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三十三）
一缕清风飘至春野樱的床前，金发男人渐渐显现。他凝望着少女安宁的睡颜，表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
“炸鸡……炸鸡……”小姑娘在睡梦中咂咂嘴。
漩涡鸣人挑眉，弯下身子靠近她的唇边，侧耳倾听。
少女忽地翻身，鸣人微诧，一时间保持姿势顿在原地。
“好想吃炸鸡……”
他慢慢直身，一手抱臂一手支起下巴，若有所思低喃道：“炸鸡……？”
……
春野樱是闻着油味儿醒过来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撑起身子，远远望去，只见宫女们正在桌上放置食物，一只油亮金黄的整鸡被摆在正中，比起周围的其他菜品，显得格外扎眼。
“樱姑娘，你醒啦？”
“这是什么？我们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啊，这是帝尊吩咐特别为您准备的，听说您很想吃呢~”
春野樱用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我想吃？”她看着那只鸡，又问一遍：“我想吃？？？”
“不就是你想吃吗？”低沉微磁的男性嗓音从门口传来。宫女们纷纷向他行礼，接着尽数离开。
屋内只余二人。
“劳您大驾，麻烦您再告诉我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吃全鸡了。”樱看着焦黄的鸡皮，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漩涡鸣人眉头一皱，说：“你在睡梦中说过，想要吃炸鸡，我便给你弄来了。”
这句话让春野樱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吐槽。
“一，偷看人睡觉，你是变态吗？二，谁告诉你炸鸡是这么做的了？三……”樱顿了顿，又泄气道：“算了……”
或许是自己也感觉有一丝尴尬，漩涡鸣人转过身子坐下不再看她，语气硬邦邦的：“过来吃饭。”
樱百般不情愿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将将落座，一杯酒就被递至眼前。
少女抬眸，不解地问：“这是做什么？”
鸣人端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十里巷的桂花酒。”
樱愕然：“你去买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他们家的酒？”
金发男人闻言转头，目光深邃，从女孩子的锁骨处扫过，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尝过。”
樱不明就里，接过酒杯喝下肚，是熟悉的清甜气味。心情好了几分，她拿起筷子插进面前的全鸡中，嘲讽道：“炸鸡就是把鸡毛扒光，然后丢进油锅里炸至金黄色吗？”
鸣人：“……不然呢？”
春野樱：“等着，我给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炸鸡。”
半个时辰后，春野樱从膳房端来一盘香喷喷的食物时，漩涡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鸣人：“你还有这本事呢？”
春野樱得意地仰了仰下巴，将做好的鸡块放在男人面前。
“需要将鸡切块，裹上面粉，丢进油锅，待表皮酥脆后才可以捞出来。”
鸣人似笑非笑，说：“从未听过此种做法。”
春野樱心道你听过就怪了。
表面还是打着哈哈：“嗯，我们家乡的做法，你尝尝。”
男人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咀嚼一番后，由衷赞叹：“很好。”
炸鸡就酒，人生美事。
果然在这个无论什么食物都无比难吃的世界，还是自己做最好了。樱刚刚夹起一块鸡肉，只听对方说：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女孩子一愣，筷子停在半空，心中隐约不安，但还是镇定地回：“你说吧。”
他没看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酒杯，目光悠远淡漠不知道在看哪里。好半天，才幽幽道：“我乃魔族之人。”
春野樱筷子一松，炸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鸣人这才看她，嘴角噙着笑，十分认真地又说了一遍：“魔尊之子，未来魔界的统治者，就在你眼前。”说话时，眉间两点朱砂浮出，狭长的双眸变得更为上挑，浅浅的红色绒毛在眼周若隐若现。
春野樱吓得猛地向后仰倒。
意想中摔倒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她被人接住了身子。
寂静到落针可闻的空间中，男人无比喑哑的声音响起，炙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畔，引起一阵麻人的颤意。
“怕什么？难道……你现在和我不是同类么？”
樱瘫软在他怀里，呼吸狂乱，拼命遏制住恐惧的泪意后，她才缓缓张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不怕我揭发你吗？”
