分力道。

“若若,”苏境心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他就知道金若若这样的高材生,怎么会来医院做个小护士。当初苏境心来看望同事,见到正在换药瓶的金若若还大吃一惊。现在想来,她是早就打定主意,要来这里调查父母的死。

“姑姑和姑父的死,我们早就说好的,你不许插手,我会、、、”

“你会什么?会说是意外?会说是鬼怪?”

苏境心被金若若噎的一时无言以对。

“查不出来就是查不出来,还说什么鬼怪?”金若若抽回苏境心握住的手,刚刚才有温度的手暴露在空气里,又冷了下来,金若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稳稳心神,站起身来,用手背擦掉就要掉下来的眼泪,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境心。

“你不是说,你会查出真相给我爸妈一个交待吗?”金若若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小时候她是最喜欢这个表哥的,她们家族在北边十分团结,宗祠那是又大又好看。小时候她就胆子大,经常趁着没人的时候跑去宗祠玩,供桌上的贡品总是被她吃的七七八八,族里还盛传是祖宗显灵,只有苏境心知道,可不就是小祖宗吃的。

“表哥!表哥!这里!”金若若即将出国留学,这次特地从学校请假回来参加宗祠祭祀。苏境心也是一样,这时候他只是个小警员,请个假回来也是很方便。

“表哥,今年好大的阵仗啊,咋回事啊?”金若若看着人群拽着苏境心的胳膊问。苏境心不着痕迹的拿开胳膊。

“没什么,七叔公回来主办的。”

“哈?”金若若小嘴张的老大看着苏境心。

“七叔公?”

“嗯。”这位七叔公金若若只是听家里长辈说过,说是族里的最有钱的人。住在钱城市里,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至于为啥厉害,不管金若若怎么问,大家都不说了。

“活的七叔公哎。。。”金若若忍不住嘟囔出声。苏境心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完,他低头看着满脸放光的金若若:“你不要调皮。”苏境心哪里不知道这个表妹,从小被姑父惯的没边,村里谁家没被她祸祸过。一看金若若这个表情就知道,又要整活了。

“哎呀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真的是!表哥你不要拿老眼光看人行不行?”金若若撇撇嘴。苏境心一看就知道她没有听进去,刚想嘱咐几句,就被一个长辈叫住去祠堂,说是有事情。苏境心临走瞪了一眼金若若,算是警告她别搞事情。金若若对着他吐了个舌头,她才不怕苏境心的死人脸呢。小时还是蛮可爱的,直到舅舅舅妈没了,小可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一副棺材脸。

金若若看着苏境心走远,立刻来到祠堂的另一边。这里很少有人来,祠堂另一边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而这里却是荒草丛生寂静无声。

“哎?这狗洞还在哎!”金若若扒开杂草,发现小时候经常爬的狗洞还在顿时欣喜不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大一个洞,饶是金若若已经长大,现在仍不费力气就可以爬过去。金若若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脸得意轻车熟路的朝宗祠内走去。

刚靠近大殿,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我也是没办法才回来找你们帮忙,这次的事不简单。”七叔公叹了口气。他年少离家,定居市中心,十多年没有回来,今天突然出现果然不简单。

“老七,什么东西这么棘手,那几人也不管?”这声金若若熟,是村长,小时候没少翻他家的酸菜缸。大殿内一时没了声音,金若若躲在外面也放慢呼吸,似乎被殿内的紧张气氛感染。

“早不管了,现在只认钱,没翻天,全都不会动的。我、、、也是独木难支,实在无法了。”七叔公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又放回去。

“我知道,现在大家都不想管这些,本来每年都有意外而亡之人,不超过这个数,自然没人管。”七叔公见无人说话,只好继续说下去。“打打杀杀刀口上过日子,你们不愿意,我也不想,也不勉强。可这次实在邪门,那东西于黑雾而生,悄无声息,闹了一场,劫了数人的性命,要是再这么放任下去。。”金若若此时真的是云里雾里,什么棘手,什么性命,村子里要拍电影了??

