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闹!
李青歌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按照容嬷嬷之前交代的,每月月中那一日晚上子时,那人便会来与大太太联络。舒榒駑襻
而今晚正是月中,所以......
“对了,你确定对方一定会来?毕竟,这府里现在乱的很,才死了两个人。”兰千雪见她不语,径直漫不经心的说。
李青歌睨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的话,反挑剔起他此刻的装扮,“怎么穿成这样来了?”心里却是笃定,不管对方来不来,她都要试一下,爹娘的死,不能不明不白。
“怎么?不好看?”见她反感凝眉,兰千雪却展颜一笑,还颇为得意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双手托腮,朝她摆了一个非常天真无邪的姿态妃。
李青歌满头黑线,“快去换了。”这样一个标致的丫鬟,会不会太惹眼了?
“等等,时间不是还没到嘛。”兰千雪无聊的扣着自己的手指甲,撇撇嘴说道,“你总不能让我变成那老头子的模样到处走动吧?别忘了,他可是这府里的主人,若有个人有个事什么的,你让我怎么做?”
李青歌一想,也对,若让兰千雪此刻就变成高远的模样,万一碰上真的高远,那才叫撞鬼了呢璧。
“好,时间既然没到,你且在这里歇歇。”李青歌顺手关上了窗户,怕过往的人会瞧见兰千雪。
兰千雪跟在她身后,走到桌子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喝了一口,又放下,嘟囔道,“茶凉了。”
“将就一下吧。”她现在没心情给他准备热茶,何况,又不是请他来品茶的。
兰千雪无所谓的耸耸肩,倒也不计较,一双水样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起来,话说女子的闺房他倒见过不少,可是像李青歌这样的......明明那么多的好东西,却硬生生被她摆的......俗不可耐!
他摇摇头,带着挑剔的目光打量起李青歌的闺房,“东西倒不错,就是......”随手抄起架子上的一只琉璃瓶,他低低的笑起来,摇头道,“就是有些俗气了,和你不配。”
这些东西都是大太太给她布置的,为了她的脸面,自然是将看起来还不错的东西摆在她这里,只是,金银器皿、古董瓷器,这些本不是她所好,所以,那么多东西往那一堆砌,自然是庸俗不堪的。
不过,她对这些东西根本没所谓,一间屋中,能有舒适的床,能有一张能写字读书的桌子,就足矣。
“不过,这床倒不错。”兰千雪倒很识货,四下打量完毕,直接赖到了李青歌的床上,那修长的身子往那一躺,让那张梨花木的大床顷刻间像是小了一半。
“喂,起来。”李青歌顿时喝斥,这男人还真将自己当女人了不成?随便谁的床都敢上?
“唔,好香。”就好似李青歌的怒斥是邀请一般,兰千雪反一个翻身,将脸埋在枕头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过后,扬起头,得意洋洋的笑道,“好像玫瑰花的香味,我猜的对不对?”
“什么玫瑰花?我这里没花。”李青歌见他不动,反倒在自己床上翻来滚去,还将自己枕头抱在怀里使劲的嗅,不由恼羞成怒,上前亲自拽他。
兰千雪却趁势蹬掉了靴子,抱着枕头,嘿嘿笑着缩到了床里,瞧李青歌气的脸通红,他倒乐的什么似得,双眸更是熠熠生辉起来,还暧昧轻佻的朝李青歌望来。
“小乖,你好急性儿,我才来,你就急着帮我脱靴子?人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李青歌气的脖子都红了,眉微挑,她隐忍道,“兰千雪。”她声音低低的冷冷的,充满了威胁的气息,“要么现在就给我起来,我的床原来什么样儿现在还给我恢复成什么样儿。要么,你就一辈子别想起来,哼,大太太不是摊在床上不能动么?干脆你直接陪她去好了。”
说完,再看不兰千雪一眼,径直走到一旁,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心里默数,看数到几他能跳起来。
兰千雪闻言,顿时从床上跳了下来,两步跨到李青歌跟前,葱白的细指颤抖的指着听,神情一派哀怨,“你,你......你好狠的心,我若瘫了,于你有什么好?”
