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穆双安皱了皱眉:“之前我已花二十金在济安堂买下了这株连金草,你广阳侯府今日光明正大要在此强抢?”管事一张肥脸涨成猪肝色。
话说至此,墙角才转过来一个人,素段绫罗,青绿一身,文雅得很,只是一双斜挑眼略显傲慢之态。管事见到此人忙行礼,恭敬喊了一声:“大少爷”。
只是身为济安堂东家的少女一见此人倒是蹙了双眉。
这下可是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人微扬下巴,连笑容也露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意味:“昨日舍弟吃的药里,就有这一味连金草,事后经大夫查验药渣,确实药有问题。具体是哪味药还需拿了这些药材仔细分辨,此事人命关天,小公公确定要置身此事?”
穆双安也看着他笑:“你怎知我现用这药不是人命关天?你侯府小公子现已无大碍,可还有人等着药救命呢。非只有你侯府小公子的命是命,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有些事情若你非要揭开了说明了,一个小小的广阳侯府,可未必承担得了。”
皇帝老子不受宠的小老婆若是悄无声息死了,那这事从头至尾自然都悄无声息 ,可若是还没死,奄奄一息缺药不得,又被张扬的漫天漫地,相当于直接往皇帝脸上刮耳刮子,漫说只是与鲍府结亲,就算是皇帝的亲家,也吃不了兜着走。
他脸色一下黑了,眼前这小内侍口齿伶俐得很,广阳侯府能与这下等内侍说上这许多,早已是给了宫里内侍极大的面子的,如今见他油盐不进,早便失了耐心,怒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有些人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穆双安本也不是多好性子的人,闻言嗤笑道:“劝我不要多管闲事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那人闻言勃然大怒,只一个眼神便有一打手拎刀向前,还未至穆双安跟前,却不防旁边突然一股大力,登时被踹飞几米远。
众人望去,只见穆双安一瞬被人护在身后,来人一袭禁卫军服,剑眉朗目,眉目间隐有薄怒。
广阳侯府大少爷见来人气势凌厉,倒是心中一凛,拱手道:“在下施奂,不知道大人是?”
上官凌微挑眉,略有些痞气道:“小爷的姓名是什么阿毛阿狗都能知道的?
“漫说广阳侯府,你便是让鲍定观来,你看我得罪得起得罪不起。”
穆双安心中诧异,压低嗓音问:“你怎么来了?”
上官凌随口应道:“济安堂开门做生意,只许你来,不许我来?”
穆双安不理他茬,道:“这广阳侯府无理歪缠得紧,你想个法子让梦凉带着药先回去才好。”
上官凌抛给她一物,道“今日蒋蒙带着几人便在街口处,你让她拿着我的腰牌,找人护送回宫即可。”
穆双安正谢过他,又听他好奇问道:“我若没来,你如何做?”不知想到什么,嘴角上扬道:“以你的性子,直接打出去?倒也是,这几个人,还不够穆女侠发挥的。”
穆双安瞪他一眼,道:“我是莽人,就你聪明,你聪明一下给我看看。”
上官凌粲然一笑:“我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施奂平日里出门,无论去哪做什么,总能仗着侯府的势,讨好谄媚者众,便是在贵胄公子间交际,也是颇有几分脸面,哪里想今日碰上这两根硬骨头,公然打脸,平日里未曾见过,也不知到底是何身份。
众目睽睽,他便是想退也无法子退,若是退了,丢的便不是他个人的脸面,连广阳侯府的脸面也交到眼前两人的脚底下踩了,一想到临出门前大夫人的交代,想起鲍府,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瞬间又觉腰板子挺了,鲍家在圣上跟前都是得脸的,谁人无事偏与鲍家作对,眼前不过是两个不晓事的夯货。
欲要呵斥二人,突见上官琦动了,一拳便撂倒一人,广阳侯府在京中横行惯了,何时受过这等气,众人顿时蜂拥而上。
济安堂的少女东家与大掌柜不想这些人突然就打起来了,忙命打手们拉了这个拉那个,店内混乱一片。
穆双安趁乱让梦凉拿着上官凌的腰牌并连金草赶紧走:“街口处便有禁军,你拿着这腰牌让他们护送你回宫,回宫的路你记得吗?”
梦凉拉着穆双安的袖子,着急道:“奴婢记得的,小姐跟奴婢一起走吧?”
