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
应轩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忽远忽近。
……半晌后,安云初手中的筷子就握不住了,脑袋也像小鸡啄米一般,一下接一下地点了起来。
应轩刚问完太医,又问皇后感觉如何。
皇后没有出声。
应轩转头一看,就见安云初不知何时把碗筷放在了炕桌上,坐在床上枕着枕头,合上了眼睛。
常喜德也愣了一下。
皇后娘娘就这样睡着了?!
这样也可以?
他猛地眨了下一眼睛,确认自己眼睛没有看花。
竟然有人能在皇上眼皮子地下睡着?
常喜德下意识转头,默默观察起了皇帝的表情。
应轩没有任何不悦,他只看向了安云初眼下的一片乌青。
他转身看向宫人:“撤了膳食,让她好好睡吧。”
……
安云初这一睡,睡了个昏天黑地,最后还是被饿醒的,她起身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朝四周看去。
金砖铺地,幕帘华贵,这是坤宁宫里她的卧室。
她一边起身一边说:“银杏,本宫要洗漱吃饭!”
说完就感到有点不对劲,看向不远处的贵妃榻。
身着玄衣的应轩正背光而立,垂眸向她看来。
末了,放下手中的奏折,饶有兴致地问:“皇后睡得可好?”
“还行。”安云初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镇定地回答。
他居然还在这儿。
很快银杏就过来伺候安云初洗漱,就当着应轩的面顶着一头乱发梳妆。
嗐,皇后什么时候在乎在皇上面前的形象了?
洗漱完后,终于等到要吃饭了。
安云初快饿疯了,但还是非常礼貌地问皇帝:“皇上吃吗?”
应轩轻轻挑眉,本来他不太想吃的,但是看到她那双亮亮的桃花眼,他忽然间就有了食欲。
见皇上点了头,常喜德立刻满脸堆笑地退了出去,让宫人备膳。
看到吃的,安云初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在皇帝面前大快朵颐,也不像其他嫔妃给他夹菜啥的,皇上也没有追究。
整顿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是常喜德发现,皇上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但吃完饭后,安云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皇上,周大人他……”
皇帝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静妃一家人明日就要被关进刑部大牢,距离行刑还有五日。”
安云初没有说话,她知道皇帝帮她争取了一天已经很给她面子。
……
吃饱喝足后,安云初也要忙正事了。
时疫还在继续,静妃和杨贵姬正在隔离,安云初不能召见她们,只能去隔离中的延庆宫找她们。
静妃虽然被救了,但还是半死不活的,她现在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照顾杨贵姬。
安云初看着她的样子,实在不忍。
以前这些人对她来说只是小说中的一个角色,但是她救都救过来了,难道就让她死掉或者黑化?
她懂诗书,懂音律,也懂医理,在现代或许是一个意气风发的职业女性,可她在古代。
“静妃,你知道,你的家人不是你的全部。”安云初缓缓道,“你还年轻,也漂亮,你可以选择的。”
静妃黯淡的眸子看着她。
“虽然我们是女儿家,但并不代表我们不能做出些什么……你想想,你在重重阻碍之下,迈着坚定的步子,唱着战歌,去改变这个世界,那是什么气势?”
“你的父亲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而已,儿时他陪你走过,但他不能陪你一辈子,他也代表不了一整个你,你才是你人生的主导,现在只是有些阻碍,你挥挥手就过去了,再往前就是更有意义的生活,你沮丧吗?你现在的沮丧,只不过是读了书后想了太多的无病呻吟,有时候看得远一点,不就什么都有了吗?包括你的家人。”
静妃眼睛涨涨的,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可是——
“皇后娘娘,我有什么?”
安云初:“你有医术。”
静妃目光一顿。
安云初:“现在时疫蔓延,如果你研制出治疗时疫的药方,皇上不会对你的家人网开一面?若是你救了全家人,你父亲不会听你的话?”
静妃泪如雨下:“皇后娘娘,我相信你!”
