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下山
既然决定要走，李莲花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向师娘辞别。
师娘给他和小叶子做的几套衣服、他给小叶子做的首饰……医书、笔记、师父的酒葫芦……想了想，又把师兄的木匣子也翻了出来，准备挑两件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带上。
叶灼本来在将衣服打成包裹，看他弯下腰去拖师兄床下的匣子，突然警铃大作。
她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李相夷！”
李莲花困惑扭头：“你怎么了？”
“有、有蛇！”她只好胡说八道，一下子蹦到床上，随手一指：“柜、柜子后头刚刚有蛇窜过去了——”
“不会吧？这屋子有驱虫避蛇的熏香，而且常年没住人，也没有老鼠一类供它捕食的东西啊……”李莲花皱眉：“不过也可能是误入的，没被咬到吧？”
眼下正是蛇刚结束冬眠，出来觅食的时候，被人身上的热气吸引也是有的。
“没有，就吓了一跳。”
小叶子摆出一副可怜巴巴地表情，伸手要抱。
李莲花只好托着胳膊把人扶下来：“别怕，一会我把屋子里外都打扫一下……这山上的蛇有些有毒，有时也会有蝎子什么的，我给你做个驱虫的香囊吧。”
小叶子立刻拼命点头。
他随口问了一句：“什么颜色的？”
小叶子不确定道：“青色的？”
他又疑惑起来：“云隐山上也没有竹叶青啊，大部分都是灰色和褐色的。”
小叶子含含糊糊道：“太快了，我没看清，只下意识觉得是蛇。说起来，我们回来这么久，也该去给师父上个香……”
李莲花沉默了一瞬，觉得她转移话题的方式有点生硬，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去云居阁拜见师娘，然后一起去看师父。”
云居阁在峰顶，李莲花如今不能用轻功，他们爬了好一会才到。
师娘正准备出门，看见他们一起过来，诧异道：“怎么了？”
“师娘，如今小叶子的伤好得差不多，我想下山去寻师兄。”
芩婆沉默一瞬，最终点点头：“好吧，相夷你性子活泼，在山上也待不住……下山之后要对解毒的事上些心。”
“师娘，徒儿不孝……”李相夷深深叩拜下去，“待我寻到师兄，就回山侍奉您老人家。”
“我哪儿需要你回来？”芩婆笑了一声，“等你解了毒，不要辜负小叶子。”
“她不适合山上的日子，你们成个家，好好过完下半辈子，比什么都强。你师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进来，我给你们拿些银子。”
“师娘，不必啦，我们还有九百多两银子呢。”
“我跟相夷都商量好了，下山先买一处小宅院和一两亩田地安顿下来，等他身体调养好，再盖一栋可以马拉着走的小楼，一边给人看病一边遍访名山大川，沿途寻找解药的线索。”
“有我看着他呢，您放心吧，绝对不会允许他再委屈自己的。”
小叶子这幅阳光明媚的样子让芩婆放心了不少，眼看着相夷身上沉闷郁结之气一日日散去，她很是欣慰。
相夷看小叶子的眼神明显和上山时不同，虽不知他为何要极力遮掩，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她的注意力放在别处时，他的眼神会去追，眼底会流淌出浓烈的情意，可她一旦看向他，他就会收敛目光压平嘴角，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小叶子分明满心满眼都是他呀……年轻人之间的事，她是真的搞不懂咯。
放他们下山过自己的小日子，对相夷而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今日是你师父的头七，我准备去他闭关的地方祭扫，你们也一起来吧。”
“欸，师傅闭关的地方……我方便一起去吗？”
“无妨，小叶子是自己人了，师父一定也想见见你。”
话本子里说的果然没错，隐士高人所住的地方一般都有非常隐蔽的山洞，开凿成石室、布下阵法、储存可供生存半年的粮食和水……
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苦修，到底有什么意义呀？
小叶子不明白。
换了她，只会因为极度无聊走火入魔……
李相夷显然也来过这个地方，不用师娘带路便能牵着她在黑暗的洞穴里七拐八绕——但他不太熟，好几次都停下来想了想。
“你没闭关过呀？”
“闭关是为了突破武学瓶颈，我没有遇到过。”
他说的理所当然。
“但小时候太调皮了，会被罚到这里关禁闭……有次自制炮仗差点引发山火，在这里关了三天。”
“后来我就没怎么来过了，只是师兄因为练武心不静，常被师娘要求专注，在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小叶子嘴角抽搐。
她遇到相夷哥哥时，羡慕对方可以自由闯荡江湖，现在只剩下庆幸——还好她不是云隐山门下。
这四五十岁的人还能耐得下性子体悟天地，十几岁的小孩……跟关地牢有什么区别啊？
像她这样无心武学，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定会憋出毛病来的。
“是不是……你跟师兄比武，你胜了可以下山玩，他输了要回这个地方修炼啊？”
“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好像是吧。”他说着眼眶微红，音色低落：“师父管我不严，我经常偷偷下山，回来给老头带壶酒就行了。”
“师兄，后来没什么机会见到，听说他跟了师娘以后更加刻苦，每日比我多练剑三四个时辰。”
啊，怪不得师兄那么讨厌你啊。
她看着李相夷以弟子礼长跪，祭酒，上香，情绪越来越低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着跪。
跪时间长了，膝盖有点疼，心思也开始飘。
师父是听说相夷出事，心绪不宁才来闭关……怎么还走火入魔了呢？
不会也跟相夷一样有什么心灵感应，做梦梦见他过得很惨吧？
虽说练功走火入魔是挺凶险，但这儿离云居阁也不远呀，芩婆每天都要来送食物和水的，怎么不求救呢？
等等……走火入魔的人一般经络混乱，控制不住真气外泄，武功越高越容易产生破坏欲……就像那天李相夷被梦魇住差点失控，下意识就想杀了她。
这儿怎么一点都不凌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