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着
七八个半大小子自然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顾盼君的需求。
但方山村里，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一把子力气。
在顾盼君的粮食攻势下，他们也都不吝啬自己的力气。
就算他们没有正经学过木匠活，但锯木条、粗糙打磨这样简单的力气活还是能做的。
如此一来，速度也就提升起来了。
天气到了最热的时候，龙骨水车已经可以遍及方山村。
地里的活计轻省了，但孙翠芳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她搂着女儿不住的叹气。
“娘，怎么了？”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下雨了。”
就算上郡比江南的雨水少，也不至于此。
现在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按理来说也是雨水最多的时候才对。
顾盼君面色一凛，“旱灾？”
“现在还说不好，得看看水位才知道，咱们村里有水车，用水量本就比别处大，看不出什么，我打算跟彪兄弟一起去上游看看。”
如果真有旱灾，早做准备为好。
尽管心里很沉重，但看见顾盼君小小的人儿肃着一张脸，孙翠芳还是觉得很有趣。
轻轻捏了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孙翠芳叮嘱。
“我知道你能干，将村里的事情都交给你，娘也放心，买来的那些虽然是奴隶，但你也注意着别让他们闹事。”
听这意思，孙翠芳要出门的时间还不短？
顾盼君没计较捏脸的事情，疑惑的歪头看她。
“娘有事情要办，长则一月，短则十天，我也就回来了。”
孙翠芳笑眯眯的看着女儿，“村里的事情，你能处理好吧？”
“娘你就放心吧，有我在，村里绝不会出事。”
孙翠芳不是拖沓的人，跟顾盼君说定了，当即便点齐了人手出门。
同时还带上了这些天村里所制的干粮。
村里的妇人干活都是一把好手，但厨艺就差了不止一点。
大锅饭就会做个野菜糊糊。
顾盼君看不下去，早早就带人把石磨做出来，制出小麦粉，做了不少烧饼。
这次孙翠芳出门带的，就是这些。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在送走了顶头上司之后，顾盼君芜湖一声，连忙招呼了曾月娘过来。
“让鸭蛋婶去一趟城里，买一些绿豆和小鸡仔小鸭子回来，有长成的、活的鸡鸭鹅也行。”
曾月娘看了看天色，“得等明天的早集才有卖这些的。”
“那正好，叫草他们趁着今天，搭个鸡棚出来。”
“小姐这是想吃肉吃鸡子了？”
顾盼君看了她一眼，摇头，“可不只是为了吃，鸡棚要大一些，咱们全村都养，能养多少就养多少。”
如果真像是孙翠芳说的那样，有旱灾的话，顾盼君不得不早做打算。
孙翠芳提起旱灾，顾盼君就想起来一句话。
久旱必蝗！
而蝗灾，往往是比旱灾更可怕的事情。
这时候哪有什么驱虫药？只能生物防治而已。
顿了顿，她又道：“顺便让鸭蛋婶去打听打听，看着找个挖井人回来、要能挖深井的。”
曾月娘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听顾盼君吩咐完了，连忙跑出去。
而顾盼君自己，则是从粮仓里挖了一碗黄豆出来。
这是找地下水的土法子，碗倒扣，放一粒黄豆在碗底，一夜过去，如果黄豆鼓胀起来，就说明有地下水的存在。
孙鸭蛋拿着钱出门，村里能打井的地方顾盼君也找好了。
正在田埂边上，位置还是很好的。
“小姐，下河村来了好多人，他们的村长也来了。”
曾月娘靠近顾盼君的耳边，“还带了家伙，咱们要不要准备起来。”
来者不善？
上回接触，她感觉下河村的人还是不错，很淳朴的样子。
怎么回事？
顾盼君蹙眉，“让若娘带人，带着弓箭上瞭望塔，甑等人跟我一起去。”
孙翠芳带走了方山村大部分能打的人，但剩下的却也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
下河村的村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见到顾盼君，又听说她就是方山村主事的人。
方山村也有五百多人，算是中等村落了。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主事，他也没提出什么质疑。
当场便对着顾盼君哭了起来。
“我们下河村要活不下去了啊！”
