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间第二天
《医怨偶》讲的是一对情侣因为一次医疗事故阴阳两隔，男主为了报复主治医生潜伏在医院里制造各种闹鬼事件，却在某个黑夜亲眼见到女主后精神失常的故事。
导演名不见经传，男女主都是娱乐圈的十八线艺人，投资成本更是低到让剧组不得不直接在一间废弃医院取景，对外宣传都是称还原最真实的恐怖故事。
那个地方向葵在记忆回放的时候看到过，破旧的大楼灯光忽明忽暗，确实是一个不适合体质弱和胆子小的人去的地方。天上国没有鬼，但人间却不一定。
废弃医院位于老城区的最北边，跨过热闹繁华后，郊外的风中似乎都带着一丝荒凉。
车子停在泥沙地上，走出没两步就看到有个人站在一根路灯下抽烟。
看见向葵后，那人猛吸了一口烟，迅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声音有些公鸭嗓：“哟，我们女主角回来了啊。”
陈亚夫下车瞬间像是换了张脸，主动伸出手和对方打招呼：“导演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们向葵真是给剧组添麻烦了。”
赵风屏“呵呵”笑了两声，嘴角虽然上扬但脸色却不太好看：“没想到向葵还挺不经吓的哈，这么一下子就进医院了。小陈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部剧追求的就是一个真实，要是一直出现这种情况，旷工的时间长了我可没办法跟你保证不换人啊。毕竟我们剧组的投资预算也有限，经不起三番五次的耽误。”
陈亚夫赔笑：“导演，你放心，我们向葵绝对不会掉链子的。对了您今天看热搜了么？向葵进医院的事情已经爬上了热搜第三，现在对这部剧期待的观众可多了不少啊。”
“呵呵，骂我们剧组的人也不少啊，说我们不把演员当人对待。”
“那不是还得运作一下嘛，花钱请点水军洗一下广场。我们这个圈子您还不了解啊，不怕人骂，就怕没人骂，值钱的是流量。”
陈亚夫的这几句话像是一下子戳中了赵风屏的内心，两个人相视一笑后亲密握手，一副把手言欢的模样。
废弃医院的中心区域被圈了出来当作演员们暂时休息的地方，向葵跟在两人身后走到自己的区域前，四处打量后紧皱起眉头：“这个地方该不会闹鬼吧？”
此言一出，赵风屏的脸色瞬间难看得吓人。他们拍的是恐怖片，平日里最忌讳这两个字。
陈亚夫在一旁连忙捂住她的嘴巴：“脑子还没清醒是吧？别给我在剧组胡说八道的。”
“嗯，我胡说了。”
“行了，向葵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晚点开始拍摄。”说着赵风屏大步往拍摄场地走去。
两人走后没两分钟，一个扎着马尾辫，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女生走到了她跟前：“向葵姐，你没事吧？身体好点了么？”
“没事。”
“没事就好，当时你突然在片场晕倒了真是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我们都担心死了。”
“嗯。”向葵轻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她以为对方只是过来询问一下她的情况，很快就会离开。但那个女生非但没有走，反而对向葵上上下下打量，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几秒后，她不解地发问：“万晴，你是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没事没事。”那个叫万晴的女生连忙摆摆手，退后几步后快速地跑向了另一侧，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恐。
向葵望了一眼周围，发现大家的视线或多或少地投向了她在的这片区域。
她难道有什么问题么？看起来是多了条胳膊还是少了条腿？还是她记错名字了？
向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正常黑发，不会在黑暗里发光的那种，看起来一切正常。而且那个女生是叫万晴，也没错啊。
这时候有个人过来拿起喇叭喊道：“现在向葵已经平安无事地回到剧组了，那我们抓紧时间，马上开始拍摄。小刘，通知一下男主过来。道具，检查一下布景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服装再把演员的服装妆容都检查一下。我们一个小时后开拍。”
整个剧组突然像是注入了活力，所有人都开始忙忙碌碌起来。向葵依然是以刚才那样的姿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下巴处打量着来来往往的每个人。
“生了一场病白了很多嘛，粉底色号都升了一号。”不知道从哪突然蹿出来了一个人，拎着巨大的黑色箱子坐到了向葵的旁边。
“这嘴唇白得真不错，都省得打底了。抬头。”化妆师没等向葵反应过来，已经用夹子夹好了她散落的碎发。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堆东西开始往向葵的脸上抹。
向葵皱着眉推开他的手：“这是什么东西？”
“隔离啊，你没用过这个牌子的？”
向葵“哦”了一声后把东西放下：“涂上去不是很舒服。”
“不舒服？怎么可能。这可是5C出的最新款隔离，中草药配方，主打的就是亲肤和养护，均匀肤色还能修饰毛孔，涂在脸上不要太服帖哦。很多一线艺人用的就是这一款，卖超贵的诶。”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哪有什么可能不可能。”