男人低低笑了两声，说：“不怕。因为……”他说着，嘴唇已然碰到她的皮肤，“你什么也做不了……”
春野樱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
“你猜猜，我知不知道，我族是否有你这么一位，凭空而出的魔女呢？“鸣人托起少女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樱沉默着没有说话。
男人修长的手指嵌入她的指缝，虚虚与其相扣。“怎么样？春野樱，要不要加入我族，和我一起……”
樱用尽全力站起身，朝后退了两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月色溶溶洒进屋内，男人上半身却恰巧浸于阴影之中，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春野樱：“你知道我不是魔族。”
鸣人：“当然。”
樱攥了攥拳头，忽而咬牙坚定道：“……可我不会背叛自己的族类。”
鸣人顿了顿，道：“即便他们如此对你？”
樱默然，而后回应：“对，没有人族，我今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
“哦？人族？我以为……”深蓝的眼眸在黑暗中幽幽发光，“你是神族呢。”
“什……”
“七杀。”
樱的身体猛地一晃。
“能在六大长老的手里安然无恙，逼因陀罗不得不使用太一轮才可解决的存在。既非我族类，又不被神族所认可，再结合之前所奇怪的种种迹象，那么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说七杀是神族，却又不被神族所认可，这是为何？”
鸣人挑起一抹浅笑，问：“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没有告诉你吗？”
春野樱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凉气，对秘密的探寻令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向前一步揪住了男人的衣领，吼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漩涡鸣人笑得更是放肆，索性伸手将她搂住，低头与她呼吸交缠，两唇间只离一线。
“我族元始魔尊九凤，此刻正在洪荒星空，无时无刻寻觅七杀……”
她被神魔二族所觊觎，被神族畏惧，被魔族狩猎。一旦身份暴露，势必会引起比今日多十倍不止的动荡恐慌。
春野樱：“你的目的就是如此吗？”
鸣人一怔，没太听懂，问：“什么？”
樱冷冷地睨他一眼，道：“千方百计将我带到宫内，不就是想将我献给你族什么什么魔尊……？”
“若我真是这么想的……”鸣人掀唇露出嘲意，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令她挣脱不得。“在带你入宫的第一天就这么做了，不用等到现在。”
春野樱眼神闪过迷茫，很快又恢复凛冽，她不屈地与他对视，“你假扮人族公主的目的是什么？你将我带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鸣人视线飘开，同时手上松力，“你的问题太多了。”
樱揉着自己的手腕警惕地躲在一旁。
金发男人背负双手，看向窗外，道：“我只是想让你和我站在一起……至于什么元始魔尊……什么九凤……”他蓦地转头，眼睛变为纯黑，唯有中心瞳孔是猩红色。“我根本不在乎。”
嘶——
耳边似乎传来可怖的狐狸叫，樱被迫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
仿佛是幻觉，待她抬眸时，鸣人已经离开。
窗前空空荡荡，只有寒凉的夜风吹进来。
……
第二天练剑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樱将剑丢给宫女，站在树下撑着额头，头痛地反思昨夜的种种。
时间已至深秋，馥郁的桂花香气飘满整间院落。金黄的细蕊铺洒在地面，新瓣缓缓坠落，空寂而永恒。
漩涡鸣人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男人微微抬手，一片顺风飘至他的手心。
少女扎着马尾，软软地束在脑后。此刻背对他站在树下，身影纤瘦却充满了坚定的力量。作为七杀宿主，她并未受到任何一方的钳制，反而走出了自己的路。
这么多年，对他示好的人不是没有过。但只有她天真无邪，纯洁毫无心机。不为他的容貌，不为他的身份，只当他是朋友，对他好，记住他，想着他。
他和春野樱相处已久，陪伴良多，内心早就默认她是他的东西。别说将她作为礼物献给九凤，他根本就从未想过要让将未来魔尊的位置拱手让人。和愚蠢的老东西不同，他没什么族群荣光概念，他只想为他自己而活。
三界之内，普天之下，王，只有一个。
他走上前，突然玩心大起，便唤她：“杀杀。”
少女错愕地转身，长而柔软的粉发在空中飘过一抹好看的弧度，问：“你叫我什么？”
“杀杀。”
春野樱后知后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说：“你再叫？”
漩涡鸣人曲起手掌咳嗽一声，而后看着她的绿眼睛，眸光温柔，正色道：
“樱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