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值14
季晏从小就想知道为什么父皇母后不喜欢自己。
没想到那时候心心念念的答案，会在及冠之后，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
可是季晏，早已不在乎。
这世间没有一丝温情，那何不如，都毁灭。
睁开眼的他如是想。
眼下的筹谋只完成了一小部分。
这天下，迟早囊括他手。
“昨天的课业，大家背诵没有，来抽几个人。”
黄老笑呵呵的上台，祭出自己的杀手锏。
往日的温宁还会紧张一下，今天的她，倒有些波澜不惊。
就这样吧，都毁灭吧。
温宁毫无斗志的想。
“大家先在布上练习一下，稍后我挑同学们展示。”
夫子温婉的声音传来，温宁拿起块帕子，手指翻飞的绣了两个字。
“平安。”
如果快乐太难，那祝你余生顺遂平安。
趁夫子出门的间隙，温宁偷偷把帕子递了过去。
“季世子，送你个帕子。”
帕子是月白色的杭州丝绸。
季晏看了眼，遂即把眸子移到温宁脸上。
他仔细巡视着她的神色。
语气淡漠的开口。
“温三姑娘昨夜可是梦见什么？”
温宁摇摇头，打出个秀气的哈欠。
“没有。”
似是不充分，她又补了句。
“可能快要休沐。一想到将要见到大哥，昨夜略有激动，故没怎么睡觉。”
说着，温宁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喏，季世子，你要吗？”
季晏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的头发全挽了上去，露出纤细的脖颈。
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似是相信了温宁的说辞。
季晏开口。
“多谢温三姑娘好意。”
温宁一听，挑了挑眉。
好的吧。
一个真心绣的帕子值3分虐文值，也不亏。
就是有些不太厚道。
她咂咂嘴。
季晏看着旁边眉眼生动的女子，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箭亭。
“小心，你没事吧？”
温宁很懊恼，刚刚身边明明没有人，她是对着箭靶的。
可箭射出去，季世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
索性季晏无甚大碍。
就是他用手接箭的时候，有点破皮。
季晏正要撕衣服，温宁突然想到什么。
“用这个！”
手中赫然是她今早绣的手帕，季晏不置可否。
可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嘴角朝上，轻轻弯了弯。
“季世子，这个荷包怎么样？送你啦！”
“季世子，快帮帮我。骑马射箭应该怎样发力啊？”
“季世子，尝尝醉金楼新出的美食—凉粉。”
“季世子，送你套纸墨；我大哥在歙州买的。”
“季世子，这是我大哥的婚柬。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自休沐以来，温宁就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纠缠着季晏。
饶是迟钝如温凡，也察觉出些许不对劲。
“你莫不是对季世子有想法？”
临近休沐前一天，温凡，沐子言，温宁三人一起吃饭。
温凡看了眼眼前人，疑惑出声。
温宁闻言，差点呛到。
她眼眶含泪，责怪似的看了过去。
不料这一眼，却被温凡理解成了羞涩。
“啊！”
他的天塌了。
温凡一直怕宁宁跟上那种又穷酸又小家子气的书生跑了。
没想到温宁上来直接来了个大的。
不是说季晏不好。
就是人吧，有时候得需要点自知之明。
眼光放那么高干什么，身边不就有现成的嘛！
子言兄就很不错啊！
温凡心里暗戳戳想了一圈。
他点点头，偏头看向子言。
正好对上了沐子言来不及撤回去的目光。
里面的情意绵绵，让温凡的心慢了半拍。
他匆匆丢下句话，落荒而逃。
“我吃饱了，你们吃。”
温宁刚刚呛到，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
抬头，二哥已经走远。
喂！听我解释啊！
她在心里无能狂怒。
温宁看向沐三哥，见沐三哥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
她颇为费解。
这两个短短时间内发生什么事了？
温宁不做它想，她还有要事去干。
沐子言觉得自己很慌。
从来没有哪一瞬，他如此慌乱过。
彼时，温凡询问温宁是否对季晏怀有别样的心思。
得知答案的他犹如雷劈。
那呆滞的表情使得他愈加可爱。
微张的红唇忍不住想要让人一亲芳泽。
沐子言用尽生平所有力气在克制。
不料抬眼，却对上了温凡先是欣喜后是迷茫的眼神。
他起身大步离开。
沐子言心想：温凡是不是知道了自己龌龊的心思。
他不敢往下想。
温宁手里提着甜点，匆匆前往她和季晏的秘密基地。
饭堂后，竹林里的池塘边。
一路上的温宁，欣喜异常。
因为今日，是季晏的生辰—六月的第一天。
可能一开始，温宁为了虐文值，蓄意接近季晏。
但如今，她是真心实意对他。
只因，她知晓他的过往。
许是从小被人抛弃。
温宁对季晏，有种感同身受的怜悯。
“送你个醉金楼的甜点，今晚一定要吃完啊！”
季晏坐在棋桌旁，闻言，笑了下。
“温三姑娘莫不是有事求于在下。”
温宁想了想，点点头。
“是啊，邀请你来参加我大哥的婚礼。可以吗？”
眼前的女子偏着头，一脸笑意的看着季晏。
日光从她的身后泻下来。
温宁好像天上的仙子般。
“好。”