他哭的逼真，哭的捶地。
十分能带动情绪，他身后的村民们竟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顾盼君惊住了，“老人家这是做什么？您先起来，这么多人来我们方山村是？”
她赶忙上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头子扶起来，生怕他哭出个好歹。
“这都一个月没有下雨了，我们下河村无水可用啊，要是地里的庄稼都渴死了，我们就都要饿死了！”
为水而来？
顾盼君想起龙骨水车，这才对他们的来意恍然大悟。
龙骨水车的取水能力毋庸置疑，至少跟人力是没得比的。
水源充足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显然不是。
老人家足以看出旱灾的苗头。
下河村属于水源下游，在这个时候，上游的村落大范围的取水，他们自然不乐意了。
很快，顾盼君心里就有了主意。
“老人家别着急，随我来。”
顾盼君指着龙骨水车对他笑：“您看看，这东西如何？”
仅仅一个人就能使大量的水流入田地，下河村长看的眼睛都呆住了。
要是他们也有这样的好东西，可多好啊！
但他也明白了，今年下河村那边水位下降的那么厉害，除了不下雨，也因为方山村在中游用了这个。
“我们村怎么办哟！”
他又哭起来。
不仅仅是做村长的，跟着他一起来的农夫们羡慕过后，对于方山村的人，尤其是顾盼君也怒目而视。
别说顾盼君只是个小孩子。
跟生存比起来，道义算什么？
这件事要是解决不好，怕是要引发流血事件。
顾盼君没有害怕，她还在笑，“老人家别哭了，我愿意将这些水车借给你们村，这样你们取水也不是难事了，如何？”
“真的？”
老村长听了哭，不敢置信的看向顾盼君。
他虽然一辈子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见识还是有的。
这水车一看就是好东西，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轻易外借？
不是骗人的吧？
顾盼君看着他挑眉，“当然不是白借了，每借一架水车，你们得出几个人来给我干活，还跟以前一样，包吃，但工钱就抵了水车的租金，如何？”
方山村的伙食，吃过的就没人说不好的。
上次他们村来帮忙的人早就知道了。
听顾盼君这样说，跟着来的农夫们看着自家村长的眼神都带着期盼。
这可是大好事！
但老村长却迟疑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能做主么？”
一个小女娃？
曾月娘不乐意了。
“方山村的东西都是我们小姐家的，我家小姐不能做主，谁还能做主？”
老村长也有所耳闻，方山村当家的是贵人。
闻言，深深的对顾盼君施了一礼。
“小姐好心，是小老儿不识抬举了。”
“老人家不必如此。”顾盼君上前一步把人扶住，“您还没说，答不答应呢。”
“这么好的事，小老儿哪有拒绝的道理？只是我们下河村土地多，这水车一架怕是不够。”
“这是自然。”
顾盼君同他商定了，借出十架水车供下河村使用至秋收，下河村出二十个壮劳力在方山村干十天活。
如果水车自然损坏不需要赔偿，若是人为毁坏，则需要赔偿水车的制作和人工费用。
价钱倒是不高。
顾盼君是真心想要出借的，并不是为了敛财。
草带着水车跟下河村的人一起离开，他们脸上都带着笑。
离开的时候不住的说顾盼君的好话。
送走了客人，曾月娘这才开口。
“小姐，咱们村里挑水不用几个人，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哪有活儿让他们做啊。”
还特意请人来，水车都借出去了。
水车的构造不算复杂，但是价值却不小，若是让人学了去可怎么好？
“傻丫头，你忘了打井的事儿？我还打算修几间屋子，活多着呢，咱们村里这些人手可不够的。”
顾盼君是真心想要帮扶百姓，但却也不是不顾自己。
方山村的水车饱和了之后，她还让草继续制作，就是为了出借，或者卖出去准备的。
更何况，今天的事情若是处理的不能让下河村来的那些人满意，怕是不能善了。
生存资源受到侵害，活不下去的百姓扛起镰刀来，连皇帝都敢斩。
更何况是她呢？
但今天的事情也让顾盼君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方山村得开始武装自己了。
“我娘前几天说已经让人去采买铁矿了，有结果了么？”
这事曾月娘知道，“已经定了三百斤，于三日后送来。”
三百斤啊……
少了点。
不过想要大量的铁矿，去买不是什么好办法。
现在只能说聊胜于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