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
周二放学时间，在家闷了一天的桑榆终于听到了家楼下有新动静出现了。
她起身撑着桌面往楼下探头。
乔木生从外面骑自行车转弯到进入院子内，碰到正在修剪花草的妈妈。
“阿姨好。”乔木生走到她旁边打着招呼。
妈妈扬起笑容，“是给桑榆送作业来了吗？”
乔木生：“是的阿姨，桑榆在休息吗？”
妈妈：“没，在二楼呢，你上去找她吧。”
乔木生：“好，阿姨待会儿见。”
乔木生将自行车摆好，进了大门。
坏了，他要进卧室？
桑榆单脚跳到床边猛地抚平皱巴巴的床单，将挂在椅子靠背上的小熊睡衣胡乱塞到被子底下又愣住了。
乔木生要是知道她用粉色四件套，会不会嘲讽她啊？
没来得及思考，敲门声已经传来。
“桑…”
“哎！等…等会儿”
桑榆支吾着，把桌上无聊时随笔的漫画草稿丢进抽屉锁好才单脚蹦到门口。
乔木生站在她房间门口一米处，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他指着阳台玻璃桌，“我们…去…去那边吧。”
眼神丝毫没有往房间里面窥探。
桑榆松了一口气。
她都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害怕被人知道喜欢粉色的。
好像是小时候去参加击剑比赛，她背了最喜欢的小粉包，是一只小熊，毛茸茸的，还没来得及炫耀就被一个小孩子指着大声说粉色幼稚，之后她就不再将这些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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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生从书包内拿出课本和试卷，“数学有半张卷子，写选择题和填空题，我先给你讲一遍今天的内容你再写…”
二楼阳台被妈妈摆满了盆栽花卉，开得姹紫嫣红，尤其桌子上那盆君子兰，恍惚间有种荧光橘色的感觉，很吸引人的注意力，比如现在…
“哎？”
她正欣赏得开心，乔木生一只手连盆带花将它移动到他脚边，桑榆视线到不了的地方。
“先学，学完了再看。”乔木生划着本子上的公式说。
“好吧。”
桑榆叹息，慢慢弯腰趴在手臂上听着乔木生给她解释公式的推倒过程以及例题。
乔木生的手真好看，指甲居然是粉色的，月牙占了三分之一，可能是秋风吹得有些冷，肤色微微泛白，透了下面的血管，纹路走向清清楚楚，像是落叶了的爬山虎，就是更稀疏一些。
水性笔一下一下划拉着草稿纸，响声混合乔木生讲课的声音，怎么…有点催眠的作用…
乔木生的手突然停下，桑榆便眨巴两下眼皮看它什么时候继续运动。
“桑榆？”乔木生轻唤。
“嗯？”她嗓子居然沙哑了，像是刚睡醒一般，她甚至想伸个懒腰。
“困了？”乔木生微微低头凑近看着她。
惹得她立刻起身揉了揉眼睛，“不是，我就是…”
她一听课就出神，要是强制她收回注意力，马上就要睡着了。
因此成绩一直不好。
“你给我讲讲，你去看极光的故事吧。”乔木生将笔放下。
乔木生：“现在是课间时间。”
“好！”
一听要聊天桑榆立刻来劲儿，身上的毛孔都张开了。
“你等我一下。”
她起身，连拐杖都不拿猛地往卧室里面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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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乔木生看着负伤都压不住躁动灵魂的桑榆笑了笑，再低眼看了看那盆君子兰。
它确实很吸睛，绿色枝叶拖着火焰那般，他刚坐下时也被吸引了半分钟才勉强调整过来。
桑榆是不是只会被受人瞩目的物品吸引？那人呢？
弯腰将它摆回桌子中央，藏不住的，开得灿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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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桑榆从卧室搬出极光油画，上次乔木生视频里面看到过的，一米长正方形，镶在画框里。
桑榆指着最底下的小圆房子，“上次我们开了好久的车才到这个地方，又等了两个多小时，爸妈在里面喝茶聊天，我就在这儿堆了一个小雪人，但我没有画出来。”
“欧若拉女神出来的时候底下这一片都亮堂堂的，这个这个！”
再指着那道划破天空的淡绿色光影，“我画不出来她的美，这只是一部分，我看得都不想回来了。”
桑榆甚至忘记了脚伤，就这么站立给乔木生讲完了她从出发到看极光到回来的整个过程。
乔木生也这么安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跟着笑笑，等故事结尾了再起身接过画，将她扶到椅子上，“真好，听你形容我也很向往了。”
“真的吗？下次再去的话我带你一起去！太漂亮了，如果非得用一个人来形容的话…”
桑榆点着桌子努力找喻体，“有没有人让你觉得很漂亮很美好的？欧若拉就是这种感觉，不，她比这种更强烈一点，是神奇，没有一点世俗的神奇感。”
乔木生看着眼前这个双眼放光的女生，同样觉得神奇，她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感兴趣，并且会为此付出行动。
击剑，画画，极光，就连他的事情她都要凑一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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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笑什么？”
被乔木生盯着笑，桑榆居然有些不自然，心里痒痒的，她不想承认便撅嘴抢过他手里的画。
“要是我技术再厉害一点就好了，我就可以把她还原，还可以把很多事情还原。”
