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九六零年的黄家村,南方某个小村庄。
一群人撸起袖子,肩上扛着斧头,汗流浃背地在山里行走。
其中有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唉,不知道超英他姐怎么样了,听我那婆娘说,昨晚羊水破了。”
一个瘦得像竹竿的汉子说。
“你这么关心人家姐姐,怎么,想做人家姐夫啊?”
另一个人用身体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猥琐地说。
“去你的!人家超英姐夫前几个月上山打猎失足掉山崖了,别这么缺德。”那人涨红了脸,用力锤了对方肩膀一拳,责怪道。
“那你这么关心人家作甚,怕不是看人家超英姐姐长得漂亮,想……”
领队的黄大武听到对话越发不堪,向后大喊:“大家再走快一点!这批木材是公社要求今天之内运到山下的,谁拖了进度,可是要扣工分的!”
打闹中的两个人听到领头的大队长黄大武警告,其中一个人立刻噤声快步跟上大部队。另一个嘴里不服气地低声嘟囔着:“拽什么拽,不就是公社的狗,明明是农忙时节,还要我们抛下活计上山砍树!”不情不愿地跑上去。
在大队长的敲打下,大家都加快速度走到山神庙附近的树林,把这几天砍好的木干,打包运下山。这时,有两束大家看不到的光从山神庙飞出,快速冲下山,随后,山神庙里有一只身形庞大的长毛黑猫也跟着光飞奔下山。
山下的小村庄。
一个半大的年轻小子在院子里慌乱地走来走去,这人正是山上村民说的李超英。昨晚他姐羊水就破了,但孩子一直还没有出来,今早他就跟大队请假留在家里。
他听到屋内女人凄惨的哭喊声,双手紧紧握在胸前,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牢牢地盯着房门口。
“生啦生啦!”随着山上的其中一束光冲进产房,里面就传来奶娃娃刺耳的哭叫声。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抱着一个眼眉精致的女娃娃出来,喜悦地说:“超英你瞧瞧,长得多像你姐,以后肯定跟她妈妈一样,是个大美人!”
李超英刚想说话,屋内一个年轻的媳妇冲了出来,神情慌乱地看向两人,哽咽道:“婶!超英!玉英,玉英她没气了!”
原本满脸喜悦的李超英双眼发黑,身子发软跪坐在院子。
山脚下。
一对夫妇缩头缩脑地把一个骨瘦如柴,面色青白的小男孩丢在一颗大树底下。小男孩靠坐在大树旁,双眼紧闭,正好神庙冲出的另一束光穿进男孩体内。
“三娃啊,别怪我们啊,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把你放在这里的。”
女人泪眼婆娑地看向小男孩,大声哭喊。
“臭婆娘,小声点!虽然这里不是我们村,可被人看到怎么办!” 男人低声呵斥女人。
“那是我们的儿子啊!”女人发狠捶打男人。
“那我能怎么办,一出生就生病,到现在都两年了!家底都被他掏光了!你不吃我不吃,那大娃二娃也不吃吗?唉!就当我们和三娃没有缘分吧。”男人叹息。
“快走!好像有人!”
男人赶紧推赶着女人,踉踉跄跄离开黄家村。
跟着光追下来的大黑猫呲牙咧嘴地看着两人离开,着急地围着男孩转圈。
他们刚离开,黄家村的人就满头大汗地把木材搬下来了。
队伍里有个人独自走到树下休息,正好看到被那对夫妇丢在树下的小男孩。
“有个男娃晕倒在这里!”
“这娃不是我们村的吧。”
“应该不是,脸生得很。”
“嗯嗯,这娃瘦得,脸都瘪了。”
众人赶忙走上前看,七嘴八舌地说着。
“大家都别围在这里了!国强,你负责把娃背回去给我叔那里。其他人跟我一起把木材搬进仓库,待会儿公社的人就要来了。”黄大武吩咐。
话毕,其他人陆续散开,第一个发现男孩的陈国强马上背起男孩,往大队长叔叔家跑去。平时大家有什么小痛小病,都乐意去大队长的叔叔家那里。但当陈国强跑到村口,想了想,又往自己家跑去。
“你这是捡到金子吗,跑这么急。”陈国强的媳妇张美娟悠闲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眼都没有抬一下,看看自己丈夫。
“你这个懒婆娘!农忙时节都敢偷懒,小心记分员扣你工分!快起来把家里红糖找出来。”
“我不舒服,请假了!你要红糖做什么!这么精贵的东西,要留着调身子的!”张美娟还是躺在椅子上,动也没动。
“还调什么身子,这么多年蛋都没下一个。”陈国强低声嘟囔着。
“那你现在是怨我咯!公社卫生所来宣传过的!生不了不一定是女人的问题!也可能是男的问题!”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别大声嚷嚷了。我猜这娃应该是饿晕了,你冲点红糖水给他喝吧。”陈国强眼见媳妇把火烧到自己,连忙把男孩放到陈美娟隔壁的椅子上,示意她看男孩。
“陈国强,好啊你,是跟哪个小妖精生的小畜生!我跟你拼了!”张美娟从躺椅上爬起来,跳到陈国强背上,一边捶打一边哭喊。
跟着男孩的大黑猫听到女人说得如此不堪,狠狠朝着两人嘶吼,可惜它是灵体,普通人看不到。
“美娟!你在说什么浑话!那娃真的是捡的,整大队的人都看到的!别闹了!”陈国强双手紧紧抓住张美娟,跟她解释。
“那你干嘛这么紧张这个男娃,还拿家里的红糖!打的什么主意!快说!”女人一屁股坐在陈国强背上,一副不说清楚不起来的样子。
“美娟,这么多年来,我们遭了多少人的白眼。而且我家又是当年逃荒来的黄家村,没兄弟姐妹,爸妈走了以后,就剩咱俩了。所以,所以我是想,要不,要不我们养这个男娃,将来老了,有个儿子撑门户,也有个依靠啊!”
