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米莉)
我知道,我要死了。身体已经开始变冷。肢体变得僵硬,除了冷,什么也感觉不多。呵呵,流了那么多血不死才奇怪。唯一让我高兴的是,在我永远地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了行动的成功。我们成功了,虽然我是无缘庆祝了,但是真的太好了。
看着眼前凯茜焦急的面庞,我好想和她说话啊,让她不要为我伤心。可是我又好累,嘴唇颤抖着,一个音节也吐不出。凯茜说,我马上带你去治疗。凯茜说,你一定会没事的。凯茜还说,对不起。凯茜一直和我说话呢,我知道她是怕我睡着了一睡不起。真是个傻瓜,事实是不会因为我们的意志而改变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我还没有见到姐姐,还没有替爸爸妈妈报仇。
我问自己,是否后悔参与了这件事。答案是否定的,我并不后悔,我为重要的同伴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我的死是有价值的——至少我是这样坚信的。凯茜还说了些什么呢,我不知道,能让这个一向冷静的女孩为我惊慌,为我悲伤,呵呵,也挺有意思的嘛。
在过去的10年里面,最快乐的就是六岁之前的时光。六岁以前,我和家人一起住在流星街第七街区南边的一幢公寓楼里。我们一家有四口人:阳光帅气的爸爸、温柔贤淑的妈妈、开朗爱笑的姐姐和沉默内向的我,我们是那样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我的爸爸叫做迈克,妈妈叫做安洁拉,他们都是念能力者。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念”代表着什么,但我知道爸爸妈妈很厉害,因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们都会保护好我和姐姐。姐姐叫作米拉,我们是双胞胎,所以我们两个长的几乎一样;但是要区分我们并不难,因为我们的性格大相径庭。米拉她很活泼,有很多爱好,而且大多是一些我无法理解的、稀奇古怪的事。虽然我对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但是我喜欢和姐姐在一起,喜欢看着姐姐玩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脸上洋溢的笑容——姐姐笑起来特别好看。虽然我们是双胞胎,看着也挺像,但是姐姐比我活泼,比我可爱。爸爸妈妈还有爸爸妈妈的朋友都更喜欢姐姐一点,我并不嫉妒姐姐,她对我真的很好。
曾经,我以为幸福美好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六岁那年,姐姐又有了一个新爱好——药剂制作。我和家人都以为她只会沉迷一时,就像以前她曾热衷过的东西一样。但是,那是不同的,为了学习更全面的药剂方面的知识,不顾路途遥远坚持要去五区求学——她抛下了我。我知道,我不该对姐姐的爱好抱有意见,作为妹妹我应该支持她的,如同爸爸妈妈那样虽然无奈但还是微笑着送别。但是,我实在没办法不去恨那该死的药剂!
学校是住宿制的,虽然每个星期都会放假,但五区和七区之间相隔千里,因此姐姐每过一月才回家一次。原本和我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的姐姐,原本每天和我朝夕相处、如此熟悉的姐姐逐渐变得陌生。
每一次见面,我们之间的话题都围绕着药剂制作,她滔滔不绝地叙说着学校里的课程有多么有趣;姐姐说她找到了想做一辈子的事,我却很难不去觉得药剂制作讨厌极了——它夺走了我的姐姐。自从姐姐离开家之后,爸爸妈妈的工作变得比以前繁重,我和他们见面的时间也随之变少,有时候好几天才见一次面,他们总是早出晚归。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是不该管的,大人都这样说。所以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呆在家里,尽管,一个人真的好寂寞。
有一天,爸爸的同事兼朋友来家里找我 ,他说爸爸妈妈出事了,他要送我去安全的地方。出事了是什么意思呢?看着那个叔叔满身都是血,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我的爸爸妈妈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在被送往九区的路上,我没有哭。我想我是真的真的很伤心的,虽然我哭不出来,说不定我其实是个很冷血的人吧。
我被送到了九区的少儿收容所。比起家里的生活,收容所的生活是很艰苦的:匮乏的食物,时不时来犯的流民,还有一些难以言明的问题。尽管收容所的负责人很努力的照顾我们,但收容所的孩子还是因为疾病、袭击和变态区长理查德的索取而不断减少。幸好因为食物缺乏原先白嫩的脸颊变得又黑又干,不然我就会像另外两个女孩子一样被带走了。
在最初的日子里,我总是反复思考着,那个叔叔到底什么时候会来接我走呢?我好想见姐姐,好想扑到她的怀里,告诉她我过的多辛苦。姐姐一定也很想我吧,我们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只有彼此……几个月过去了,我还是在收容所里面,没有人来接我。慢慢地,我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虽然还是好想回家,好想姐姐,但我不再每日做无望的祈祷。渐渐地,我忘记了等待,专心面对残酷的现实。我想那个叔叔是不会来了,他很可能也已经牺牲了,。
我开始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练习格斗术,为杀人做准备,可惜成效甚微。或许是因为从前的生活太过优渥,我的力气很小,比其他孩子小很多,以致于比我年幼的孩子都能轻易击败我。那个时候我想啊,如果我像喀秋莎那样厉害就好了,她的力气那么大。喀秋莎是特别的,至少对我来说是那样。因为她像姐姐一样性格爽朗,我很喜欢她,常常跟在她身后,不过我一直不敢和她说话。
