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七）
春野樱于睡梦中醒转，透过窗户看见的是无星无月的幽蓝色天空。
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梦中她还在教室里上课，身边是认识的同学，连讲台上老师板书的字迹都那么清楚。这段时间来，她表面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这个堪称荒诞的世界，但实际上，内心的恐慌和无助也只有在睡梦中才能真实地展露出来。
没人可以帮她，她只能靠自己。无论是师祖，大师兄，还是鸣子，他们与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不是没想过找到回去的办法，但无奈的是自己连穿越的契机都已经忘记，想必一定有什么她目前还无法探寻的原因。
接下来的几天宇智波佐助依旧带着春野樱修炼，女孩子比起之前态度倒是端正许多，每日都按时到达，但她训练时明显心不在焉，寡言冷淡不少。
男人薄唇微抿，眉头凝了凝，心头不免生出些困惑。
“动作错了。”他将剑打过去，击中她所手持的剑的剑身，只听“砰”的一声，剑刃竟猛地弹向少女的面庞。
宇智波佐助微微一惊，连忙抬手施了个术，春野樱手中的剑于是直挺挺地立在半空。
没想到她能这么分心，竟然连剑都拿不稳。只觉曾经说过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话不过拿他寻开心，男人有些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没想到却是春野樱先发难了。
她气鼓鼓将剑插回剑鞘，冷冰冰地说：“我不想练了。”
“为何？”黑色的瞳眸依旧如水般平静，并未因她掀起半点涟漪。
“我为何要活在别人的影子下？当别人的替代品？”春野樱话一脱口只觉身体僵硬，她是有怨气没错，只是没想到自己竟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替代品？”佐助微微偏头，不太理解。
“天水……”还未说完最后一字，她及时打住，鸣子说没人敢在大师兄面前提这三字，她可不愿开这先例。
摸不准他脾气如何，樱只好蔫蔫道：“就是你以前的师妹。我知道大师兄对我好都是因为她。”
宇智波佐助闻言这才了然，想必是有人已经告诉女孩有关他和天水秀的故事了。
“嗯。”男人脸上毫无异色，只是淡淡一字回应。他向来不愿解释什么。
料想到冰山的反应，春野樱撇撇嘴，只好说道：“师兄不用勉强自己，我可以每天跟着同门一起学。”
“如此进度过慢，无法完成上神嘱托。”言语还是不急不缓。
这是重点吗？春野樱要被这个死直男气死了。她也并不是矫情地要和一个已逝之人争个高低，对师兄也只有崇拜佩服的感情，只是一想到他把她当成其他人，就觉得心里毛毛的，难以接受。
等了半晌也不见春野樱再说什么，今日的训练也已超过时间，宇智波佐助于是转身，“明日我在这里等你。”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阖上眼睛。
天水秀……
他的第一个师妹。
遇到天水秀之前，宇智波佐助刚成为始丰山的正式弟子不久。族人被魔族屠杀殆尽，他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残酷的经历让他变得阴鸷冰冷，而因陀罗为了让少年更有人情味，将年纪尚小的天水秀安排在他身边。
阿秀的出现，让因能力不足没能保护族人而陷入悔恨和痛苦中的少年得到了些许弥补。他保护欲强烈，偏心又偏执，是以执行了上百次任务，天水秀依旧毫发无损。
如果不是那一次疏忽，将阿秀独自留在那里，她也不会出事。他早该知道因最近过于频繁地执行任务，魔族势力已对其虎视眈眈，但没想到报复竟落在了天水秀的身上。
从来没有受过伤的女孩子，被人用酷刑折磨，最后折断了四肢丢进虫洞里，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春野樱和天水秀非常不一样，她任性刁蛮不好学，没有一次按时修炼，更遑论和他一起外出执行任务。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因陀罗上神，一定会护她安全无虞。
……
春野樱一连饿了好几天的肚子，每天跟着大师兄修行结束急匆匆赶去贤之堂的时候，放饭的弟子都会告诉她来晚了，少女只得趁别人不注意时偷摸溜到厨房啃两个馒头。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对她作恶多端所产生的恶意，现在则增添了更强烈的嫉妒。上神对春野樱的偏爱大家尚可自我安慰成“废柴的好运气”，但宇智波佐助明目张胆的偏心却相当刺激人心。
