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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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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委屈地站在一旁,不敢再上前。

他怒瞪了我一眼,移开视线后复又看过来,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我怯怯想偷瞄他,他有所觉,无情地别开眼,不肯与我对视。

我忙低下头,等候他发落。

过了许久,我才听见他咬牙道:“戚明胭,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我大为意外,不敢置信地抬头:“陛下不杀臣妾?”

“因何杀?说你给朕下了药,让朕昏头幸了你?!”

这样的罪名确实有损天子威严……

我识趣闭了嘴。

他冷静了些,反讥道:“若朕真以谋害龙体之罪杀了你,你说戚家会不会动手?”

这种话我若敢接,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我不语,听他继续说着,话语中有种热切的期待:“动手才好,朕也能早些解脱。”

“若是忍下来了,八成又要往宫里送新的女子,麻烦。”

他语气变得有些失望,目光看向我,“如此看来,还是留下你省事。”

“陛下说的甚是!”

我没忍住附和,意识到他情绪尚且不明,又匆匆压下喜色,换上一个感激的表情,“臣妾多谢陛下网开一面!”

“行了。”他将空茶盏往外一推,不忘警告道:

“不过朕劝你安分着些,别忘了如今是在皇宫,若是圣旨一下,戚家也未必护得住你。”

“臣妾明白。”我乖顺应了一声,殷勤拿起茶壶,亲自为他续上茶。

重新落座后,我只觉得看他处处都顺眼,忙凑近讨好道:“陛下瞧这对耳铛,是臣妾找了人,用陛下赏的那块羊脂玉做的。”

“···羊脂玉?”

他这副毫无印象的模样,想是每次派人送来的赏赐都是走个过场,八成是孙总管安排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面上不显,提醒道:“陛下忘了?是半月前孙总管送来的。”

也不知有没有想起,他唔了一声,目光看向我耳间又移开,开口道:“歪了。”

什么?

我疑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戴着的白玉耳铛歪了,忙伸手去拨弄。

折腾了半天,耳铛倒是摆正了,却不知何时勾住了发丝,我心中微急,继续动手想要将挂在耳铛上的发丝解开,它们却仿佛是故意与我作对,非但没有乖乖听话,反而越缠越乱了。

身旁就坐着温琢,我感到焦灼,脸上也不自主热起来。

他看不下去,破天荒地没有嘲讽,而是道:“松手。”

我一愣,见他手向我颈间靠近。一时间,先前那些令我惊惧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仿佛窒息感又席卷而来,我不禁一颤,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缩。

温琢皱起眉,很快明白了我在想什么:“朕又不会秋后算账,你怕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低低补道:“之前那副猖狂模样,朕还以为你不会害怕。”

他话说完,也不管我往后躲,径自伸手到我耳畔,开始对付耳铛和缠住的发丝。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扰的我心乱,才明白原来他是想要帮忙。

他的手很灵活,三两下便帮我解开了。望着他的脸,我鬼使神差将话问出了口:“陛下也这样帮过其他女子吗?”

“······”

他明显动作微顿,紧接着收回手,还吸了口气,像是在忍什么:“戚明胭,你是不是很骄傲?”

我这才从愣愣的状态中回神,明白自己问了一个多么多余的问题——那晚最初的时候,温琢的表现已经很明显,别说帮女子解头发,恐怕连女子都没见过几个。

我抿唇收声,却不知为何心中浮起没来由的欣喜。

“不是骄傲,是高兴。”

不动声色将这奇异的感觉压下,我大着胆子看向他,认真道:“这样,臣妾就是第一个了。”

话音落下,我如愿看到了他渐渐红起的耳根。他若无其事侧过头,说出的话语依然绷着,眼神却不似从前阴冷了。

“那又如何?迟早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不以为意,噙笑道:“就算日后有,陛下也不会忘了臣妾的,不是吗?”

他不想看我得意的模样,于是别开了眼,哼道:“那可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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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我确定了他不会再追究下药的事,将整个心放回了肚子。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一样,我开始常常去明乾殿,有时带碗甜汤,有时带一碟桂花糕。

我的桂花糕还是过去姨娘亲自教的,比别人做的都要香,温琢嘴上说着不喜欢,每次却能吃好多,最后其实剩不下几块,还不许我笑,不然就要罚我跪殿外的石阶。

这日,我一如既往坐在一旁看他处理奏折,案上堆着的奏折不少,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每日都是这样多。

远远望着他拉着脸提笔落笔,我不由好奇:“陛下日日都要独自批这样多的奏折,为何不找几位大人从旁辅助,也好分担一些?”

