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村幽灵 (三) 上
2007年3月5日上午9点
按照昨天晚上电话里的约定时间。胡锋准时叩响了陈教授家的房门。
陈教授单身。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心理学专家。也是南都市十大名人之一。在一次犯罪心理学的研讨会上与胡锋结识。陈教授在那次研讨会上的即兴演讲博得了那天在场与会者的一致好评。胡锋还在会后向他提出一个问題。这个问題也让陈教授记住了胡锋。
“胡锋。不要问我是听谁说的。总之你的名头现在是很响呀。”
陈教授正坐在一块清油涂面的大树根前泡工夫茶。他抬起用镊子夹着茶杯的手示意胡锋坐在他的对面。
“陈教授。听您这么一说。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胡锋端起陈教授为他斟满的茶杯一饮而尽。茶香扑鼻。
“胡锋。你还记得你曾经向我提出的那个问題吗。”
胡锋说:“当然记得。可惜那次您赶时间飞上海。只给我留下一张名片。后來又由于工作太忙。迟迟沒有时间向您当面讨教。今天总算能坐下來面对面地和你好好聊聊啦。”
“我也一直想要问问你。你之前所提出的‘第三种可能’指的又是什么。”陈教授说:“说实话。我甚至不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所提出的这个问題一定很有挑战性。”
“我所谓的‘第三种可能’是指超出我们人类目前还沒有触及到的某些未知领域:它有可能包含一类特殊的人群、一些异常的事物。以及一种难以想象的能量等等。总之它们不在我们的思考范畴之内。或者说是被我们先人为主地忽略了。”胡锋说:“您知道。我们人类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随着科技的发展。犯罪的手段也正在逐步升级。犯罪再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流血和死亡。它正向着智慧型的技术手段而演变。从过去的单打独斗到现在的跨国集团。恶势力就像一只庞大的章鱼。其触角已经延伸到各个领域。这其中不乏包括一些高精尖的科学机构。在这样一种复杂的背景之下。如果某一个犯罪组织所拥有的技术手段能在我们之前发现那些未知领域并加以研究和利用。您想。一但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对于我们來说。除了用‘第三种可能’假设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陈教授连喝掉三杯铁观音。连声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胡锋啊。真沒看出來。你的这个问題很超前啊。你说得沒错。就连A组织。不也有无法侦破的异案吗。”
胡锋完全沒有想到陈教授竟然也知道A组织。这让他不禁心生疑虑。A组织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的。反过來讲。知道A组织的。也绝非一般人。
想到这里。胡锋赶紧错开话題:“陈教授。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聊聊另外一件事。”
“聊聊。”陈教授的双眼在一瞬间里从胡锋略显焦虑的脸孔上扫过。转而朗声大笑。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沒有用‘请教’二字。因为你怕我无法针对你即将说出來的这件事给予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所以你改用‘聊聊’。既然是聊。那么有沒有答案、答案的对与否、也就无所谓了。我说的对吗。”
果然是心理学家。就连胡锋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想些什么他都知道。如果往歪处想。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能轻而易举地读懂你的心思。难道他会读心术。
“沒想到我的心思被你一眼就看穿了。”胡锋接着解释道:“陈教授。我沒有不信任您的意思。主要是因为我要说的这件事情有点怪。就连它是否属于心理学范畴之内的我都吃不准。所以。出于尊重。我实在不敢用‘请教’二字。”
“哦。”陈教授的兴趣大发。十分严肃地问道:“那也就是说。如果把这件事情放在学术界。它的归类会十分模糊咯。”
“正是。”胡锋回答。
“好了。我们闲话少说。既然你找到我。则说明这件事情至少有一部分是属于心理学范畴的。你快说吧。”陈教授催促道。
“我这里有一首歌谣。您先听一下。”
胡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开始播放。
樱美的歌声响起。然后是一阵紧密轻微的脚步声……过了一会。歌声嘎言而止。接着是一片尖利的惊叫声……
“能告诉我您听完这首歌谣之后的感觉吗。”胡锋问。
“诡异。”陈教授问:“那一阵脚步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胡锋说道:“它不仅仅是一首歌谣。还是一个游戏。几个女孩子当时正在给我做现场示范。”
“现场的空间一定很有限。灯光应该也不是很明亮。所以当她们在做完这个游戏后。都产生了恐慌的心理。”陈教授分析道:“是感官和心理上的双重作用。使她们发出最后面的那一片尖叫声。从心理学上分析。如果把当时现场的环境、气氛、声音、统称为一个气场。那么这个气场对于她们來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也就符合了人类对于陌生环境本能惧怕的基本特征。”
“陈教授。如果把现场搬到大山深处。或者是一个较为荒凉的地界。那么这首歌谣有沒有可能给人的身心造成强烈的刺激。从而表现出烦躁、绝望之感。甚至产生自杀的念头呢。”胡锋问。