“老七,那是个什么东西?”正当金若若愣神之际,一个金若若从来没听过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

“不知,只是感觉它在找什么东西,一个一个在做试验。”七叔公握了握拳头,“我与它交手过,法力不高,但是十分狡猾,黑雾遮面,躲的极快。还有就是泥土的味道,不是普通的泥土,更像是,是,是十分湿润的肥料。”七叔公努力回想一切有用的线索,但是实在太少了。

“村长,我们两口子去吧。”金若若听出来了,这是她妈!她妈怎么也在这?还要去?去哪?去干啥?

“不行!”这次金若若又听出来,这是她爸。她爸一辈子老实巴交,她妈说啥就是啥。就算说月亮是方的,她爸也只会点头说正好四个角。这还是第一次金若若听到她爸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否定她妈妈的话。

“不行,小荷不行。”金爸爸脸色发红,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急的。他站起来走到妻子身边,看着上座的人继续说道:“小荷不行,我可以去,小荷有宝宝了。”

唉我去!金爸爸这话一出口,金若若差点栽进泥巴地里。虽然吃惊她妈居然怀孕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她爸竖起大拇指,爸你可真是宝刀未老!

“嗐,没事的,都稳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现在咱们村哪还有会这个的。”说到这里,苏荷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哪还信这些,也吃不了那个苦,大人也不想孩子过他们之前的日子。她哥哥嫂子死后,中其种种,此道怕是要断了。

“不行!”金松本就是个木讷温吞的性子,此时涨红了脸也只会反反复复说这两个字。

“阿松,你莫着急。”苏荷反手握住金松的手。

“没事的,此胎已坐稳,而且我们不是给他算过卦了。”苏荷轻声轻语的安抚着金松。

金若若搁外面腿都快蹲麻了,索性坐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那心里简直是翻江倒海的乱七八糟。她一直就很好奇,村子都是普通农户,感觉从来不差钱,说送她出国留学就留学。说是政策好吧,也是,但是这也太财务自由了。以前金若若在蜜罐子里不知道愁,整天疯也无暇琢磨正经事,现在偷听到这些劲爆内容,隐隐觉得村子可能还干着副业!

“那也不行!”确实给肚子里的孩子算过,此子遇险逢凶化吉,而且此生不凡可撼天地。饶是如此,金松也不放心苏荷去一趟市里。七叔公何等人物,要不是实在没法,他也不会回来求救。他都难办,说明此行凶险,金松万不敢让苏荷涉险。这下好了,金松不松口,苏荷有心相助也卡在了这里。

“七叔公可是说的钱城医院的事?”见事情一时半会没个定论,苏境心这才开口询问。他是那片的辅警,钱城医院住院部前段时间闹出不小的动静。几个明明已经术后恢复很好的病人,突然就死在医院。医院给的解释也只是排异反应,家属闹的很的赔点钱了事,也没人再追究。没有苦主,警察局也就不用管。有那闹的凶的,连哄带吓的也就息事宁人了。

“是。”“境心,你觉得有什么异常吗?”苏荷问。

“没有苦主,我们不能验尸。”苏境心摇摇头,他只是听出警的同事说起这个案子,没人报警,局里也不会有卷宗。哪个医院不死人,最后不都不了了之。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苏境心突然说,“每次出事的时间都是在子时。”

“苏境心,你还记得子时吗?”休息室的金若若突然转过头问苏境心。

金若若这话一出,苏境心心里咯噔一下,联想到金若若出现在这里,当年祠堂的事,她怕是知道了。“子时,午夜11点-12点,此时阴盛阳衰,鼠群躁动。”金若若将这话原封不动说出来,苏境心心中猜想得到证实。

“若若,”苏境心握紧拳头,面露愧色。

若当初他拦着姑姑的话,姑姑和姑父,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也不会、、、

“呵”金若若冷笑一声。

“你猜,我今晚看到那团黑雾的时候,是几点?”当时虽然被吓傻了,但是金若若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那长短二针正好差一点重叠在12。

“午夜子时。”苏境心瞳孔瞬间放大,又是这个时间,又是!这么多年风平浪静,原本以为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没想到。

为了能查出当年的事,苏境心无数次拒绝升任他处的调令,只是为了能查出真相,找到姑姑和姑父死亡的真相,找到那个消失不见,他素未谋面孩子。

“你们不是都诓我说,我父母是死于意外吗?”金若若平静的看着苏境心。

金若若在祠堂外面实坐的屁股疼,屋子里虽然说的劲爆,她也实在听不懂,理不出头绪。只知道最后金松还是答应了苏荷,说是为金若若攒功德,为腹中胎儿祈福。七叔公当即也表示,会全力以赴照看一二。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自己冲出去拦住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第二天,金氏夫妇就送金若若出国留学了。

