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神?就他?
虽说忠武将军是个空有其表的闲职,但无论怎么说都是个正经八百的正四品官职,不仅要上朝还得去军营点卯。
卢舸连着几天硬是被流连从床上薅起来,起得比鸡还早,气得她叫嚣着要把流连调回塞北,她在边安都很少这么早起床,除非敌袭,拜托将军也要睡觉的好不好。
谁知道这京城的武将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每日准时点卯不说,开例会还得早来,她早一刻钟我就早两刻钟,每日卷生卷死,就显得踩着点来的卢舸分外不一样。
一连挺了五天,卢舸又遇上皇帝早朝,比平时起得还早,卢舸顿时就不干了,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儿,死活不下来。
“你就跟我娘说,我身体不适,让她帮我请个假。”卢舸睁不开眼,嘟嘟囔囔的和准备给她收拾的流柳说。
谁知流柳简直如临大敌,慌里慌张地扑过来:“怎么回事?是头疼吗?我就说回来要找个医娘瞧瞧!”
卢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算踩到对方雷点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证明自己身体倍儿棒只是想扯个谎。
但是一直等到自己被送出门流柳都还是不信,絮絮叨叨地嘱咐流连仔细看着点儿。
早朝上卢舸带着自己一半魂躲在定忠候身后摸鱼,还示意郑好稍微往左边挪挪好把她挡严实一点儿,正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被于熙叫了一声。
“行舟可是昨晚没休息好?站着都要睡着了。”
卢舸被吓得猛地抬头,开会睡觉被领导抓包人谁都得吓一跳,但她反应很快,颇为不要脸的借坡下驴:“可不是嘛皇舅母,我才回京城,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水土,这几天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早晨总是困乏得很。”
于熙理解地点点头,好脾气地说:“既然如此,那朕给你放三日假你好好休整休整怎么样?”
卢舸不要脸皮地讨价还价:“七日吧。”
“那就五日。”
“不然六日呢?”
“你当朕这里是市场还兴讨价还价呢?”于熙有点无语,随后肃起脸,“就五日,不然就一天也没有。”
卢舸喜笑颜开地谢皇上,心说给她放假这事儿明明都说到于熙心缝儿里了,于熙巴不得她别去军营呢。现在倒是一副让自己讨到便宜的样子,给于熙落了一个体恤下属的好名声,其实不过是互相喂招吃招罢了,果然伴君如伴虎。
好容易得了假,下朝后卢舸连忙招呼流连回侯府,她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可惜天违人愿,卢舸才刚睡下没一会儿就被突然闯进屋里的詹宓吵醒。
“你最好真的有事!”卢舸把盖着自己脸的被子掀下来危险地看向詹宓,目露凶光。
詹宓讪讪笑道:“我听说你不舒服?那啥我这两日给你找了一个郎中,可神了,据说什么疑难杂症都会看,人称小医神。他现在正在醉生楼等着呢,你快起来随我去看看。”
卢舸哐的躺下:“不去,我啥事也没有。”
“啥事没有你能晕过去?快点别任性了,快起来。”
“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卢舸不情不愿地嘟哝,“什么人啊这么神?就不能带他来侯府找我嘛?”
“都说他能使枯骨生肉起死回生呢,总之就是厉害得很,人家时间很宝贵的,你快点起来,别让人家久等。”詹宓拽着她的手把卢舸拉起来,老妈子一样得给她把外袍披上。
卢舸有些不情不愿,但也还是遂了詹宓的愿收拾收拾和她去了。
詹宓说的醉生楼位于京城北边,但其实这是家连锁店,名字取自醉生梦死,顾名思义是个酒楼,老板不明,但此楼的菜肴极佳,并且种类繁多,来自天南地北的吃食都有,上至国宴,下至路边小摊,范围之广不可估量,因此不光达官贵族喜欢,平常百姓也颇为青睐。
不过它倒是不存在鱼龙混杂的问题,醉生楼内多有分级,不同位置的酒楼也定位不同,就像是詹宓带卢舸去的这家就是专门服务京城权贵的,建筑装饰不算富丽堂皇,但用木材质都是上乘,主张低调的奢华。
也是正因如此,作为后起之秀的醉生楼在京城居然能与南边的玉春楼分庭抗礼,流传出“北醉生,南玉春”的美言,只是侯府离玉春楼近些,卢舸去玉春楼更顺路。
詹宓带着卢舸进去后直径往三楼包厢走,在一间名为玄字阁的包厢门口站定,转头不放心地嘱咐卢舸:“小医神年纪不大,但据说医法了得,你进去后礼貌些,已经耽搁人家这么久时间了,别太不知礼数。”
卢舸嗤笑了一声:“怎么听着他比皇帝架子还大?好嘛知道了,我这个人最有礼节了。”
詹宓白了她一眼,推门迈进去。
“先生,在下来迟,耽搁您不少时间,多有得罪。”詹宓拱了拱手。
卢舸跟在詹宓后头进来,先将屋里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看向那位背对她们站着的男子。
卢舸轻轻眯了下眼睛:“久闻先生医术高超,今舸特来叨扰,让先生久等,还望海涵。”
小医神仍背对着她俩,说话瓮声瓮气的:“大人谬赞。”
詹宓还打算和人多攀谈一番,被卢舸上前的身影打断。
“先生?”卢舸走得更近了些,语气里带了些明了的调侃笑意,“医神大人还真是日理万机,不知你这几日都是怎么回住处的?钻狗洞吗?”
