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罗芙云苦笑一声,将各种原由一一道来。
码头势力错综复杂,单说离他们花家村近的池阳码头。
北方雍原府与南方禹浙府过来的是外来行商的两大势力,货物何时交易,能带多少货物上船都要经过他们的允许。
池阳码头还有第三股势力,是池通县当地的流浪汉与乞丐组成,什么太阳帮,黄天帮,谁也不服谁。
他们抱团,盘踞在各大码头上。
行商要想安稳的交易,需得给给他们放行费,要找脚夫搬运货物,也得通过他们介绍的熟人才可以。
不然搬运货物中,层出不穷的意外,能让你什么事儿也办不成。脚夫要想在码头干活,也得给帮派缴认脸费。
交了认脸费,才有行商敢用你。
“李铁牛就是给一个叫天哥的交了认脸费,才允许在码头上干活的。”
她偷瞧了花昭昭一眼。
犹豫着道:“我找李铁牛帮忙搭线,给天哥交了保护费,才敢在码头卖馒头。你别说给王桂花知道了,她知道又得闹。”
花昭昭没问保护费多少。
肯定不会少,不然不至于只有这几个卖馒头的妇人。
摆摊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堆肥的事等不得,得在播种前发酵好。
送了罗芙云家去。
花昭昭着手制作堆肥,堆肥的材料除了切碎的稻杆之外,还有之前收集好的动物粪便。
花胜利帮着她挖坑,顾泽与花昭昭将材料一层一层填进挖好的坑里。
最后封上一层土,等着发酵就算成了。
“昭昭,我来给你送煮花生!”兰姐儿人还没到,声音先到。
“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堆肥只差盖土,花昭昭去厨房拿碗,将兰姐儿拿来的煮花生装到自家碗里,把兰姐儿碗洗干净递给兰姐儿。
“在制堆肥,能提高稻谷产量的。”
兰姐儿听的眼睛发亮。
上次造出秧凳后,兰姐儿对顾泽这个妹夫打从心里佩服。
“又是书里看的吧!读书真好,不紧教造秧凳,还教制肥咧!”
“等丘娃子大些,我也送他去读书!”
花昭昭与顾泽对视。
得了,这下理由都有人给找好了。
先前王桂花送虎子去读书,兰姐儿她说是浪费钱财,这会竟然生了要送丘娃子去读书的想法来。
兰姐儿也不待花昭昭多说,兴冲冲回家将花昭昭制作堆肥的事情说了。
被婆婆李秀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花昭昭被水淹坏了脑子,你也跟着坏了脑子?”
“她从前被娇惯的一点不管田里的事,现在成亲倒是开始下地干活了,田还没种会,就开始胡搞瞎搞。”
“之前那懒汉家的稻杆没拉回去,苗子长的稀稀拉拉,你就忘了?还敢用稻杆做肥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兰姐儿瞪着眼睛,喘着粗气。
“那是顾泽书里看的法子,秧凳就是顾泽想出来的,之前要不是有秧凳,我家稻子就要泡了水了,你就帮着你小儿子割谷子,哪管我们死活?”
媳妇和娘亲吵起来,平哥儿左右为难。
垂下眼装听不见。
李秀英瞥了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大儿子一眼,“平哥儿,你这样想的?觉得我偏着你弟弟了?”
平哥儿头摇的像拨浪鼓。
“没有没有,娘一向是一碗水端平的。”
兰姐儿气的哭起来,拧着平哥儿胳膊肉质问,“她敢做你还不敢说!这样怕她,你娶老婆做什么,怎的不和你娘亲过一辈子!”
她不管李秀英如何得意,只逼问平哥儿。
“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制堆肥!”
平哥儿连连点头。
“同意同意,你说怎样就怎样。”
他不敢不同意,兰姐儿一生气就回娘家,回头还得他去接回来,丈母娘见了他又得一通数落。
兰姐儿扭头走了。
平哥儿跟着去追,李秀英气的大骂:“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混蛋!当初怎么没把你溺死的尿桶里!”
没过几天,村里开始播种水稻。
只有花家和兰姐儿家没有动静,外头的人问,李秀英叭叭叭的倒苦水,说花昭昭脑壳坏了,带着她家那个倒霉婆娘在作妖。
等着堆肥发酵的这几日,花昭昭也没闲着。
她将用来播种的谷种晒了个太阳,然后用浸种法,将谷种中的坏种与杂草清理出去。
选出饱满谷种,才开始播种育苗。
等到秧苗出芽,堆肥也发酵完成,花胜利用木推车推着发酵好的肥料去肥田。
一路上刺鼻的味道飘了老远。
“胜利,这是堆肥制成啦?”
“我家秧苗早插完了,现在长的老高,你家还没插秧呢?”