也没什么不好,不是?
李青歌暗自挑眉,见他从床上下来了,也就没理会,自己再到床边,将凌乱的被褥枕头重新收拾好。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兰千雪见她对自己置若罔闻,十分不甘的跟在她身后,“你,你对我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对他的质问,李青歌有些莫名,她干嘛不能狠心?假若他再敢挑衅的话,今晚一过,就让他尝尝厉害。
冷眼警告性的瞅了他一眼,李青歌再不想与他纠缠,绕开他,走到柜子边,从里拿了一床薄被还有一个枕头,然后,铺到窗边的小软榻上,“想躺着,去那边。”
“......”看她亲自为自己铺的小榻,还有那精致的绣着荷叶边的枕头,兰千雪破涕为笑,迈着小步蹭了过去,抱过小枕头,然后,呵呵的望着李青歌笑,“我要你的枕头。”
“那个我枕过的,你这个是干净的,没有人用过。”李青歌劝道,感觉自己就像个哄小祖宗的婆子似的。
“那我们换。”兰千雪说着,身形一晃,眨眼间,就已经来了个回,那荷叶边的枕头已经躺在了李青歌的床上,而李青歌那个淡雅的软枕已然被他枕到了脑下。
李青歌愕然无语,心底掂量着,其实,兰千雪功夫不错,若他真想对付自己,只怕就算暗算用毒,也斗不过他的。
“你枕就枕吧。”她淡淡说,表情平淡的让兰千雪很是不爽。
“怎么,我用你的枕头,你就这么不高兴?”看她冷着脸,兰千雪抱着枕头蹭蹭的到了她边上。
李青歌盯着他的脸,有些无奈,“别闹了。”不都让给他了吗?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纠缠不清了,难道还非得她腆着笑脸,说:尊贵的公子,您能使用我的枕头,实在是我的荣幸?
切~~~~李青歌心底里对自己狠狠鄙视了一翻。
“心里还难过吗?”见她长睫轻颤,似很难过,兰千雪有些沮丧,“那两个人与你关系亲厚?”据他所了解到的,李青歌来高府不过半年,能与那两个人有那么深的感情吗?可她看起来真的很伤心的样子,就像他才在外面瞧见的,那小小的人儿独倚窗前,脸色苍白,眼神带着茫然的空洞,似有无尽的悲伤无处释放,让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真是——难受死了!
李青歌闻言,微微讶异,“你?”原来他胡闹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没空去伤心的吗?
兰千雪静静的盯着她的脸,一双碧水眸中漾过丝丝怜惜,“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我不喜欢看到你那个样子。”就好像被悲伤包裹,让人吐不过气来。
“多谢。”原来自己的悲伤被他全部看尽,倒是自己大意了,竟然全然没有感觉到屋中多了个人。
“谢什么。”兰千雪立刻摆出一副大爷的嘴脸,只是,那带着一丝邪气的得意笑意在一个长的不错的丫头脸上,看起来有些怪异,“再说了,若真的想谢,不若拿些实际的,上嘴唇下嘴唇一碰,一句‘多谢’,太敷衍了吧。”
李青歌眼皮一抖,好吧,她就是敷衍的好不好?
“茶水自倒,我就不招呼了。”李青歌一转身,径直走到外间的书桌旁,可是拿起书怎么也看不下去,不知高逸轩那边怎么样了?因老太太与二姨娘同一日去世,这府里基本上都忙老太太的事去了,反倒二姨娘那边冷清的很,再加上二姨娘生前既没什么亲友,这死后,除了儿子和几个贴身的丫鬟外,再没其他人了。
李青歌房里的丫头们也都去二姨娘那边帮忙了,而她自己,也是老太太这边与二姨娘那边两头跑,因有些体力不支,这才趁着天黑事少之时,一个人回来歇息。
这几日,她都未与高逸轩说上一句话。
他始终跪在二姨娘的灵堂前,再没有一滴泪,却也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那样静静的悲伤着,属于他一个人的悲伤。
即便她想与他分担,似乎也无从下手。
只能远远的看着,远远的担心着。
“哎。”一声叹息,李青歌眸中漾过苦涩,突然,下巴上一凉,迎面望见兰千雪那张放大的脸。
只见他正用食指挑起自己的下巴,然后脸对着脸细细的审视着。
“你干什么?”李青歌吓的一跳,忙打开他的手。
兰千雪返身斜靠在桌边,一手托腮,不住点头道,“以前不信,今日瞧了,才知道,原来美人忧愁也能这般美的勾人摄魄?”