陈国强情绪低落地跟女人解释。
女人听后默默地爬下来,眼睛红红地走去厨房。
陈国强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泥土灰尘,抬头看着远方的晚霞,没说话,也没有发现,身边的男孩眼皮微微睁开又闭上晕过去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穷,加上他姐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农村地方封建迷信,不允许大办,只能草草下葬。就头七那天,李超英叔侄两人和心善的几个村民去坟前祭拜。
此时的女娃,也就是黄瑜,从刚开始看到一九六零年年历的惊慌,到现在,慢慢也接受了自己死后穿越到这里的事实。
她这一世的名字和上一世一样,也叫黄瑜,听小舅舅跟人说,是他姐夫姐姐偷偷去隔壁李家村,找牛道子老道李瞎子改的。没有改什么二丫,招娣这样天雷滚滚的名字。
黄瑜:一万遍感谢已经去见马克思的黄爸爸和黄妈妈!也谢谢李瞎子伯伯!
叔侄二人拜祭过姐姐/妈妈后,踏着夕阳走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幸亏黄爸爸黄妈妈生前是个细心的人,小孩用的吃的,早早就准备好,李超英把黄瑜放到黄爸爸前提打好的小木床上,手忙脚乱地弄婴儿吃食给黄瑜。
在李超英毫无章法地喂食手法下,还好黄瑜不是真正的小宝宝,没有哭闹,艰难地填饱了自己的小肚肚,小短手轻轻拨开小木碗表示自己不吃了。
李超英见小侄女吃饱了,把小碗放下,拿布擦侄女的小嘴。可能是没有干过这么精细的活,把黄瑜的小嘴巴擦红了。
嘴麻了的黄瑜自我安慰,没事,活着就好。
农村地方为了节省钱,晚上都不点灯不干活,早早睡下。李超英把黄瑜的小木床归置到自己房间,方便照看,因为白天繁重的农活,李超英很快就睡着了。而黄瑜因为白天睡太多,现在睡不着,在床上伸伸小手,小脚,玩得不亦乐乎。
黄瑜感觉房间突然变得更黑了,一股阴森刺骨的凉气吹过她的小脚丫,打了一个冷颤,惊恐地发现屋顶横梁上,有一只,两只,三只黑乎乎的影子挂在上面!
鬼影互相缠绕,肆意在房间乱窜,越靠近黄瑜,抖动得越厉害,时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渗人笑声。鬼影飘到黄瑜面前,已经融合成一块巨大的黑布,咻的一声,把小黄瑜包裹住,从窗边飞出黄瑜家,往山那边去。
“舅…”黄瑜来不及求救就被怪影劫走了。
陈国强家里。
张美娟借口说家里没有多余房间,把小男孩安放在堆满杂物的房间。
黄瑜被劫走的同时,杂物间的小男孩瞬间睁开眼,看向同样感应异常的大黑猫,因怕会惊动隔壁房间的陈国强夫妇,压低声说:“黑风,快!”
大黑猫喵了一声,快速往山上飞去。
其实小男孩在父母扔下他的时候已经死去,现在的小男孩其实是山神庙的山神。
数百年来,他一直镇守在这座大山,驱赶邪祟,保护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可惜,神,生于人心,死于人性。
近几十年来,经过战火的洗礼,还有盲目发展等等原因,人们失去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渐渐地,也不再相信山神。
失去信仰的山神,最终还是消失在这片山林。
奇怪的是,他神力尽散,意识模糊之际,发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打进这个已死的弃儿体内。
等彻底清醒后,发现自己在陈国强家里,爱宠黑风守在身旁。刚刚邪祟一出现,他就感应到了,无奈这个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能让黑风先赶过去,自己拖着这副虚弱的躯体,慢慢跟上。
山洞里的黄瑜,内心极度崩溃。
自己一个积极向上,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钱也会交给警察叔叔,根正苗红的美少女高中生。穿越到这个贫穷荒凉的山村,已经够让自己难以接受了,现在还被一个不知道什么东东抓走?
不是说建国后不能成精吗!喂!我平时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现在一下子就来现场真人版?
“好久没有闻过这么纯正的味道了!”
“对啊对啊!吃了肯定会功力大增!”
“终于可以化形了!”
三只融合成一体的鬼影,你一言我一句,把黄瑜听得瑟瑟发抖。
“我哪有什么味儿啊!别吃我啊,救命啊!”黄瑜战战兢兢地说。为了壮胆,小声念二十四字真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
突然,一股风把黑影刮到一旁的石头上,把融为一体的鬼影裂开好几块。
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猫冲到黄瑜面前,四只脚牢牢地抓住地面,雄赳赳地张开胸脯上的绒样长毛,乌黑中带点红光的毛发在黑暗中特别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