……
能够在原书中成为大反派,静妃的能力是很够的,只要她下定了决心,在她擅长的领域里都能把事情做好。
安云初走后,静妃不眠不休,在太医院都没有研制出药方的前提下,率先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药方。
静妃立了大功,将功补过,皇上自然免了静妃母族上下的死刑,只是周家的官都被罢免了,不过静妃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只要全家人还活着就行。
风波过后,皇上允许静妃的母亲过来看她。
静妃对自己的母亲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她母亲回去的时候是红光满面,有宫人看他父亲在外面等着她母亲,屁都不敢放一个。
另一边,清除时疫的事情也让安云初在后宫有了极大的声望,如果说以前她只是担一个皇后的头衔,大家只是把她当一个花架子,那现在宫里所有人都从心里承认她皇后的地位了,毕竟大家都喜欢实干派。
安云初揽下清除时疫的事时,根本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东西,她只是觉得人命比较重要而已。
但是大家对于她态度的改变,她还是很能体会到的,就比如内务府来坤宁宫献殷情的频率明显高了,以前内务府的人都是很少来的。
宫里的人向来看人下菜碟,得宠的嫔妃他们可劲巴结,不得宠的人说话都态度恶劣,这也是导致很多嫔妃的变坏的原因之一。
她们表面上争夺皇上的宠爱,实际上争的是生存资料、资本、还有权势。若是有谁怀孕了,那竞争会更加激烈。
但是由于皇帝不近女色,她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勾搭不到他,皇帝也很少偏宠一个人,所以这个后宫算是相对稳定的了。
事后,安云初以处理时疫劳累过度为由免了一个月请安,同时开始查那次的火灾。
疫情期间不好算账,如今风波过了,所有的账都要一笔笔清算。
当然这个算账的事情就是静妃和杨贵姬做,安云初就做一下决策啊啥的,她可不想再像疫情期间那么累了。
“皇后娘娘,”刚查完火灾事件的静妃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坤宁宫,“底下的宫人都审问过了,火灾起因是臣妾宫中的小陈子因困倦失误导致,但当时的火势很小,本来可以扑灭,后面又来了一群陌生的宫人将火势变大了。”
“经查实,是宜顺仪身边的宫女若菲教唆的。”静妃顿了一下,公事公办道:“因为臣妾没有及时发现火灾,也有失职之罪。”
宜顺仪做事其实是蛮谨慎的,这事儿要是一般嫔妃绝对查不出来,奈何静妃能力强呢?
安云初眉头一挑:“又是宜顺仪?”
静妃眼中泛着冷光:“当时臣妾父亲下狱,宜顺仪想劝臣妾归于她一党,但是臣妾没有答应,可能是因为此事怀恨在心。”
安云初咬了一口杨贵姬给她做的桃花酥:“那就将宜顺仪褫夺封号,降为贵人吧,鉴于她侍奉过太后,就让她暂居长乐宫主位……静妃至于你,罚俸五月。”
太后给了安云初很大的权力,皇帝不怎么管后宫,她这样处理也是没人会反对的。
静妃面色不改,蹲身行礼:“是。”
安云初没有立刻叫她退下,反而上下打量了一下静妃,笑道:“静妃,本宫发现你近来几乎很少咳嗽了。”
最开始静妃就是以咳嗽为由不参与宫斗。
即使被戳穿了,静妃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尴尬,她笑道:“皇后娘娘气度高华如山巅云,又有神佛庇佑,臣妾沾了皇后娘娘身上的福气,如今咳疾已然痊愈了。”
说的是场面话但是实际意思大家都懂。
安云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的吗?”
静妃顿了顿,说道:“如今娘娘贤明在外,又有太后的宠爱,为何不拿回主理后宫的权力?若娘娘想要拿回来,臣妾可助你一臂之力。”
安云初摆摆手:“不用,谁稀罕,累死人。”
静妃:“……”
说完又道:“静妃,你能教我书法吗?”
养心殿。
皇上刚在勤政殿见完大臣商议完国事,又回到养心殿处理奏折。
一路守在应轩身边的常喜德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今天特别的严肃,不对,应该是皇上本来就很严肃,但他平日是冷淡的严肃,仿佛没有感情,今天则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虽然好像没有什么改变的样子,但是常喜德的心情莫名沉重,总觉得自己无论怎样贴心地伺候皇上,都没有办法改变皇上周身的冷霜。
他的徒弟似乎也与他有一样的感觉,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地问常喜德:“师父,皇后娘娘今天怎么没来?”
常喜德敲了徒弟脑袋一下:“慎言!皇后娘娘来不来关咱们什么事!好好做你的事!”
徒弟哦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耳朵瘪着嘴,“皇后娘娘不来,养心殿都冷清了。”
“你还说……”
门外人的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此时养心殿实在太静了。
他们的谈话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应轩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