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旋转魔方(一)上
冷。
有一层厚厚的白霜挂在四周的石壁上。涌动的寒气挡住了胡锋等人的视线。他们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缓步前行。
体能在温度突然骤降的黑暗空间里正一点一点地耗尽。所有人的身体都在发抖。最糟糕的是眼睛根本无法看清这个寒洞到底通向哪里。如果继续前行。万一走不通又沒有什么发现。即便自己能扛得住这寒气刺骨的考验。恐怕其他几名刑警也未必能捱得住。胡锋想到这里脑袋不禁有些烦乱。他猛地一扬手。大喊一声:“停。”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尽管丁玛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胡锋能够听出來。那是一个人的本能反应。而不是当身体正面临重大考验时才能发出的声音。再看其他几人。从小在南方长大的他们。根本沒有经历过如此寒冷的环境。一个个将身体抱成一团。恐怕冻得手指连勾动扳机的力量都沒有了。
“除了丁玛。其他人暂时撤到外面去。”
见他们纹丝不动。胡锋接着说:“我相信你们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可这个寒洞十分古怪。我可不希望你们其中一人被活活冻死……出去吧。别逞能了。”
众人撤出去后。丁玛质问胡锋:“你为什么要让我留下來。难道我的命跟他们比起來就那么不值钱吗。再说。我又不是你的属下。你凭什么让我跟你留下來。真是岂有此理。”
“就凭你曾经是一名特种兵。你曾接受过特殊的训练。再恶劣的环境也不会轻易地将你这种人击倒。我相信你有绝处逢生的能力。”胡锋拍了拍丁玛的肩膀接着说:“不然的话你也不可能从‘祭天谷’里逃出來。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在这种环境之下。除了老疤之外。你将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算你眼睛毒。”丁玛耸动了几下鼻子突然说:“好大的一股血腥味。”
“你……该不会是闻错了吧。”
丁玛向前紧走两部。又猛地停了下來。
“找到了。在那里。”
胡锋循着丁码手指的方向照去。透过飘渺的寒气可以隐隐地看见一快黑色的石床。在那石床上面好象还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物体。用手电筒照过去竟然还反射出一些细碎的光斑映在四周的岩壁上……
“是口棺材。”丁玛急步上前。“我们怎么走到墓室來了。要不要打开看看。”
“等一等。”胡锋围着那棺材走了一圈说道:“你沒发现这口所谓的棺材有些古怪吗。”
“古怪。”丁玛又拿着手电筒照了照。“我沒发现哪里古怪啊。管它呢。先打开看看再说。”
“别碰。”胡锋喝令。
丁玛伸出去的手立即缩了回來。
“这哪里是什么棺材。这分明就是一个密闭的大容器。”胡锋说:“你看它除了底部是平的。周身沒有一处边角。更像一个巨大的暖壶胆。如果沒有古怪。为什么要将它放在这里。”
胡锋说着将嘴凑进大容器。从口中呵出的热气很快就在那容器上面化出一个圆圆的融点。
那容器竟然是用结晶体的材料制成的。手电筒的光线直接从融点处照了进去。有一俱尸体躺在里面。还用一层深灰色的材料包裹着。
“该不会是一俱千年的木乃伊吧。。”丁玛问。
胡锋看着被锡箔包裹着的尸体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贞子。
在矿井深处另外一个方向的井巷里。老疤突然从井巷的拐角处闪身出來。将黑洞洞的枪管顶在了一个人的额头之上。
“别动。再动我就打死你。”老疤恶狠狠地说。
原來。当老疤进入矿井之后。他便凭借自己敏锐的听力感觉到了暗处有人。这是他的特长之一。他能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通过辨别呼吸进行持枪射杀。为了让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误认为自己是领头的并继续跟踪自己。于是老疤提出了分头行动。那人果然中计。跟着老疤走进了井巷。最终让老疤逮了个正着……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这个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左右。穿着一件很厚的衣服。他的神情十分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的气质告诉老疤。这人绝非等闲之辈。
“你能不能……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又是谁。”这人说话时的声音十分微弱。又夹杂着些许的惊慌。
“你怎么反倒问起我來了。”老疤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是刑警。我们已经把这里包围了。我现在有几个问題想问你。你必须要给我老实回答。”
那人一听。身体突然晃了一晃。像沒了骨头似的瘫在老疤的脚下。
“喂。你怎么啦。”
那人靠在石壁上。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來。
“你现在还有力气说话吗。”老疤见那人的身体十分虚弱。又不像恶人。便征询了一句。
“你问吧。”那人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因为他要杀死我。”那人突然激动起來:“从前天下午开始。他几乎杀掉了这里的所有人。就连古川他也沒放过。若不是几个小时前这里突然断电我趁黑逃出实验室。我现在就会跟那些可怜的矿工一样。变成化尸池里面的一旺血水啦。”
看來胡锋的判断沒错。在古川的身后果然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再有就是。这个人所说的“前天下午”刚好是众人进驻鬼村的时间。这足以证明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早已通过技术手段获得了胡锋等人在进驻鬼村之后的一举一动。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沒有退路了之后。便展开了疯狂的屠杀……
这个始作俑者与这起事件的交集点究竟在哪呢。
与胡锋相比。老疤毕竟是中途才介入的。有些细节他一时半会也无法缕清。他更关心的是那几位东南亚大富豪的生死……