临行不知是不是母女连心,苏荷把自己一直戴着的一个玉佩摘下来戴在金若若的脖子上。金松看到这里,似是想要阻拦,但被苏荷一记眼刀制止。

金若若看的好笑,只觉得自家老爸是真怂啊。又想起妈妈怀了宝宝,这下自家老爸怂到底了。

金若若忍不住调侃:“妈,你现在是特级保护对象,不要乱跑知道吧。”金若若也是旁敲侧击希望她妈别去市里管那乱七八糟的事,可从昨天的对话来看,除了她父母,似是派不出什么人手。

苏荷一听就知道自己怀孕的事金若若知道了。她并未往金若若偷听那方面想,自以为是害喜被金若若看到。本来她和金松年纪大了,这时候怀孕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是想着等金若若出国,隔着大洋告诉她没那么尴尬,没成想。果然,站在一旁的金松早已经老脸通红。

金若若看到她俩的窘样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气的苏荷就是几巴掌拍在她背上。金松见状连忙护住金若若,那实心的巴掌虚无的劲儿,全招呼在金松宽厚的背上。

苏荷给这父女气的没辙,她这个女儿就是给金松惯的无法无天。“妈,妈,妈!”金若若连忙求饶。送行就在打打闹闹中结束,金若若恋恋不舍的和爸妈挥手告别,苏荷此时已经眼泪在打转,再看看身旁的金松,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苏荷靠在金松的怀里,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只盼这次去市里一帆风顺,为我这两个孩子积攒功德,从此顺遂无忧。

金若若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想起当时一家三口分别的场景,她哪里知道那是与父母最后一次相见。她要是知道这一别,她再回来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化为两块牌位,她就是死也不会出国。

“苏境心,怎么不说话了?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吗?”金若若转过身看着面色难看的苏境心,金若若看他这样面露不忍。

她这个表哥父母早亡,是跟着他们一家长大的,家逢巨变,他才变成现在这个冷心冷情的样子。只是金若若知道,苏境心对她是极好的,对她父母也是极看重,若不是有天大的隐情,他也不会骗她,等到实在瞒不住才告诉她父母已死。苏境心哪里不知道金若若中断学业,来应聘这么个小小护士,偏偏在这家医院的用心。当年金若若回国,他去接机的时候,金若若还不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一路上嘻嘻哈哈嗔怪她出国爸妈就不爱她了,这么久都没个电话,这次她突然杀回来,一定要好好闹一场。

闹是闹了,可是闹的是宗祠。苏境心带着金若若去宗祠,金若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众多牌位里就看到了苏荷和金松的牌位。

那一天金若若砸了所有牌位,也砸了宗祠。宗祠被围满,一头雾水的村民,略知一二的村长,都不敢靠近疯了的金若若。等到金若若脱力倒在苏境心的怀里,这场闹剧才停了下来。

村民很同情金若若,突然父母都不在了,自己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大家对她很同情。村长就更不用说了,个中缘由他是知道一二,心中已是满怀愧疚,当初若是没有让苏荷和金松去,现在村子里也不会多个孤儿了。所以祠堂被砸,金若若并未被责骂。

苏境心抱着哭累喊累的金若若走进祠堂里面,那里稳坐着一位老人。这个人金若若从未见过,但是他一开口,金若若就记起来,这就是她出国之前,那个她没听过的声音。

金若若想站起来质问,奈何刚才太激动实在脚软无力。她靠在苏境心怀里,指着老人。“我爸妈是怎么死的。”从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村长终于动了起来,他站在金若若面前,小声说:“若若,不得无礼!”

