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局
周照对青簪吟感兴趣并不是一时的，一连几天，都在反反复复分析。
“你们说，要是我请她拍视频的时候，穿某某品牌的衣服，然后在视频里打一行字注明，她会愿意吗？”
李婷歪了歪脑袋，放下手里的零食，“她报价多少？”
“我不知道，只是暂时有这么一个想法。”周照说完，也有点忍耐不住，直接打电话给老爸。
工厂是老爸的，她只是一个学生，想掺和工厂的事，必须通过老爸。
“哦，这不就是打个广告吗？能有什么用？”
“爸，我们可以注册一个品牌，在淘宝开店，慢慢培养自己的出货渠道。”周照很不甘心。
“行吧，五千块够不够。”老爸懒得听女儿讲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的代工厂做的好好的，反而是周边几个非要搞自己品牌的，现在负债累累，元气大伤。
真以为品牌那么好做吗？要跑渠道，要搞直营店，要销售精英，要大量员工，压货都压死人。做的好的品牌，都是起步早，占了先机，现在，已经没机会了。不说别的，大城市的店铺租金多少钱，那是租金吗？分明是抢钱。
做代工虽然利润低，但没那么多操心事，也不用压货，有什么不好。
只有女儿这么异想天开，靠网上开店做品牌，这不是空中楼阁吗？
“不用了，谢谢爸爸。”周照不用去问，也知道，人家不可能接受五千块的广告价格。
“我爸不相信。”周照叹了口气，他们家做代工厂的，不掺和销售渠道，所以对电商一向都敬谢不敏，甚至觉得都是骗人的。
李婷听到结果，安慰她道：“我爸倒是相信，还让我哥负责电商渠道，一年投了一二百万的车费，效果也很一般。”
“车费？”不光周照好奇，王思齐也很好奇。
“哦，就是直通车。”
他们家是做玩具出口的，电商自然也是卖玩具，销售额还算可观，但问题就是投钱做营销，才有生意，不投钱就没有生意。看着红红火火，但一年的盈利也就一百多万，放在他们厂子里，随便一单生意就给秒了。
在李婷看来，“实体店虽然房租贵，但总算是明码标价，网店看似没有房租，其实营销费用就是房租，而且没有上限。”
早期在电商发展的品牌，已经完成了客户积累，经验更是丰富。后来者想挤进去，如果不另辟蹊径，很难超越。
他们家是真正当件事来做，也敢投入，才算立住了脚跟。有些厂家开个网店一分不投，全靠自然流量，三个月都未必能开一单。
“这就是我学电子商务的原因，我哥几乎是迷信互联网等于未来，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学什么，就让我学电子商务以后去帮他。”李婷耸耸肩。
周照没说话，她知道自己是个女儿，以后接班的肯定是弟弟，不会是自己，所以，就想给自己在销售渠道找个定位。也是出于这个理由，选择了跟大家一样的专业。
王思齐直呼自己长了见识，分明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公主，一个是不怎么爱说话的冷脸大小姐，还以为他们是只会花钱买奢侈品的无脑有钱人。
没想到，说起生意经来，都有自己的见地，对未来有规划有目标。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是坦白局。
王思齐的脑电波对上，只好接着坦白，“父母为了我该不该复读的事吵架，我是坚决不想复读的，就想找个离家远的大城市，过上花红柳绿的好日子。所以，我想这就叫命中注定吧。”
“随便选被你说的这么高大上，我相信你是六百分的选手了。”杜箬吐槽。
轮到她了，想都不用想，“如果思齐是命中注定，我就是天选之女，学校翻了翻档案，发现此女骨骼清奇，必成大器。未来凉城大学商学院的脸面，可能得靠她撑起来，所以，就不顾一切把我的档案归到了咱们这个专业。”
三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李婷反应快，“你一个服从调剂的，还好意思说思齐。”
王思齐差点笑岔气，三个人轮番抽出抱枕拍到杜箬身上，四个人笑成一团。让隔壁几个宿舍的人都在好奇，501到底有什么魔力，天天乐成这样。
经历了军训和一段时间的洗礼，之前怯生生的新生，很快融入其中，开始探索学校的边界。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好耍的，哪里晚上能看西洋景，哪里下午能看到帅哥打篮球，全都了然于胸。
话说每间学校的后门，都会有一条美食街，吃腻了食堂的饭菜，也会出来寻觅新口味。
今天501的三个人出来捧场，纯粹是因为，王思齐找到兼职，就是在美食街的砂锅店里当小二。
王思齐负责点单，配餐，忙的不可开交。
李婷不停给她拍照，“回去让她发给爸妈，一看亲闺女这么辛苦，搞不好直接打钱让她换新电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周照撇嘴，父母分很多种，不是每个父母都会心疼孩子的。