“除了那些被杀害的矿工、除了你和古川以外。这矿井里面还有些什么人。”
老疤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还沒等递到他的面前。便听他说:“还有五大股东。”
老疤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手也跟着一抖。急忙将六张照片摆在地上。让他辨认。
“你仔细看一下。是不是照片上的这几个人。”
“我只认识其中的五个。另外一个却沒见过。”
他匆匆地扫了一眼。便赶紧移开了视线。言辞之下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他们是一群畜生。一群欲壑难填的可怜虫。”
“真的不认识。你再好好看看。”老疤将手电筒的光束聚集到缅甸富豪胡天的照片上。
“不认识。”他凑近那张照片又仔细地瞧了瞧。摇头撇嘴地说道:“确实不认识。”
这是怎么回事。老疤暗想。在这六位富豪当中。为什么只有缅甸的胡天沒有进入诸葛一的视线。难道在“化尸池”里发现的那张“冰冻俱乐部”会员卡是胡天的。他本人早已变成一汪血水了。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叫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神秘的矿井深处。”
“我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一’字。”诸葛一挣扎着站起身來。扶着岩壁。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我还能出去。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你。我觉得你们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知道我的來历。而是想一想该怎样走出这座诡异的迷宫。”
迷宫。
诸葛一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破大天这里不过是一处神秘的矿井而已。区区几条交错的巷道怎么就被他说成迷宫了呢。老疤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黑暗和寒冷又带给他一种无以复加的压迫感。他粗线条的直觉突然苏醒。让他产生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
见老疤将信将疑。诸葛一又补充道:“这两年多來。我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最终还是无法逃出这座魔窟。我始终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而古川对此也是只字不提。”
“够了。”老疤大喝一声。抓着诸葛一的脖领子说道:“诸葛一我告诉你。我什么样的阵势都见过。你他妈的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动摇军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老疤此举是故意作给身旁的其他几名刑警看的。因为老疤突然发现他们的神情有些恍惚和不安。完全失去了先前在地面之上的生龙活虎。老疤一时半会也无法弄清这其中的缘由。但他深知。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情形之下。他们需要的是勇气和自信。而不是一句消极的言辞。即便诸葛一说的是真话也不行。
鉴于此。老疤只好将满肚子的疑问憋在心里。叫人搀扶着诸葛一。向回折返。
被一层深灰色的锡箔包裹着的是一具女尸。锡箔的作用主要是能让尸体始终处于一种恒温的状态之下。她的尸身虽然沒有腐败。但她的五官却有些扭曲变形。眼睛已经深深地陷进了眼眶里。摸起來十分僵硬的皮肤表面凝结着一层液体氮的寒霜。跟军事博物馆里的那樽蜡像并沒有多大区别。
此情此景之下。胡锋认为无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和目的试图让死人重生的试验都是疯狂和愚蠢的。人类不断进步的科技即便能做到让一个人的细胞不死。可是肉身呢。长期处于冷冻状态之下的肉身难免会遭到低温损伤。人体内的蛋白质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是否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性最终毁灭细胞。即便破解了这些技术难題。当尸体被解冻后。又如何激活长期处于休眠状态之下的细胞呢。经常浏览一些科普杂志的胡锋认为。以人类现有的科技力量还沒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那么对于古川而言。此举究竟是单纯的被畸形心理催化之后的异想天开。还是另有隐情、受利益驱动的惊天骗局呢。
一声细微的呻吟突然从寒洞的某一处角落里传了出來。只有一声。胡锋和丁玛还沒有來得及辨明方向。便又恢复到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就在胡锋举起手电筒向四周狂扫的时候。他身旁的丁玛又哇地大叫了一声。吓得胡锋险些把手电筒掉到地上。丁玛此刻就站在石床的另外一边。胡锋把手电筒照到他的脸上。而他却不躲不避。直勾勾地也不知道是在盯着胡锋还是在盯着胡锋的身后。他诡异的神情让胡峰顿感头皮一阵发麻。刚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见丁玛的头慢慢悠悠地垂了下去。嘴里还念叨着“脚…脚…我的脚…”
胡锋赶紧转到那石床的另一边。举起手电筒便向丁玛的脚下照去。
只见一只沒有了血色的手爪子正死死地抓着丁玛的脚脖子。那只手是从石床底部伸出來的。冷不丁看上去就好像是从地底下伸出來的一样。原來在那石床的底部还有一处暗穴。那暗穴是死的。也就是说。是石床与地面之间自然形成的一个夹角。
胡锋和丁玛合力。抓着那只惨白的手爪子。硬生生地将人从那暗穴下面拽了出來。
“你拿个杯杯杯呀。”丁玛骂骂咧咧地说道:“真是死沉死沉的。就算沒一命呜呼。恐怕也凶多吉少奄奄一息了吧。”
“你会说温州话。”胡锋问。
“很奇怪吗。”丁玛说:“我的父亲曾是赴缅抗日的远征军。战争结束后。与随行的一名女军医结合。从此在缅甸安家落户。我是听着他们说国语长大的。所以我跟你一样。都是堂堂正正的炎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