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做饭给我吃啊？
叶灼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李相夷。
他就在外间，听见里头的响动，立即应了一声：“我在呢。”
掀开帘子，就看见她想撑起身来下床，哪知忘了自己腿上有伤，一个跄踉，狼狈地向地上跌去。
他蓦地冲过去，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起来。
“你别慌，我不会走的。”他把她放回床榻上，“师娘说你腿上的伤很严重，需要静养。要是不想留下残疾，就乖乖待在床上，有什么事，叫我或者师娘。”
“嗯。”
“我现在去给你端水……”
早饭是馒头和清粥。
午饭是米饭和清水煮的蔬菜和白肉。
芩婆做的饭无比清淡，虽然食材不乏荤腥，但实在是……除了一点盐以外，别无调味。
早上还好，折腾这好些天，她也是真饿了，毫不矜持地大口吃饭，将腮帮子撑的鼓鼓囊囊。
到了中午就有些难以下咽，推说自己起晚了，早晨吃的太多，就只喝了两口汤。
“以前在山上都是师父做饭……”李相夷知道她在想什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师娘修道，平日吃素，不会处理荤腥。”
而且道家讲求清心寡欲，饮食养生。
她理解，但是她绝望。
“其实师父做饭还可以的，他留下本菜谱，我下午便开始研究吧。”李相夷眼睛看着碗，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叶灼立即睁大眼睛看着他。
李相夷要给她做饭？
“你那么诧异地看我干嘛？”李相夷不解，“既然以后要一个人生活，总得学会做饭。”
“我就是觉得……很惊喜。”她也坦诚道：“我其实不太会做饭。”
“你不用会。”他直接了当地说，把桌上的碗筷收走了。
叶灼靠在床上窃喜。
她跟了相夷哥哥三四年，也没有吃过他亲手做的饭。
至于她有时候心血来潮想做点东西，都会以失败告终，然后被他无情地嘲笑——所以相夷哥哥也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饭。
她遇到李相夷时，他已经是个骄傲的小孔雀了，开口闭口行侠仗义、匡正江湖，执着于在人前摆出一副大侠的模样。
所以她不知道他在山上，也是要自己洗碗、扫地、洗衣服的。
如今看他自然而然地忙活这些事，她觉得好像见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有些好奇又有些欣慰。
她以前总觉得相夷哥哥是有些霸道在身上的，嫁给他说不定要吃很多苦——比如说，他会忙着‘天下大事’，然后把孩子理所当然地推给她。
“你无聊吗？”李相夷见她一直坐在床上看自己，好像没什么事做一样，就把翻出来的食谱扔给她，“不然你看看晚上想吃什么吧。”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李相夷愣了一下，没什么底气地说：“你尽量……挑点不那么麻烦的吧。”
叶灼喜滋滋地翻开那本《山家清供》，发现李相夷的师父师娘当真是一对，这书里记载的大多都是山珍鲜蔬的做法，一看就是幽居山野的隐士所记。
食材简单，不过做法还真是复杂，全靠制作者的用心让食物变得别具雅趣。
比如这个‘梅花汤’，要用浸泡过白梅花瓣和檀香末的水和面，用模具压出五瓣梅花的造型来，煮熟盛入鸡汤中。
还有她一看就流口水的‘蟹酿橙’，是选黄熟的大橙子截去顶，剜掉肉瓤，留少许液汁，将蟹肉放进装满，再将顶盖上，放进盆里。然后用酒醋水蒸熟，再加醋、盐拌食，有酒、菊、香橙、螃蟹的风味。
两个人避世而居，一起研究山珍海味、武道剑法，无聊了可以养条狗，再不行收个徒弟当做孩子……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李相夷看她一边看菜谱一边舔嘴唇的模样，心里有点发虚，凑过去看了一眼道：“这个季节没有蟹，也没有橙子。”
她当然知道蟹是秋天才会膏肥黄满，而且那种蟹和山上的小石蟹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我就是看看……那等秋天可以做给我吃吗？”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像只撒娇的小馋猫。
李相夷也不知道自己秋天会在哪里，可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们试试这个吧，这个是时令的，也不算太复杂。”
豆芽只用油、盐稍作调味，捲入饼中，作为主食。
配上一碟山脆，把新鲜的嫩笋、小菌菇和枸杞菜放进水中煮熟，装盘后拌上香油、胡椒、细盐，再滴点酱油和醋。
简单清淡，食材都是山上随处可见的。
李相夷也觉得没什么压力，还承诺给她带一只烤野兔回来。
“这山上有很多野兔，小时候我跟师兄会做陷阱去抓，后来习武了就抓的更准了。”
李相夷昨日休息的很好，被师娘渡了些内力，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心情也稳定了许多，在熟悉的环境里放松下来，也会提起一些儿时的趣事了。
他清扫了屋中的灰尘，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沓图纸和书简，拍拍上面的灰尘递给叶灼：“这些是我以前收集的话本子，你无聊了可以翻。”
“师兄的东西都放在他床头，房里其他东西都是我的，你也可以翻。”他拍了拍自己睡的那张床，“师兄下山早，把他的东西都带走了，除了这面屏风和床。”
叶灼这才发现，李相夷睡的是他师兄的床，她睡的才是李相夷以前的床。
“嗯嗯。”她开心地应着，接过他递来的东西。
她对他的童年很有兴趣，之前只偶尔听他提过几句，还大多数说的都是他师兄而不是他自己的事。
“这是银月□□诶，你是想自己造一个吗？”
“哦，那个啊。”李相夷想起了过去的事，难得笑了笑，“确实是南宫家的银月弩……我见师兄喜欢，跟他们家少主比武赢来送给他，又觉得这设计确实有意思，就研究了一下。”
“我说呢。”叶灼笑嘻嘻地，“我第一次见你，我是说，我印象中第一次见你，要你帮我写一篇兵器设计的课业，你一副信手拈来的样子。”
“有段时间我痴迷于自制的兵刃，还亲手做过几把送给师兄。”李相夷想了想，在他师兄床底下拖出来一个木箱子，“师兄应该都收在这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