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美人
古思淼漂浮在大海上,挣扎着抬起眼皮,周围一片黑暗,望不见月亮和星辰。
他感觉到被微波轻抚,与海水交融,觉察不出身体的异样。
奇特之处在于,他竟然不惧怕沉入海底,仿佛他是这片汪洋。
只是,虽坚信维持现状能让他永远浮游,可这漂泊的一生又有何意义呢?
突然,远方传来两声长鸣,一艘船正冲他而来。
他抬起身体,居然能坐在海面上;回眸一看,船与他擦肩而过,激起一片浪花。
远方带来升起的太阳,金色的光流淌在浪花上,这短暂又耀眼的美,好似他的一生。
他如是想到,不禁感到奇异。
尔后,他醒了。
古思淼正想伸个懒腰,却发觉臂弯里有个女人。
“我天,这是谁?我不会胡来了吧?”
他一下子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虽然他天生好玩,却绝不会做出寻求一夜激情的蠢事。尽管他平日喜欢调情取乐,但也没胆大到这种程度。在追求满足自身需求的问题上,他坚守底线,毕竟再粗枝大叶,可他对这种事还是有心理洁癖的。
古思淼抖动着他那双茫然无措的大眼睛,忽而想到要确认的事项,立马掀起被子,然后,快速盖上被子。他那双大眼睛更加无措了。
“糟了,我不干净了……”
古思淼无意识地转动眼珠子,思索片刻。
“该怎么办啊?”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却想不起来这事是如何发生的。脑海中的昨夜经过已模糊不清,因而他毫无头绪,不知如何解决这一难题。可是,不管能不能解决,他觉得最重要的是得有勇于承担的心,同时也要尊重对方的意愿。想到这里,古思淼觉得要先听听身旁女人的想法,才能有解决的思路。
于是,他转头去看向她。
刚好,她在这时候醒来,那双冷淡的眼睛慢慢地展开,看了古思淼一眼后,脸上露出一抹淡雅的微笑,让本来微凉的目光瞬间柔和。
她轻柔地拨开被子,步履轻盈地走到床旁地面上,弯腰捡起睡袍,轻巧地将其披在身上,一系列动作宛如一个古代舞者,极尽优雅之美。
穿戴整齐后,她来到古思淼这侧的床头柜前,拎起温水壶,缓缓倒了一杯水,将水杯带至唇边,小口感受温度,满意后才将水杯递给了古思淼。
古思淼的头脑虽尚未清醒,手却自然地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地喝下水,像在干一碗美酒,饮尽后满足地舒出一口气。
一声轻笑传来,古思淼仰头,没来得及看清女人嘴角的弧度,但看到她的右手已经到达他的唇边,帮他擦去水渍,而她的左手则从他手中拿过水杯,悄无声息地放回床头柜上。
古思淼此刻才真切地看清眼前女人的容颜,五官虽非绝美,却如水墨画中的人儿,气质超脱,有股慵懒的风韵,又不失稳重。刚刚,她起床、穿衣、行走、喝水的每一瞬间,都透露着一股非凡的风采,但不会给人疏离感,反而让人感到安心。
平时滔滔不绝的男人,此刻却一直盯着她不说话。全轻舟以为他想要,于是倾身把自己递到他嘴里。她娴熟地用双手扶住他的脑后,抚摸那一缕缕如琴弦般的发丝,弹奏出令人耳赤的音符。
古思淼早就情不自禁,他把嘴巴张得更开,也用双手摩挲全轻舟的脖颈,想更进一步往下探寻时,突然清醒过来,不得不叫自己停下。
“额,小姐姐,昨晚我们……”
古思淼挠了挠头,他再能言善道,此时也不知该从何问起,想了想还是别探究太多细节,先了解对方的态度吧。
“我有点记不清了,可我会负责的,但也想要听听你的意见,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跟我交往,或者只是……”
全轻舟轻轻歪了一下头,有点疑惑古思淼所说的话。她细细凝视古思淼的眼睛,发觉并未有往昔的戏弄之意,神情更没有平常的暧昧之感,不像在玩角色扮演。
她终于意识到他的异样。
她难以置信这一天竟如此突然降临。
平时稳重沉静的她,此刻也难掩内心的悲怆,她的手止不住颤抖,但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迫使自己先做进一步确认。
“你还记得我吗?”
从刚才到现在,古思淼一直盯着全轻舟。他的那双大眼睛里,只有欣赏,没有熟悉。
古思淼此时以为,自己主动撩拨对方后,却忘记了彼此的故事,这使他感到些许羞愧。然而,他又隐约感觉事实并非如此,连名字都忘了,那可太混蛋了。可深思后,他却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好意思,我记性很差,实在是记不起你,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我们认识吗?在哪认识的?哦,对了,这里是哪里?不像是酒店啊,是你家吗?”
古思淼留意到周遭的环境。
床对面是一整面牛油果绿色的墙壁,墙壁的一半里装了嵌入式衣柜,另一半墙壁前,摆放了一张暖木色的方桌。方桌旁边是一个胡桃色的书架,书架上面堆放了医学书籍。书架往前,是一扇大落地窗,窗前垂挂竹帘,帘子前还点缀些小巧的盆栽。
这间卧室的氛围,散发着古典又温馨的韵味,如同它的主人所发出的气息。
“你家好漂亮呀,小姐姐。”
古思淼毫不掩饰自己观察了半天人家的屋子,还笑靥如花地夸赞。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也被全轻舟提醒。
“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被问中心中所想的古思淼,开始仔细回想自己是谁。
然而,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召唤起有关自己的姓名、身份、年龄或其他信息的记忆。可为何他会觉得自己记性差,又或者觉得面前的女人是可靠的,他也毫无头绪。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啊?……”
古思淼口中不断重复这句话,似乎人只要沉浸在这个问题上,就能找到答案。然而,即便是那些没有失去记忆的寻常人,也同样会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却无法轻易揭示答案。
当然,古思淼并不打算追求复杂哲学的解答。
此刻,他只渴望了解自己的姓名,以及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不记得了,小姐姐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