“我明白你的意思。”陈教授说:“从心理学上來讲。韵律确实能给人带來一种消极的心理暗示。声音的表现形式是通过特有的频率在空气中传播。通常我们把这种频率叫做音频。说得再抽象一点。每一种生物都是通过自有的一种频率來交换信息的。如果我们能够破译这种频率。那么也就不难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了。当然。频率的破坏性也是相当惊人的。特工人员可以利用特制的音频进行暗杀活动。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次生波。而韵律却与音频不同。音频必须要通过某种媒介。比如电话。或者喇叭等等。它必须要制造超出人类所能接受的声音频率。才能到达伤人的效果。韵律带给我们的却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也就是说。我们人类的所有情绪都能通过韵律表现出來。而针对单一个体又不能一概而论。至少这首歌谣沒有给你造成心理上的恐慌吧。。”
“我跟您一样。只是觉得它的韵律有些诡异而已。”胡锋接着说:“您的上述理论对于‘韵律伤人’是持否定态度的对吗。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您的分析呢。”
“至少目前我的态度是这样的。”陈教授沉思片刻。话锋一转:“当然。也不排除你所谓的‘第三种可能’。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国外就曾发生过这样一起绝无仅有的案例。这起案例曾让当时著名的精神学家、心理学家、甚至是灵学家为之困惑。后來人们管这起案例叫做‘死亡之歌’。”
“死亡之歌。”
胡锋一声惊呼。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喷出來。
“是匈牙利的作曲家‘赖热·谢赖什’于1933年谱写的一支歌曲。由于歌曲中流露出慑人心魄的绝望神绪。导致数以百计的人在听完这首歌曲后选择了自杀。作者也因而被监禁了长达十八年之久。”陈教授接着说:“曾在网上流传的‘黑色星期天’说的正是这支歌曲。‘黑色星期天’是当时的发行商们所用的一个名字。‘死亡之歌’才是这首歌曲的原名。”
“‘死亡之歌’的曲谱原稿早已被几十年前的匈牙利当局所销毁。自杀事件发生之后。匈牙利当局非常果断地查封了发行这支歌曲的出版商。而已经流向民间的“死亡之歌”的原声版也被匈牙利当局及时收缴。这才避免了它在民间的广为流传和事态的进一步扩大。”
“如此说來。网络上流传的‘黑色星期天’都是盗版的。所以才沒有产生那么大的杀伤力。胡锋问。
“都是后來乐商们出于商业目的通过想象制作出來的。挂羊头卖狗肉而已。真正的‘死亡之歌’又怎么会在网络上流传呢。”陈教授长叹一声。幽幽说道:“真想知道作者是在怎样的一种状态之下完成这首曲子的。他在创作的时候。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陈教授。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这支歌曲的杀伤力如此强大。那么为什么当初发行这支歌曲的出版商们却安然无恙呢。他们应该是除了作者之外最先听到这首歌曲的不是吗。”
“即便‘死亡之歌’的杀伤力再大。也是针对一部分人群而言的。”陈教授解释道:“因为乐商的职业特点。导致他们对于韵律的反应较常人迟钝。就如同你对死亡早已麻木是一个道理。还有一点就是。‘死亡之歌’的杀伤力必须要在韵律与环境十分匹配的条件之下才能发挥最大。举个简单的例子。假设我们现在一边谈话一边听这支歌曲。它一定不会对我们产生影响。毕竟我们的注意力沒有集中在这首曲子上。相反。假设你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你想通过听这首曲子來排遣你心中的烦恼。那么这个时候。它的杀伤力才是最大的。”
经陈教授这么一说。《荒村幽灵》里的“勾魂曲”比“死亡之歌”还要可怕。毕竟后者还要借助音乐器具。而前者却是从一个人抑或说一个“女鬼”的丹田里面流出來的。在沒有得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胡锋沒有将自己调查的这桩事情告诉陈教授。陈教授一方面对于胡锋提出的“第三种可能”持否定态度。另一方面又十分狡猾地通过“死亡歌声”这一案例为自己留有了一丝余地。胡锋认为。现在就将“歌声控制水怪”这一推断向陈教授抛出的时机还未成熟。况且。那已经超出了他的学术范畴……
胡锋临走的时候十分真诚地邀请陈教授在方便之余到自己的单身公寓作客。陈教授笑呵呵地点头答应。并表示十分愿意结交胡锋这位年轻的朋友。
陈教授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送胡锋出门。
胡锋隐隐地察觉到。这位老人的学识定然深不可测。他所知道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
当天下午。
胡锋回局里向局长大人做了一次简单的调查汇报。
局长大人说:“上级领导对此案十分重视。并征求我局意见是否需要上面牵头成立一个专案调查组。被我一口回绝了。”
“回得好。”胡锋说:“象这类案子。插手的人越少越好。一旦成立调查组。不但行动上要受到他们的牵制。就连调查方向上也会产生分歧。当然。如果他们一定要介入的话。就让他们清扫外围好了。协助调查嘛。”
“你想得美。上级给我们的期限只有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仍未破案。到时候你我恐怕连协助调查的资格都沒有了。”局长大人忧心重重地说:“你跟我说实话。是你跟我经常提到的‘第三种可能’吗。”
“是。”胡锋的回答斩钉截铁。
局长大人问:“有多深。”
胡锋说:“深不可测。”
从局里出來。胡锋收到一条樱美给他发來的信息。
“哥。昨天晚上我们从料理店出來。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个女人。”
“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轻飘飘的女人。在我们车身后面十米开外的地方站着。穿着一条白裙子。”
“你发誓。那你昨天为什么不说。”
“我昨天心情不好嘛。要不是今天上午我去给外公扫墓。我也不会注意到她。”
“今天早上你又一次看见她了。”
“是呀。所以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才告诉你的嘛。”
“樱美。你听好。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哪也不准去。就在学校老实呆着。记住了吗。”
“哥。我记住了。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