穆双安摇头道:“上官凌因着我跟人打起来了,我抛下他自己跑了倒是不仁义了,你回去路上需得注意安全,旁的热闹一概不许瞧,你真记着路了?”
梦凉点点头:“奴婢记得真真的,万不会迷路了。”
“行,快走吧。周美人还等着救命呢。”
这厢梦凉匆匆离去,那边纵使人数众多,上官凌仍明显处于上风,自之前在穆双安手下败过一次后,上官凌是日夜跟着程统领下过苦工的,只是争斗间拳脚无眼,碰倒了不少药柜,本就被打砸了不少珍稀药材,这又有一些药材遭殃。
管事心中有些忐忑,至施奂耳旁压低声音道:“大公子,这好歹是禁卫军的人,且禁卫军是皇城之人,常听闻入得禁卫军的,大部分皆是世家子弟,虽说咱们不惧把事情闹大,可万一这......”他话未说尽,施奂明白他话中之意,面色阴沉。
施奂是何人,广阳侯府庶子,其母不过是广阳侯世子的通房丫头,他空有个大少爷的名头,自小小心翼翼讨好着嫡母,大约是在府中做低伏小够了,出了门则是勋贵纨绔子弟中的名人,赌场花楼的常客,混于市井间,阴损招数熟的不得了。
低声冷笑:“哪里蹦出来的落魄户,混到禁卫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敢跟我作对,我便好好教教他涨涨记性。”说完随意从地上捡起一柄剑就欺身而上。
大掌柜出生制药之家,平日里极是宝贝这些个药材,见此实是心痛不已,欲捡起几根炮制费时费力的珍贵之物,却不料横斜里一剑刺出,尚来不及反应,只心中一凉。
有人比剑更快,穆双安把大掌柜往前一推,堪堪躲过,只是大掌柜身形略胖,又事出突然,这一推一收间,去势不及,穆双安手臂不防被剑尖划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施奂顺着劲势,剑尖斜指,剑柄登时脱了手,落在地上一声脆响,却不及管事惊呼之声,只见施奂手指被割到,流溢出几滴鲜血。
“大胆!”管事大喝,“你二人伙同济安堂先是藏匿谋害我小公子的罪证,如今更是伤了我府大公子,歹毒至极,是何居心?”
上官凌一回头便看见了,登时心头大怒,发了狠,抓过那施奂就是一拳,其余人一哄而上,上官凌来一个打飞一个,来两个踹飞一双。
另一旁那女子忙拿出金疮药并细布,仔细替穆双安包扎起来,歉意道:“连累姑娘了。”
穆双安被她道出女子身份也不吃惊,名利场上来往,靠的就是眼力心力,眼毒之人不在少数,只笑道:“不妨事,大约是我今日出门未看黄历,遇着一群疯子,不干姑娘的事。”
寻常女儿家,自是娇宠着的,擦破点皮都该娇哭几声,眼前的女子面上手上涂了黄竹粉,但尤可见面目姣好,肤质细腻,被剑划了一道口子竟能不哭不喊,她心中颇为纳罕。
况且出自宫中,面对气焰日盛的广阳侯府亦能不惊不退,气度不凡,必非是普通宫人,心中顿起了结交知心,遂笑道:“咱们也别姑娘来姑娘去了,我姓任单名一个宁字。不知姑娘芳名?”
“穆双安。”
任宁点点头:“穆姑娘好气度,若非今日不便,倒想与穆姑娘结交。”
穆双安微笑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日后若有机会定来相扰。”
任宁亦笑道:“甚好甚好,我后院有几棵极好的平阳茶树,你若来了我请你喝。”
穆双安笑着应允,一抬头却对上上官凌一张黑脸:“我在前头打架,你倒是在这乐得跟朵花似的,没心没肺。”
念着他确因为她才裹入其中,再看躺了一地的人,穆双安诚心道了抱歉。
上官琦方满意了,“小爷本不想闹出事,你倒偏上赶着找麻烦。”
上官凌冷笑道:“有些日子未见施老侯爷了。你们既这般盛情相请,倒不妨去烦扰烦扰了。”
有人听闻便想上前押着,上官凌一个剑花便在他手上刺出几个血窟窿,“小爷自己会走。”
随即拉着穆双安便往外走去。任宁道:“此事因济安堂而起,我也去。”侯府众人只能尾随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