“你现在也很厉害了。”乔木生绕过她身后坐回位置上，“你比很多人都厉害。”
“像你一样吗？”桑榆望着他，期待他的答案。
他是第一名，是真正检验出来的第一名，和她不一样。
乔木生自嘲地笑了笑，“你当然比我厉害。”
你当然比我厉害，我是埋头苦出来的，你是天性厉害，很敢。
“嘿嘿。”桑榆朝乔木生挑了挑眉。
对于夸奖，无论真实她一律接受，生活就该挑着爱听的听，这样才最开心。
又抱着画框感叹：“可惜，爸妈最近太忙了，我可能很久都没机会再去了。”
“桑榆，”乔木生握着拳头说：如果你考到A大，我陪你去。”
“你就骗我吧，我这个成绩怎么考上A大呢，A大…”
乔木生：“你画画很好。”
“可是…”艺术殿堂，这样她就更容易被送出国外了，桑榆脑袋垂了些。
她不想，她不是排斥出国，是讨厌被安排，而且，这甚至都不是爸妈的安排，好讨厌的商战。
“好，我考A大。”
一扫阴霾，不知道是因为乔木生还是因为欧若拉，或者是逃避安排，但这一刻她就是想答应。
“嗯。”乔木生笑得温柔，“如果你觉得无聊，那再加一个条件，我可以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比如击剑，画画等等，在你开心的氛围里学习。”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桑榆睁着大眼，她乐意在很多地方学习，除了特意营造的学习氛围内，俗称反骨。
“帮你冲击段考的时候知道的。”乔木生收拾着试卷偷笑，像是目的达成了一般。
桑榆哼笑，这会儿才发现…
“耶，君子兰怎么上来了？”
乔木生：“嗯，你不是想看吗？让君子兰教你吧，我回去了。”说罢起身。
“别呀，我认真学，就是会晃神，你再耐心耐心。”
乔木生抓起她手腕递到她眼皮底下，“到点了，我得回家了。”
“噢…”桑榆失望，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呢，是不是在她看他指尖时，偷偷跑走的呢？
“你不在这儿吃晚饭吗？”她又想起一个理由，于是重燃希望，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希望。
乔木生背起书包整理一番校服外套，“妈妈在家等我了，我回家陪她吃。”
“也是。”
也对，不能总往外面跑。
“哦对了！换位置的事情，岳连有找你麻烦吗？”
昨天换座位，乔木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开口就选第一组最后一组，惹得班上都在讨论他是不是故意报复岳连上次…
对啊！上次张松家他被冤枉丢了工作的事情还没解决，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乔木生冷冷回，打断她的思路。
这俩真是仇家，以后还是别提了吧，桑榆摇头。
“我送你。”
她刚起身，乔木生立刻按住她，“别，你上下楼不太方便。”
桑榆被他紧锁在椅子上忍俊不禁，“不是，我也要下去吃饭呀。”
“啊？噢！”
乔木生抽手，尴尬攥了攥衣角再从旁边拿过来拐杖。
乔木生：“我扶你下去。”
桑榆正尴尬着他要怎么扶才显得没有那么…
乔木生便递过来书包的一条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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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生抱着画走在前，桑榆拄着拐杖拉着他书包带子跟在后，俩人走得都有点僵硬，直到厅内要下楼梯位置桑榆才停住拉回乔木生。
“等下，你把这个画放到我房间的椅子上吧，我在这儿等你。”
“啊？”乔木生背后突然僵直一番。
“怎么了？”
“我…”
乔木生支支吾吾，背着桑榆转身将画放到客厅沙发上又快速走回原来位置背对她。
乔木生：“我不去你房间了吧…”
“啊？噢，行。”
原来是害羞啊！
桑榆看着他再次泛红的耳垂偷笑，拍了拍他后背，“走，我闻到妈妈给我弄的意面啦。”
乔木生咳嗽一声慢慢往楼梯下走去，四肢像装上生锈了的机械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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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妈妈已经将她的晚餐摆在餐桌上，需要忌口，就一份意面和一份排骨汤。
见两人下来便停下打招呼，“刚刚还打算上去叫你们呢，刚好，小生，坐下跟桑榆吃饭啊？”
乔木生：“那个…不了阿姨，我妈妈在家等我了。”
妈妈：“也是，哦对了，这个给你妈妈带回去。”
妈妈从厨房拿出来一盒护肤品塞到乔木生手里，“上次她说会在超市上班，不知道做什么还要碰冷水，现在冬天很冷，你让妈妈回家涂一点这个就不会受伤。”
乔木生：“不了阿…”
妈妈立刻变脸硬塞，“这不是给你的，你这孩子，不准乱拒绝啊。”
性格还真像，乔木生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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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低头望着乔木生，“上面空调开了很大暖气吗？小生你怎么脸红彤彤的？”
乔木生：“啊？不…没有…”
乔木生被问得捂了捂脸，赶紧攥着盒子道别，“阿姨再见…桑榆…再…再见…”
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饭桌上嘴角沾了番茄酱的桑榆。
看得桑榆莫名其妙，“妈妈你刚刚又惹他了？他被招惹了就这么怯生生的。”
“那应该不是我。”妈妈看着桑榆摇头，跟她一样，开窍晚了点。
妈妈：“对了，你那个画画不是需要一个模特吗？我看小生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