金若若现在哪管得了那些,她疯魔了一般大笑起来。“我爸妈是怎么死的!”金若若越过村长,目光落在椅子上的老人家,一字一句的问。

苏境心皱皱眉头,双手紧紧护住金若若,防止她脱力倒下。

“你父母是意外而亡,在市警察局都纪录在册,你可以去看。”那老人似是早知道金若若会来这么一出,缓缓说。

金若若靠在苏境心怀里,明显感觉苏境心身体一僵。撒谎,这个老头撒谎。金若若大学学过心理学,虽然是皮毛随便学的,但是这时候苏境心明显是紧张和诧异,为什么紧张诧异?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那老头撒谎。可是很快苏境心就恢复正常,只是扶着金若若发的手愈发收紧。金若若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说明,苏境心在一瞬的诧异紧张后,明白了老头撒谎的原因,发紧的手是说明,苏境心认可老头的做法。

金若若转过身,看着苏境心:“表哥,是吗?”

苏境心被金若若看的心里难受,他的表妹何等肆意潇洒快活任性,现在的眼神里却只有冰冷冷的寒意。

苏境心知道,如果他现在点头,恐怕就要失去这个妹妹。可是他哪里不知道那老人瞒着金若若的原因,金若若冲动任性,真正的原因她可能根本不信,甚至觉得所有人都疯了,就算信了,真正的原因她也无法承受,她也没有办法为父母报仇,还不如就当做一场意外,让她伤心几年便好了。

“嗯!”苏境心犹豫再三终究是点了点头,他话刚出口,就感觉怀里一空。

金若若踉跄站直,却是一阵发晕,她连忙弯腰手扶在膝盖上,这才勉强撑住没倒下去。因为弯着腰低着头,脖子里的玉佩也滑溜了出来。金若若看着苏荷给她的玉佩,终于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那眼泪像透明的珠子一样,有的滴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有的落在玉佩上,马上就滚落在脚边。

金若若站起身,突然大笑起来。“好!好!”金若若突然抚掌大笑,苏境心只觉得心口钻心的疼。

“你们不说?好啊好啊!哈哈哈!”金若若擦去眼角的泪珠,手里攥着那枚玉佩。

“钱城人民医院是吧?”金若若说完这几个字,苏境心瞳孔猛的一缩,就连刚才面无表情的那老人都惊了一下。

“你,你!若若你怎么知道、、、”村长结结巴巴的指着金若若。

“你们不说,我可以自己去查。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凡路过必有痕迹,我父母的事,我金若若会弄清楚!”金若若轻轻抚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坚定的说。

那老人从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平静,眼神最终落在金若若的手里的玉佩上。原来如此!

老人闭上眼睛:“小娃,你要做什么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这命是你父母给的,你不要妄为。金松和苏荷是好样的,他们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往后你的事村子会一律承担,你的生活也由村子负责。只希望你好自为之。”村子和苏境心见老人闭上眼睛,一个自觉退下,苏境心扶着浑浑噩噩的金若若也退至门外。

苏境心怕回姑父姑妈家,惹金若若伤心,就将她带到祠堂平时摆放贡品和杂物的房间休息一下。

“表哥,”金若若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椅子里。

“嗯,我在。”苏境心低声回应。

“我爸妈走的安详吗?”金若若原本想问苏荷和金松是怎么死的,可是她料定苏境心是不会告诉她真相。于是改口问父母走的是否安详,有没有受罪。

苏境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继续骗她还是如实相告。骗她一次,苏境心已是懊悔万分,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若再骗她,苏境心实在开不了口。可是那事实,就连苏境心现在回想见到苏荷和金松的尸身都颤抖不已,她金若若又岂能承受得住?

“噗嗤。”见苏境心久久没有回应,金若若忍不住笑了出来。

“表哥你看,你从小就不会撒谎。你在祠堂撒谎骗我,你很自责对不对?所以我先再问你这个问题,你不敢告诉我真相,又不想再撒谎骗我对不对?”金若若抬起埋着的头看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

苏境心被金若若看的浑身难受,只觉得有万只蚂蚁在身上不停撕咬。他现在已经升任,面对多少穷凶极恶的匪徒,都没有惧过怕过,可是面对金若若的眼神,他第一次抬不起头。

“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偷贡品吃,”见苏境心不说话金若若继续说道。金若若的声音很低很轻,跟之前活泼开朗的大嗓门判若两人。

“嗯。”苏境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蹲在一边默默陪着她。

“那时候我很调皮对吧?总是惹我妈生气、、、”金若若说到苏荷,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苏境心抬起手想安慰她,想起刚才金若若冰冷的眼神,又慢慢把手放了下去。

“我妈一生气,就要拿棍子揍我,我就立马跑去找我爸。”