花家因为选种确实比别家晚了几日,秧苗出芽就晚了几日。
花胜利笑道。
“是咧,昭昭说选种耽搁两日,迟两日不要紧的。”
好些人闻着堆肥刺鼻的味道出来看稀奇,交头接耳的,说什么话的都有。
那声音飘的远,花胜利也听了一耳朵。
“花胜利是老糊涂了,由着昭昭瞎折腾。我看花家明年的怕是没得粮吃了……”
“等着颗粒无收吧!”
管他们说什么,他信昭昭。
不管如何,他还有把子力气,多接几家活,不成他走远些,去隔壁棺材铺做工也能撑过一年,怕什么。
花家老太和老三听见花胜利往田里洒什么堆肥,也跟着赶了过来。
花老太是花胜利的娘,当初花胜利铁了心要分家,她顾忌着村里人说闲话,不得已分了他两亩的水田,虽然不是上好的肥田,那也是能长出谷子的!
现在由着个丫头片子胡搞瞎搞,不是白白浪费了她两亩田?
花老太拦着花胜利不让他往田里洒堆肥。
“老大,这田虽是分给你了,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要毁了这水田,你若非要洒搞这堆肥,便把这两亩田还给我老婆子。”
“娘!”
“没分家时,我的进项都是交给你了的,分家时我就要了这两亩薄田……”
花胜利急红了眼。
这是昭昭她娘拿命换来的两亩田!
当初花胜利瞒着家里给他师傅打了棺材,不走红拿,改走白拿的路子,惹恼了花老太。
花老太因这,嫌花胜利媳妇王若梅,嫌她管不住男人没本事,赶上花胜利不在家,王若梅又生了场急病。
花老太克扣着银钱,不给拿钱去抓药。王若梅是个倔脾气,不肯低头去求人,硬撑了两天,没撑过去,等着花胜利回来,人就没了。
临了就说了两句话。
“分家。照顾好昭昭……”
分家时,花胜利交上去的那些钱,花老太没提,就说要分家就只有这两亩水田。
花胜利也答应了。
如今花老太想要回这两亩地,花胜利自然不肯。
花老太胡搅蛮缠,“你娘老子还在呢!什么你的我的,分给你是你的,现在不答应给你了,那就是我的!”
孝字压死人。
花昭昭将花胜利挡在身后,“奶奶,我娘当初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我还记着呢!
您老当真不怕我去知县那里告您一个谋杀?”
花老太被她逼的连退几步。
“你敢!”
花昭昭嗤笑,“我报官是为我娘尽孝,替我娘讨个公道,我为什么不敢?”
要论尽孝,花昭昭确实也得孝敬她生她养她的亲娘。
花老太被花昭昭一番话说的已是站不稳,被花老三扶着才没有摔下去。
花老三出来打圆场,“侄女,都是一家人就别了吧……”
花昭昭:“一家人?之前奶奶要收我家田的时候,没见三叔说是一家人?”
“不告官也行,写个断亲书,我爹从此与花老太桥归桥,路归路,如何?”
顾泽写断亲书写的熟,不消片刻就写好了。
花老太舍不得花胜利每年给的孝敬钱,白眼一翻就要晕。
“您先按了手印吧在晕,不然我可就告官去了……”
花老三扶着花老太按了手印,再没心思管花家肥不肥田是事。
剩下一堆看花家热闹的。
待看到花家拿出那个秧凳,并且不到一日就干完了他们三天才干完的活,插的秧苗整整齐齐,别提多规整了。
心下又有了计较。
上次割稻,听过这秧凳神奇,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总觉是花家故意在吹嘘。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这是个好东西啊!
要是他们也用上这秧凳,到了十月收稻谷,是不是也能不累腰了,省出的时间,抱着婆娘滚被窝多美?
原本看热闹,想嘲讽笑话花胜利几句的人,这会神色各异。
“胜利,你这秧凳当真自己做的?”
“别处可有卖?”
花胜利得意道:“当然,兰姐儿家的也是我帮忙做的,别处买不着!”
“我早说胜利手巧,明儿帮我家做两个使使?”
“也帮我家做两个!”
平日他们没少找花胜利修补家什,转头又跟着王桂花嫌花家晦气。
花胜利这次有心计较。
便道:“自然,打一个秧凳五文钱,自己拿料子过来,三文的工钱。”
方才起哄的人安静下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都是乡里乡亲,平时找花胜利修个东西那是看的起他,这会还谈上工钱了。
“不过一个凳子,还收钱啊,多新鲜……”
花胜利道:“你们都来找我打秧凳,我打秧凳就不能出去做工,不挣钱我家吃啥喝啥?”
“要打秧凳就五文一个,不打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