有一天,一个叫凯茜的女孩子出现了,带着一身战斗过后的痕迹进入了收容所。
凯茜是个特别特别厉害的人,比扎尔还厉害!扎尔本来是收容所里面最厉害的孩子,连加鲁特都夸奖他,但在凯茜手下竟连十招都撑不住!看到扎尔被凯茜几下打趴下的时候,我惊呆了。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的身影深深印在了我的心里。
凯茜她不爱笑,但她却比喀秋莎更像我的姐姐米拉,因为她们的身上都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依赖的气质。凯茜是个温柔的人,虽然她并不像米拉姐姐那么活泼,爱说话。我想,有的人的光芒显露在外,像是明亮的太阳;而有的人的光芒比较内敛,就像是温柔的月亮。但是不管是太阳还是月亮,都有照亮前路的功效。如果说米拉是太阳,给了我最温暖的光,让我领略阳光下的美好。那么,凯茜就是月亮,在黑夜里让我依然能看到前方的路。
尽管凯茜是个那么好的人,但或许是因为她沉默寡言,除了喀秋莎和扎尔就只有我和她还算处得来。看着他们三个努力训练,我也产生了想要努力修炼的念头。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生活的更好,这样想着,修炼这件事也就不那么枯燥了。就在我开始觉得收容所的生活其实也不错,开始期待未来的时候,喀秋莎被理查德带走了。扎尔深受打击,连凯茜都比往日更加沉默几分。我也担心喀秋莎,但是我也知道我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残酷的现实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我们的弱小,再一次感受到离别的悲伤,沉痛的感觉就如一年前被迫离开自小生活的家一般。
一开始见到露西的时候,我就对她没好感。露西这个人看着娇娇弱弱的,而且整天一惊一乍的。她就像从前的我一样,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我知道我不该迁怒她。但后来我对她的不喜不可抑制地越来越多,她天天黏在凯茜的身边,动辄就冲凯茜撒娇,整就一跟屁虫!我开始担心凯茜会不会被露西抢走。尽管我不喜欢露西,但不得不承认她真的长的很可爱,连一心想着喀秋莎的扎尔都对她有几分关照。如果眼神也能杀死人的话,露西可能已经被我瞪死很多次了。好在凯茜对露西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然我可要气炸了。
虽然露西是个娇娇弱弱的、讨人厌的跟屁虫,但是因为她的加入,我们的四人团体逐渐恢复了活力。这样看来,露西也就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尽管她天天叽叽喳喳的真得好烦人,但是她让凯茜和扎尔露出了笑容,这点上她比我强。
……
露西被卡斯利特先生收养了,因为理查德想把露西带走,所以我们只能选择把露西送走。露西走了,少了个粘着凯茜的人,我本该感到高兴。但事实上,我高兴不起来,因为凯茜又变得十分沉默了,而扎尔则是每天发疯一样的训练自己。我们三个相处的时间变少了。我怀念起露西还在的时候的场景,就算她会分走凯茜的注意力也没有关系,至少凯茜会露出不同的表情。那时候的凯茜几天都不说一句话,让人看了好忧心。
……
扎尔和凯茜好像在计划着些什么。
……
露西死了,伤痕累累的尸体被人丢到了收容所门口。我以为我是很讨厌她的,但是为什么她死了我会哭的那么伤心呢?这是为什么呢?那时候,我想起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掉的爸爸妈妈,还有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姐姐。如果这个世界上真得有神明存在,我想要问他,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悲哀,为什么我在意的人总是一个一个地离我而去。
露西和收容所的每个人关系都不错,她死后,收容所的大家都很失落,大家都在为她难过。
……
五个月前,我觉醒了念,我很开心。爸爸妈妈都是念能力者,我这算是沿袭了他们的步伐。前方的道路又一次清晰起来。如果我好好练习,我就能保护凯茜和扎尔了吧,我想。激发了念力之后,我的力量增长了不少,能够与扎尔相抗衡了。但我依旧不是凯茜的对手,即使我学会了念,凯茜实在太强了。
学念很累,学念的道路很漫长,不过我没有气馁。这一次,我绝不会退缩!我不要再对着同伴的尸体流泪,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守护我所在意的人。
……
我知道了凯茜和扎尔的秘密,他们打算去九区中心救出喀秋莎。看着他们的眼神我就知道,我阻止不了。既然阻止不了,我就提出要一起去。看到扎尔感激的目光,甚至凯茜的眼神里也流露出几分高兴,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以后,我们四个人要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从今往后再也不分开。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我重要的朋友,用我获得的力量。
……
到最后,我好像还是没有做成什么事情,还让凯茜为我担心了。凯茜,不要对我说对不起,这话该我来说才对啊。
“凯茜……我好想我的姐姐米拉,你帮我找到她好不好?我们是双胞胎,长的很像的,不过她白一些。”说话是那么累的事情吗,我今天才知道。“你放心,我答应你。”我听到凯茜这样说。她好像哭了,不过我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她了。我不想死的太丑,勉强自己笑了一下,然后最后一次呼唤同伴的名字,“凯茜……”
凯茜,我喜欢你。凯茜,好好活下去。
凯茜,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