金若若想起她爸抱着她撒腿就跑的样子,低低的笑了出来。每次只要她撒脚丫子跑,她爸就知道一准是惹苏荷生气了,为了女儿免一顿打,金松每次都抄起金若若就跑,没错,是抄起就跑。每当这个时候,金若若都高兴极了。她被金松夹在咯吱窝飞奔,对着身后拿着棍子的苏荷得意的做着鬼脸。金松则是一边跑一边喊小荷你慢点别摔着了,她下次不会了。苏荷每次气的直跳脚,不管她做什么,金松都是好好好,一到他宝贝女儿这里,金松就跟着她对着干,每次都是铆足劲的跑,生怕那棍子落他女儿身上。后来直到金若若渐渐长大,金松的咯吱窝再也夹不住金若若,再也跑不掉,只能乖乖让苏荷打。可是每次苏荷的棍子都落在了金松的身上,金松就这么护着金若若,一直一直。

“表哥你知道吗?我妈那棍子打在身上一点都不疼,每次就是吓唬我。不管我闯了什么祸,她都舍不得真的打我。”金若若因为哭过,鼻音特别重,现下又浑身无力,说话软绵绵又带点委屈,就像那瓷娃娃一样,好像要碎了一样。

“嗯,我知道。”苏境心不知道蹲了多久,就这么陪着金若若从黄昏蹲到了外面再也见不到一点光。

祠堂一到晚上就特别安静,今天格外安静,连风声和虫鸣都没有。金松十分溺爱金若若,从小就宠的她无法无天,除了苏荷,金若若谁也不怕,在村子里也是个混世魔王。当初苏境心父母还在的时候,苏境心很羡慕金若若和金松的父女关系。他的父亲是个非常严厉的父亲,苏境心从小就有写不完的功课,做不完的习题。好在他很聪慧,成绩一直很好。苏境心的母亲和苏荷是完全相反的性格,在苏境心的印象里,母亲总是不紧不慢的说话做事,和急脾气的父亲截然不同。父亲那时候总是催促苏境心快点学习进步,甚至找来一些奇奇怪怪的八卦书案给他学,恨不得让苏境心一夜之间全学完。

说没有怨言那是假的,七八岁的毛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级,所以苏境心和他父亲关系并不好。倒是每次都是母亲抱着他安慰他,说父亲都是为了他好。那时候苏境心根本不明白父亲的苦心,甚至无数次许愿,要是姑父是自己爸爸就好了。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父母双亡,苏境心就此跟着姑姑一家生活。直到他考上大学,苏荷才告诉他,他父亲早就算出他命里有一难,躲不过便从此魂飞魄散,所以才会那么着急的让苏境心学习很多东西。也是那时候,苏境心才知道,他们苏家,乃至整个村子,是镇守钱城四方门的北方---苏门。也是从那时候起,苏境心跟着苏荷和金松正式学习法术,他才知道以前父亲让他看的并不是什么奇幻小画本,是实实在在的入门法则。

苏境心学的很快,苏荷很欣慰,说他跟他爸爸很像。但是苏荷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结印施法,不到生死关头千万不能暴露自己是玄门的人。

苏境心那时候还小,问苏荷为什么,苏荷只是叹气,摸着他的头说:“钱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谲诡异,四方镇守有一方出错,那都是大难。你父亲生前杀孽太重,又道法太高,才会引来祸事。姑姑希望你能一辈子用不上术法,像若若一样当个普通人。”

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姑姑的意思,但知道是为他好,也知道他父母是因为玄门命丧在钱城。所以他现在才对金若若隐瞒苏荷夫妻惨死的真相,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她。

“表哥,我以后没有爸妈了。”金若若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苏境心的回忆。

金若若的这句话,让苏境心万箭穿心,他知道没有父母的那种痛,他也知道,金若若比他当初失去双亲要痛一万倍。

“若若。。。”苏境心本想说你还有我,但是他现在哪还有这个脸说,除非苏境心将真相告诉金若若。

金若若等半天也没等到苏境心说出下一句,她知道,苏境心是铁了心不会告诉她真相了。

“从此以后,我也没有表哥了。”

轰隆一声,屋外的一道闪电劈开沉重的黑夜,伴随几道炸雷,闷了一天的老天爷终于落下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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