“行舟!”詹宓被她失礼的话吓了一跳。
这边卢舸已经拽着小医神的手腕将人转了过来,像个登徒子似的摸人家的耳后:“背对着人说话恐怕不太礼貌吧,小、神、医?”卢舸果然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心知对方是易容,也不知道于颂这两年是有什么奇遇,居然把江湖人的手法和做派都给学了去。
詹宓虽听出卢舸与此人是熟识,但还是觉得对方流氓一样的动作有些不堪入目,又唤了她一声。
卢舸闻声转头看詹宓,脸上满是忍俊不禁:“这就是你说的小医神?就他?”
于颂语气有些心虚:“我也是治好了不少人的。”
卢舸看詹宓满脸疑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将于颂捞过来压到椅子上坐下,笑够了清了清嗓子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兵部侍郎之子,上骑都尉詹宓詹子常,这位嘛,”卢舸又乐起来,“这位就是传说中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九皇子殿下,于颂是也。”
于颂随着卢舸的介绍轻咳了一声,颇为不好意思地对詹宓点点头:“詹都尉,久仰。”
瞬息之间神医忽变皇子,詹宓狠狠被冲击了一下,也跟在干笑出声:“九皇子殿下,久仰久仰。”
只有卢舸一个人倒在椅子上乐得跟孙子似的。
“诶,于颂颂,就你一个人,没个帮手啥的?冬瓜南瓜呢?”卢舸撑着八仙桌手支着脸好奇地问。
冬瓜和南瓜是颂云宫的小侍,其实最早的时候于颂身边只跟着冬瓜一人,这个小侍智商不高总有些毛手毛脚的,后来卢舸帮着于颂又收服了南瓜,相比起冬瓜,南瓜就沉稳靠谱得多了,办事也叫人放心。
“我让他俩在宫里冒充我呢。”
卢舸点点头:“那西瓜呢?”西瓜原名叫流黄,听名字就知道她原本是卢舸的手下。
于颂撇撇嘴手指楼下:“在一楼呢,你的暗卫你不知道在哪?”
“我的暗卫她也没告诉我你这几天在干嘛啊……这么些天,她也就趁我回来的时候复命见我一面,还都忙着和流柳眉目传情,毛都没跟我说!”卢舸咬咬牙,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给于颂,逗小狗似的招招手,“你去楼下把西瓜这小王八蛋给我叫上来,顺便点点儿你爱吃的,也快到中午了。”
于颂显然早就习惯了卢舸这么招呼他,听话地起身出去了,还体贴地把门带上。
“行舟,你这是什么情况?”詹宓惊讶于二人过分亲昵的动作,凑到卢舸身边压低声音问,“九皇子真是你的相好?”
卢舸一口茶险些没喷出去,没好气地擦了擦水渍:“你哪只眼看出来的?我们青梅竹马很清白的,于颂颂那是我弟弟。”
詹宓心说清白得很你连贴身亲卫都能送给人家,况且听听这俩人取名的方式,简直天生一对,都对食物这么感兴趣:“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能这么轻浮啊,你看你对人家上下其手的,得亏九皇子脾气好……”
“他脾气好?你是不知道,我俩刚见面他就给我来了个过肩摔,好悬没把我一把骨头摔散架了……还有什么叫上下其手?我哪有那么猥琐。”
“你还不猥琐?又是摸耳朵又是拉小手,都快把人家拽到怀里了。”
“我摸他耳后是为了确定他是不是易容,”卢舸白了詹宓一眼,“而且我俩一起长大的,拉拉手怎么了?你心里脏看什么都脏,是不是这几日钟临给你上什么课啦?”
詹宓被问得有些不自在,偏头不看她了:“哎哟这画儿真不错,这是哪个名家的作品?”
卢舸轻哼:“你就转移话题吧,你一个习武的也看得懂字画?”
“我出征之前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流才女好不好?”
卢舸切了一声,于颂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得像个小贩一样的女子,一进来就单膝跪在地上:“流黄知情未报,请主子恕罪。”
卢舸瞥了她一眼倒也没怪罪:“赶紧起来吧,要是被流柳知道了他再报复我,我听说你这两日老往流乃那边儿跑,怎么着?收买大姨姐呢?”
西瓜原名流黄虽和流连流柳流乃名字相仿,但他们其实并不是一家人,只有流乃和流柳是姐弟,流连和西瓜跟她俩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自小一起被当作卢舸的贴身亲卫养在身边。
西瓜没起来,又重复了一遍“请主子恕罪”。
“得了吧,你这丫头早被于颂给收买了,麻利起来滚一边儿去,别碍我的眼了。”
西瓜这才起来退到一旁,卢舸看着她穿的这身和自己气质严重不符的衣裳不由多问了一句:“你刚在楼下干嘛呢?”
“回主子,卖糖葫芦。”
卢舸转头看向于颂:“你教的?”
西瓜算是卢舸这几个亲卫里最严肃正经的人了,走起路来腰背挺得很直,和街边小商小贩有着质的区别,用鼻子一想都知道这馊主意是谁出的。
“我在街上行医问诊,老带个侍卫多不像话?人家老百姓都不愿意找我了。”
“你还真会医术?”
“废话,小爷有师传的好嘛?”
卢舸挑眉:“这么牛?你真能让枯骨生肉起死回生?”
“老百姓嘛……传得多少有些夸张,枯骨生肉肯定不可能,起死回生勉强可以吧。”
“嘿你还挺谦虚,你还会起死回生之术呢?”
“就……就你那套心肺复苏,你别说还真有用。”
“合着你师父就是我呗?那你这师传也不怎么样啊?”
于颂满脸严肃地打断她:“别瞎说,你算哪门子师父?我师父那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说出来吓你们一个跟头。”
“哦?不知令师何许人也啊?”
“药王谷孙思淼。”
卢舸一口茶呛进气管里:“谁?孙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