李青歌满脸黑线!!!
——
夜,深沉,忙碌喧嚣了一天的高府,此刻死一般的静下来。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墙头跃过,矫健的落到了大太太院中。
大太太屋中一片漆黑,李碧如歇在外间的暖阁内,大太太睡在里间,听闻响动,眼睛嗖然睁开,本能的一动身体,就想坐起来,但是,下肢毫无知觉,让她差点挺起的上半身又沉重的倒了下来,只重重的喘着粗气。
恨,在此刻又如蚀心的火一般,将她通体烧透。
李青歌,此仇不报,她唐婉誓不为人!
那黑衣人似乎了解这里的一切,就连睡在外间的李碧茹一知晓的一清二楚。
睡梦中,李碧茹只觉有些异动,刚迷糊的想睁眼,肩头一麻,整个人又陷入深睡之中。
“梅姑姑。”大太太嗅出熟悉的气息,不禁大声喊道。
黑衣人走到里间,缓缓走到床边,站定,昏暗中,一双瞧不清楚的眸子,发出阴冷讥诮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废人大太太,“真的废了?”
“哼。”大太太瞧了她一眼,恨的牙根又痒痒,“还不是那小贱人。”若不是李青歌普济寺害她,若不是她最后那一跪,将她腰上肋骨压断,她也不至于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梅姑姑。”想到这,大太太又凶狠的看向黑衣人,“主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拾那小贱人?为什么不准我杀了她?”
“杀了她?”被唤作梅姑姑的黑衣人眉色微冷,“唐婉,别自作聪明,主子交代的话是:让李家姐弟生不如死,可没说让他们死了。”
“可是。”大太太咬牙,黑暗中,眼底仍旧流露出痛苦而愤慨的神色,“如今生不如死的人是我,梅姑姑,你瞧瞧我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是为了这一口气,我早已是活不下去了,这个样子,还真不如死了的好。”
黑衣人凝眉,声音不自觉的透着让人打颤的寒意,“想死?”
“我——”没有那人的恩准,大太太深知,自己就是想死也不能的,毕竟,在最初的时候,她拥有的一切,是那个人给的。
而今,若那个人不肯收回,即便是她的命,也轻易不能丢的。
“这次是什么事?”大太太定了定心神,问。
黑衣人唇角露出冰冷的笑意,“不是恨那小贱人吗?机会来了,这一次,你可以狠狠的报复她,将她踩的脚下,任意践踏。”
“什么?”大太太惊愕,双眸不知是因激动还是不信,而瞪的大大的,“主子要怎么做?”
“怎么做?那自然是看你的了。”黑衣人阴冷一笑,继而,微微低首,在大太太耳边轻轻低语。
窗外,角落里,李青歌与兰千雪相视一眼,“能听的清说什么吗?”
兰千雪将耳贴着窗户纸,凭着深厚的功力,依稀能听清几个字,但不全,好似什么术士......什么天煞孤星之类的。
黑衣人一说完,大太太立刻手握成拳,将床板捶的噔噔作响,“也罢了,这一次,我倒要看看那小贱人怎么死?”