季晏听见他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温宁垂下眸，心想：生日礼物，就送你个大的吧。
又是一个休沐日。
不知温宁在做什么。
看着书信的季晏，被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久，季晏看着木盒里摆放的书笺、手帕、荷包、笔墨……
眼神逐渐温柔。
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手里拿着带有皂角气息的帕子，心中暗暗祈祷。
“道不拾遗，民不妄取，兵革大强，诸侯畏惧。”【1】
黄老的语气微顿，扫了眼众位学子。
“这句话，何解？”
温宁觉得这种课，是季辉对杜允的偏袒。
但他捎带了季晏，也算不错。
她扫了眼身旁的人。
季晏正聚精会神的听着黄老的讲授。
虽以前也有夫子讲过，但并没有这么细致。
观点与切入点，也没有黄老说的新颖。
他如饥似渴的吸收着书里的东西。
短短半月。
季晏似青松屹立，身上隐隐有了些书卷之气。
“二哥，你和沐三哥最近怎么回事啊？”
自上次一别，二哥和温三哥见面总是不说话。
温宁虽大部分心思在季晏身上，却也注意到了这种异样。
温凡长叹一口气。
他转过头，神色认真的对温宁讲。
“宁宁，你实话告诉我。对季世子，你怎么想？”
季晏的身影在不远处，闻言，他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什么怎么想？”
温宁一脸疑惑。
季晏也想知道，他站在哪里，不出声。
见三妹懵懵懂懂，温凡一咬牙。
“你天天跟在季世子身后，难道不是心悦于人家吗？”
“嗨，这呀！”
温宁大手一挥。
在拐角的季晏，闻言，心凉了半截。
“并不是。”
温宁撇撇嘴，脑海里扯了个借口。
“因为我与季世子是同桌关系，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对他也颇算了解。加之世子总是独来独往，我就想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温凡似是不信，眸子紧盯温宁，出声问道。
“你喜欢世子？”
温宁看着二哥一脸紧张的模样，她想了想。
“怎么会？”
温宁还有温老太，她只有两年多的时间，是不可能留在这个世间的。
况且，季晏可不是她这个外来者敢肖想的。
二哥，季晏连天命之女都不喜欢奥。
温宁心里轻声说。
得到三妹肯定的回复，温凡的心落到了实处。
遂即，他的心又被另一件事占据。
“既然如此，三妹你快去休息吧。这几天竹桃没在，你把自己照顾好哈。”
温凡脸上露出个笑，他温声叮嘱温宁几句，大步离开。
温宁点点头。
大哥还有五天时间就要大婚，现在正是全家劲往一处使的时候。
温宁握拳。
过几天，定让大嫂，感受到她家浓浓的欢迎气氛。
无人察觉的角落，季晏轻阖眸子。
不喜欢吗？
他唇齿溢出一声轻笑。
终究还是失望了啊。
温凡走在路上，心里暗暗盘算，该如何面对沐子言。
很多事情禁不起细细思索。
他认命的闭上眼。
恰到好处的关心、体贴入微的问候，以及视线追随的目光。
还有上次说去远航，他的失措！
温凡全想起来了。
他现在该怎么坦然的面对沐子言！
温凡烦闷的把被子蒙在头上。
沐子言看着屋内的烛火跳动。
心里的杂乱思绪四起。
一阵是昨天休沐时，家里小厮回复说，他端午捕的孔雀飞走了。
另一阵是今日上课时，温凡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样。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种感情，连神都不庇佑，更别说是让温凡接受了。
第二天，课前。
“温凡，今晚有空吗？我有话对你讲。”
思虑一夜的沐子言，鼓足勇气，对着身边的人开口。
温凡咬咬唇，内心挣扎了许久。
“改日再说吧！”
他的眸子看向别处，没注意到沐子言暗下来的目光。
温凡现在很乱。
他还没有理清楚内心，等理清楚再说吧。
他暗暗安慰自己。
“早啊。”
对上季晏看过来的，凉凉的眸子，温宁弯弯嘴角，挤出个笑。
可能由于季晏从小不被爱，所以对于任何增加亲密值的事情，他都报以我不需要的姿态。
目前手握30分虐文值的温宁，再了解不过了。
“季晏，送你个木簪。我昨夜花了好长时间做出来的。”
“谢谢，不需要。”
季晏垂下眸子，语气平平的回复。
“奥，好吧。”
温宁听到虐文值变成了32，她瞅了眼季晏，内心笃定的认为：待会季晏，定会找借口拿走她手里的簪子。
“用我的帕子！”
“这个零碎的东西不好拿。”
“用这个荷包吧！”
“我的笔墨忘带了。”
“这正好多了一副！”
……
一次两次温宁没看出来，时间长她再看不出来就是瞎子！
温宁等了半天，也没见季晏要这个木簪。
故，骑射课上，温宁不解的问季晏。
“季世子，这个木簪你为什么不要呢？”
季晏看着堵在自己眼前，理直气壮质问他的人，觉得莫名有点可笑。
践踏自己的真心很好玩吗？
季晏勾出一抹自嘲。
既然要玩，那就好好玩一玩。
他的脸上，带着抹疏离。
看了看天色，计上心来。
“今晚池塘边，我与温三小姐有话要说。届时，你再给我簪子吧。”
温宁觉得今日季晏有些古怪，她不做多想，只等夜色来临。
“三妹，今日你自己吃饭吧，我还有事。”
骑射课下。
二哥匆匆过来，说了句话，便急急离开。
温宁未寻见沐三哥。
是以，用完晚膳，她带着簪子，前往竹林。
今日是想念竹桃的第10086天。
没有竹桃，温宁都买不上醉金楼的小吃，也投喂不了季晏了。
她心里涌上股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