只有杜箬不时往外张望，蹙眉问他们，“街对面那个人，你们认识吗？从出校门就开始跟着我们，一直到现在了。”
“啊？”
“在哪儿，我看看，我看看。”李婷恨不得把头伸到街对面，不过她就是把脸怼过去也没用，对方又是墨镜又是口罩，还配了个棒球帽，搞得跟明星出街一样。
但明星都是昂首挺胸，气场十足，没人会像他这么丧。
虽然看不到脸，他的衣服看上去也很贵，但看一眼就仿佛眼前跳出一个大大的“丧”字，丧的那么具像化，仿佛收了代言费。
“我去问问。”李婷说着就要起身，周照和杜箬赶紧将她压住，“谁知道是不是变态，别过去。”
“怕什么，这么多人她能把我怎么样，真让他跟着我们再回学校，哪天落了单不是更危险。”李婷的大胆是全方面的，这也是虽然她说话不过脑子，但并不惹人讨厌的原因，因为有事，她也真上。
杜箬和周照坐不住了，干脆三个人一起去了街对面，李婷个子极高，足有一七五的个头，站在男生面前也不逊色。
一手推向口罩男，“你谁啊，跟着我们干什么？”
口罩男退后一步，躲开李婷，然后拉下口罩，讪讪道：“箬箬，是我。”
“燕阳？”杜箬的表情说不出是狰狞还是抽抽，反正很别扭。
出去三个人，回到店里四个人，王思齐太忙了，再有心八卦也顾不过来，只能按下好奇，又给他们加了一个砂锅。
当着同学的面，杜箬也不好多问，只说是自家亲戚。
吃完砂锅，带着燕阳先走。
“说吧，什么事，鬼鬼崇崇的。”有什么事不能在手机上说，还要跑来玩跟踪的把戏。又不是谈恋爱，至于吗？
燕阳苦着一张脸，“我是来投奔你的，我在家是待不下去了。”
他虽然是燕家三房的独苗，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也是要挨批的。他的爷爷燕泰，也就是燕归的亲弟弟，一路跟着燕归干活，主要管工程这一摊事，自己还办了一个五金门窗厂，直接供货给燕归开发的楼盘。
可以说家底相当厚实，几个小目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三房又只有一个金孙燕阳，自然是疼他疼的如珠似宝。
如果燕阳一开始就保密，事发了跑去找爷爷救助，九成九燕泰大手一挥，就给他把窟窿填上了。
但问题就在，燕阳还没回国，他被骗光的事，就传遍了。两个姑姑和姑夫趁机在爷爷面前灌输，燕阳可是三房的顶梁柱，他要是不上进，以后怎么掌家。是不是来个人，就能把他骗的团团转。
这一回，必须把他的性子别一别。怎么别呢，当然就是吃吃苦头，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
“不是，就这么把你赶出家门了？”杜箬不信。
“那倒也不是，就是我妈整天在家叨叨，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你回学校，待上两年再回国，谁还记得。”
“这不是，嗯，嗯……”
杜箬看他尴尬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把学费和生活费都给埋进去了。现在这么个情况，他又不好意思说，可不就是尬住了。
“你们家那么多兄弟姐妹，你来找我？”杜箬是真的不想理这个笨蛋，都提醒他了，还能上当。
不过要说同情，那是没有的，亿万富翁的继承人，花个几百万交学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巴不得我倒霉呢。”燕阳摇头，就因为燕归平时还比较喜欢他，同辈的兄弟都排挤他。
“那我能怎么办？借你点钱？”杜箬掏出手机，“转你一万，记得还。”
“我不要钱。”燕阳手头是挺紧的，但那是相对他以前来说。至少，不缺这万儿八千块。
“你想跟你干，在你网店当个客服，发个货也行啊。”
眼看杜箬的眼睛越睁越大，燕阳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我，我，是我猜的，不要告诉别人的帐号，不可能是家里人，员工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只能是你。后来又发了青簪吟的广告，我估摸着，那店应该是你的。”
走过路过必留下痕迹，一件事只要做了，就不要指望能百分百保密。哪怕你不说，也扛不住有聪明人能解密。
燕惜能猜出来，因为他是聪明人。燕阳也能猜出来，杜箬不是很相信。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其实挺聪明的。我，我查过工商执照，不要告诉别人属于无忧工作室。青簪吟的歌手不是也叫无忧吗，工作联系也是无忧工作室。”
这么一说，倒确实不难猜。一般人可能不会想到去查工商执照，但对于燕阳来说却是基操。
最重要的是，杜箬也没把这件事当成多高的机密，非得保密不可。她只是不想在学校里出风头，更不想引来燕归和梁玉的关注，才选择了保密。
如果有人非得挖出来，那知道了，也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