“死?”黑衣人似乎很不悦听到这个字眼,冷声警告道,“唐婉,主子可没发话让她死。假若她死了,我想,你的下场也不会比她好。”
“哼。”大太太冷哼,眸中闪烁着邪恶阴毒的光芒,“梅姑姑你放心,我怎么舍得让她死,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出,就好像将李青歌咬在了口里,一点一点的撕她的肉似的。
黑衣人盯了她一眼,量她不敢违背主子之意,便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快速离去,很快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李青歌盯着那黑衣人消失之处,目光幽冷,为怕打草惊蛇,她并未让兰千雪追踪,只对他使了个眼色,让按计划行事。
兰千雪摸了把脸腮,朝她挤了挤眼睛,转瞬,正了正神色,一派伪君子的模样,掸了掸裤腿上的灰,踱着步子朝门走去。
房门推开,大太太一愣,“梅姑姑?”
兰千雪将门又关了起来,也没点灯,径直向里走去。
大太太惊了,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朝床边走来,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现了头部,一张脸憋的通红,“你......你来作甚?”
“能让野男人来,我倒不能来了吗?”‘高远’冷冷一笑。
“什么野男人?”大太太充满仇恨的瞪着高远,咬牙吼道,“这么晚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想来看我死了没有吗?哼,让你失望了,我活的好的很。”
“你这又是何苦?”高远一声叹息,向床边走来。
大太太心下一窒,“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我一辈子不回来,你才满意吗?”高远坐到床边,目光幽幽的望着她。
“你什么意思?”大太太突然心下一慌,不明白他突然温柔的眼神,她怎么也忘不掉,那日在普济寺,他做的那样狠绝。
“哼,你又耍什么花招?”
“花招?难道你就不想我?婉儿——”
那一声婉儿直叫的大太太肝肠寸断,无语泪先流,这个称呼,她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了?似乎自庭儿出世后就没有了吧。
“你,高远?你到底想怎样?而今,我轮落到这番模样,于你再也没有什么价值可言,你还想怎样?”大太太几乎是喊了出来,对这个男人,她早已死了心,为何他又来招惹?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高远目光定定的盯着她满是痛楚的脸,叹道,“南风玉儿都已经死了,难道你的心还不能放下吗?为什么还要对付那对无辜的孩子?普济寺里,种种证据都是针对于你,你让我怎么做?当时,五殿下也在,我若为你求情,只怕你会死的更快。”
“你?”大太太闻言心惊非常,“不,不,你骗我,哼,高远,这个世上,只怕没人比你更巴不得我死。”
“可我若想你死,你只怕也活不到今日,不是吗?”高远突然冷笑。
大太太亦扯起嘴角,嘲讽一笑,“那是因为你怕,你怕我死了,主子会杀了你。”
‘高远’眉峰微动,“主子?哪个主子?”
“哼,你若不是怕她,又缘何如此?”大太太不知他是真心想问,只以为他对自己冷嘲热讽罢了,“别忘了,你能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是吗?”‘高远’轻哼,不置可否,突然,眉梢微挑,眼里流露出一股邪恶,“可是,你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对你的主子又有何用处?只怕你早已成了弃子。”
“哼。”想到刚才梅姑姑的话,大太太嚣张一笑,“高远,你听着,我唐婉活着一天,就有我活着的手段,弃子......哼。”
“你还想对付李家姐弟吗?”高远突然脸色凌厉起来,“别忘了南风玉儿是怎么死的,你已经害了他们夫妻,难道连他们的孩子还不放过吗?唐婉,你究竟要作孽到何时?”
“高远。”听言,大太太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高远,你别虚伪了,南风死了,只怕你比任何人都要开心吧,只是,没想到你的玉儿竟然那样痴心,会为了男人殉情,哈哈。你这才心痛了吧?哦,对了,那小贱人长的跟她娘亲一模一样,你之所以怕我下手,不是怕南风没了骨血,而是舍不得那小贱人吧?呵呵,娘死了,女儿也是一样。哈哈,高远,我猜的没错吧。只是,你千算万算,没料到,那小贱人会是你的儿媳?怎么?难道你要无耻到连儿媳妇也要纳入房里吗?”
‘高远’闻言,顿时脸色黑沉,“混帐。”低咒一声,一手紧紧的扼住了大太太的脖子,“你这臭娘们,找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