从不委屈自己的樱本欲找大师兄和因陀罗好好说道说道，毕竟谁也不想承受一众人等的莫名排斥，但冷静之后觉得此事不太可行。她和弟子们相处的时间还是更多一些，即便将某个人以撵下山为威胁以儆效尤，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问题出在原主身上。她更需要做的是……改变大家对她的看法。
正饿着肚子趴在饭桌上思考的春野樱突然被一个女声打断。
“春野樱，要不要一起吃饭？”女孩子端着一盘子的食物站在她面前。
樱直起身子有些惊讶，她环顾四周，最后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你问我？”
女孩点点头。
“我叫楚夭，见你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和宇智波师兄修炼很辛苦么？”叫楚夭的女孩子不待樱回应便自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接着将一个碗递给她，道：“一起吃饭吧。”
春野樱有些受宠若惊，接过碗连声道谢，“谢谢，楚夭，呃，我春野樱，你知道的。”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回到了现代，开学时，新同学也是这么和她相识的。
“我看你都没什么朋友，要不，我俩一起修炼吧？”楚夭一边吃着饭，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春野樱心里下意识冒出点警惕，但女孩过于自然的态度话语让她又瞬间打消所有疑虑。漩涡鸣子贵为长生城公主，每日都跟着长老们修炼，她确实再无别的朋友了。想必楚夭也是为找不到伴而苦恼吧。
樱点点头表示同意。
楚夭平静的脸上这才升起一丝欣喜。“真的吗？”说着她又有些踌躇，“可宇智波师兄曾说过只教授你一人，我怕……”
春野樱眼睛一眯。
好歹她是个现代人，怎么着也比这群上古人敏锐点，楚夭妹妹的小九九在说出这句话后就暴露了个彻底。搞了半天，打的是师兄的主意啊……
看来宇智波佐助的教学确实很了得嘛！春野樱自认为明白地点点头。接着她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没事，我们先斩后奏。”
先把楚夭带过去，佐助师兄不教也得教了。樱不明白，好技艺都是希望传承的人越多越好，怎么始丰山上教人还藏着掖着的。
如果大师兄不同意的话，那再另说好了。
楚夭见春野樱突然站起身突然大惊失色，连忙把她拉下来，说：“樱，此事暂且不可让他人得知，我怕……”
“哦哦，明白。”春野樱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管楚夭看没看懂。
既然说了要保守秘密，春野樱也没打算告诉漩涡鸣子。幸好鸣子最近忙得很，对她的所有事情都兴趣寥寥，说了也会表现出不屑之情。
第二天春野樱就拉着楚夭兴冲冲地朝训练场赶。这是独属于佐助和她的地盘，一般来说大师兄会在四周建一个类似于结界的灵域场，这样其他弟子也就无法进行窥探。
他永远都比她要早。春野樱到的时候，宇智波佐助一如往常正进行意念集结。他阖眼凝神，岿然不动，“青雀剑”在他面前游动，发出剑气流转的声音。
感知到她的气息，他才缓慢睁开眼眸。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个人，他一丝惊讶也无，润黑的眼眸平静如昔，只是目光幽深沁凉。
“那个那个，大师兄，这是楚夭，因为她所在的师门最近修炼进度太慢，所以你能不能一起教教啊……”话音到最后越来越低，对比气质卓然的大师兄，她天生怯一头。
男人沉默一瞬，忽地开口：“明日下山，和我一起。”他没有回应她，而是转移了话题。
“啊？”樱纳闷道：“下山做什么？”
“上元节灯会。”
“哇！”春野樱的眼睛一下亮起来，“是要去玩吗？！”
“人群聚集之地，魔物最为躁动，此去是为将其斩杀。”
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害得她白高兴一场。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去了只怕给师兄添麻烦吧，嘿嘿……”春野樱憨憨状挠头，真想脚底抹油开溜。万事命为先，这是她来到这里后悟出的头等道理。
“无碍，我在。”男人清冷抬眸，周身的气息令人一阅安心。
“哦，好……”
“明日寅时在此处等我。”
说罢男人就欲转身，女孩慌忙叫停他的脚步。
“师、师兄，就是楚夭想要和我一起修行的事……”春野樱自然还没忘记旁边尴尬站立的楚夭。
岂料宇智波佐助从始至终都没看楚夭一眼，不过淡漠道：“无关之事回来再议。”
接着，抬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