“分担?”

温琢捏着笔的手顿住,眼皮一掀:“丞相已为朕分去大半了,还要如何分担?”

我突然想起,从前在府上给父亲送吃食时,因为书房不能进,我便只将食盒送到书房门口,那时偶尔瞥见过父亲桌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我本以为那些是皇帝看过才送来的,如今一想,或许父亲早将重要的一部分奏折取走,留给皇帝的净是些无关紧要的······

我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声音弱下去:“是臣妾多嘴了······”

怕他以为是我故意挑衅,我又解释道:“臣妾只是忧心陛下劳累,并无他意。”

他一哂,将毛笔一撂,懒洋洋向后靠在龙椅上,玩笑般道:“既如此,不如贵妃来替朕看?也好让朕休息一番。”

我一惊,忙道:“后宫不能干政,臣妾不敢······”

“有何不能?朕的母后也批过奏折,谁人敢说一句不是?”

他这样说着,甚至提起了先皇后林氏。

之所以只能称为先皇后,而不是太后,是因为当初林氏乃是服毒自尽,皇室认为有损天家颜面,只将她草草下葬,甚至不许后世追封。哪怕如今亲子即位,也无法尊其为太后。

林氏的事乃是宫中一桩禁忌,无人敢随意提起议论,温琢作为其子,谈起时的神色倒是毫无异样,像是心中并无波动。

“你不必担心,反正戚家干政已够多了,不差你一个。”

他自顾自继续说着,神色有些厌烦:“朕又不在乎。这些东西净是东拉西扯,早就不想看了。”

“快过来。”

被他不耐地催促,我攥紧手中绣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在他的注视下拿起一本奏折。

“臣妾读给陛下听,还是由陛下来批字,可好?”思量片刻,我将这个相对妥当些的法子道出。

温琢怕是觉得我胆小,但最终也没再为难我,兴致缺缺点了头。

就这样,我开始帮他一本一本读桌上放着的奏折。

如我所料,明乾殿的奏折写着的几乎都是小事琐事,要么就是些歌功颂德的谄媚之语,总之真正需要定夺的政事极少,而那些重要的折子,恐怕已经悉数送到戚府上了。

又读完一本,我抬眼看向温琢,发现他竟不知何时阖上了眼,靠在龙椅上睡着了。

能在处理政事的时候睡着的皇帝,恐怕也就这一个了。

我暗暗嘀咕,怕他着凉,从孙总管手中接过一条薄毯,弯腰凑近给他盖上。

用绒毯把他裹好后,我想直起身退开,却忽地被他抓住了手腕。我一愣,发现他并未睁眼,依旧熟睡着,不知是在梦中把我当成了谁。

“母后······”

正想着,却听到他一声低低的呓语,我微怔。方才听他提起先皇后时神色如常,本以为是感情不深,看来也并非如此。

不过仔细想想,温琢少年时丧母,后来又无故失了父亲的宠爱,在皇宫中无人庇护,受尽磋磨冷待,如此的遭遇,又怎能不思念母亲呢?

我心头柔软了些,忽地想起了自己。

我生在姨娘房中,长于嫡母正院,仿佛该有两个母亲疼爱,事实上嫡母态度冷漠,姨娘也变得生疏,以至于如今有时想起戚家,却不知该思念谁了。

我不想扰了他安眠,动作尽量放轻,想要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可他睡得不深,我只轻一挣扎,便将他弄醒了。

初一睁眼,他眼中有些茫然,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己是睡着了,而后慢吞吞坐直身体,眼底依旧是惺忪。

我一笑,关切道:“陛下若乏了,不如去歇息。”

换作旁人,想必此时定会拒绝,坚持要把剩下的奏折看完。温琢却不是,竟真起了身,要往寝宫方向走。

我默然无语,打算行礼告退,却听他道:“你过来,与朕一起睡。”

我不敢置信。如今天色已暗,若是留下,岂不就是要我侍寝?

那晚的记忆实在不算好,本以为下一次遥遥无期,没想到如此突如其来。

我心中惴惴,也依言只能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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