隔离涂上脸之后，向葵只觉得整个人的力量感都在一点点地减弱。那种感觉很微弱，几乎不影响什么，但却又真实存在。
化妆师又碎碎念了几句，向葵懒得听，闭上眼睛任凭他处置。
“人类真麻烦。”她在心里默念道。
今天这场拍的是夜戏，拍的是男女主角初次在医院走廊相遇。
向葵的脸被涂得惨白，头上夹了四五个假发片使她的头发看起来又浓又密，穿一件碎花长裙，脚上穿一双能发出“踢踏”声的皮鞋。
在整个医院氛围的衬托下，即使打着灯光看上去也有些吓人。
“准备好了就赶紧开始吧，早拍完早回去睡觉。”一旁的饰演男主的白清扬语气有些不耐烦，从刚才就没有给向葵好脸色。
“第六场第七镜，action。”
场记打完板后，白清扬从自己的站位缓缓向走廊尽头走去。按照剧本写的，这时候向葵要在他经过第二个房间门的时候突然探出头来。
然而白清扬走了半程，甚至在经过门口的特地放慢了脚步，却始终不见房间里的向葵有什么动静。
几秒后他终于忍不住地转头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把他的魂吓出来。只见向葵面无表情地端着手站在窗边，如同一个观众静静欣赏着男主的一举一动。而剧组的灯光正好打在了她惨白的脸上，反射出吓人的白光。
“我靠！你干嘛呢！大晚上的装鬼想吓死谁啊！”白清扬瞬间破口大骂。
刚才那个画面连带着也吓了监视器前方坐着的导演一大跳，因为摄影师切换镜头的时候正好扫过了向葵那张精致却毫无表情的脸。
“我要干什么？”向葵不解。
她确实是通过记忆提取拿到了一些原先向葵的记忆画面，也知道了她是个演员。但是她要演什么，说什么台词，她一概不知。从医院出来到现在，陈亚夫和导演就没有给她看剧本的机会。
而被问这个问题的副导演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在拍戏呢，演员居然问自己她要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演戏啊，说台词啊！
安静几秒后，导演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片场：“向葵，你怎么回事？说台词啊，傻站着干什么？”
“台词是什么？”
“……”
“副导，把剧本再拿给她看。全场先休息十分钟。”导演转过身去，无语地说。
向葵接过剧本，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剧情，立马得出一个结论——无聊。
不只是人和鬼魂相遇的剧情无聊，实在是编剧对恐怖的定义和想象过于局限，要知道真正的恐怖从来不是血腥味的。
几分钟后，她把剧本还给了副导：“行了，开始拍吧。拍哪个镜头？”
？？？
感情拍了这么半天，她还不知道拍的是什么。
副导也算是剧组里比较好说话的了，他耐心地介绍：“第六场，你和男主相遇这场。”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离谱。从业生涯里他遇到过很多不敬业的演员，但像向葵这么理直气壮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向葵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让他们准备好，开始吧。我累了。”
姑娘，你还知道累啊！大家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拍摄都是因为谁啊！
副导在内心里疯狂吐槽，但职业素养让他忍下了这一切，依然温和地回复：“行，那我跟导演说一声，咱们争取一次过啊。”
向葵的镜头画面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探身，接着露出微笑就结束了。但连着拍了好几条导演都对呈现出来的效果不满意。
不是觉得男女主两个人的配合不默契，就是觉得向葵出现的时间点卡得不准确。还有几次男主没有绷住表情，但最后还是怪在了向葵身上。
赵风屏喊下“咔”之后，皱着眉站起身。
没等他开口，白清扬先在旁边吵了起来：“向葵你到底会不会演戏？还能不能拍了啊，不能拍赶紧换人。”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才的NG似乎是因为他的走位有问题。
向葵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风屏却顺着白清扬的话往下说：“向葵，你要不去角落的那个屋子待一会找找感觉？总这样NG下去也不是个事，开夜工大家也都挺累的了。
“导演……”副导演听完立马想阻止，说实话这样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待着都觉得有些瘆得慌，更别说向葵了。
她的胆子小那是全剧组公认的，不然也不可能轻轻一吓就吓进医院去了。万一她要是再出点事情，那就真的没办法跟公众交代了。
然而没等他再劝导演两句，向葵清冷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哪间屋子？”
她的表情看起来淡然自若，一点也看不出害怕和恐惧。
“就走廊最里面那间。场记去稍微收拾一下，给她找个凳子。向葵你在里面找找感觉，好了跟我们说。其他人先解散休息吧。”说罢，赵风屏做了个散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