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柳(二)
云上仙宫,天宫殿外。
雷使疾步赶来,天宫殿聚了不少仙使,见他来得匆忙,一人出声询问。
“雷使怎的如此匆忙?听说凡间近日有一场天罚,已经降完了?”
他快要踏入天宫殿内,两旁的仙卫
“雷使,入天宫殿不得疾步而行。”
“我要见仙帝,都给我让开!”
仙卫继续念,“仙帝尚在议事,雷使无诏不得入内。”
天宫殿里传出风铃响,一道温润的声音跟着传出来。
“雷使直接进来说罢,本君已恭候多时。”
一道雷劈入天宫殿内,仙卫只是一眨眼,就不见面前雷使踪影。
殿内站着两排仙使,看见了这一贯凶神恶煞的雷使,他们都纷纷撇过头去,齐刷刷看着主位上的仙帝。
仙帝极少见雷使来得如此匆忙,就率先开口问他:“见到了循霄吗?”
“循霄?阵仙循霄不是被陛下下令禁足了吗?他怎会出去?”
“稍安勿躁。”仙帝扶额,有些不知作何解释好,“雷使,你先说说循霄在凡间如何了。”
雷使总是皱着眉头,也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气还是担忧,“循霄似乎在渐渐恢复,只是他动用了‘起灵’法术,短时间内再遇上强敌……”
其他仙使互相交谈,只听一人说道:“循霄乃是罪仙之身,雷使不将他缉拿回天宫,是想包庇不成?”
“释放循霄是本君的意思,其他人勿再追究。”仙帝冷眼扫过众人,隐隐地藏着怒气,“且不说这事儿了,司命仙君,沧浮历劫可快结束了?”
一排仙使中走出一位碧绿衣袍的仙君,他拱手,稍微屈身答:“沧浮仙君尚在历劫中,若要真正结束,还需一场战。”
仙帝沉默半刻,还是不省心。
“一场战……”
……
仙宫外,采花的仙子们有说有笑,你推我攘地前进。
“听说了吗?沧浮仙君的劫很快就要历完了。”
“沧浮仙君不是在闭关吗?他是去历劫了?”
一位仙子愁眉苦脸,脚步上慢了些许。
“唉,沧浮仙君说来也是惨的,当年抗邪神一战恰好近逢他的历劫,人都差点在那战中陨落了。”
“那又怎样?沧浮仙君至少性命无碍,真正受了重伤的可是阵仙大人。”穿蓝裙提着一簇蓝色花朵的仙子一口差点激起了群怒,可其他仙子一看开口的人是她,也都没敢说话。
蓝裙仙子快步远离她们,高傲起来跟蓝孔雀竟然不差半点。
“都走快点。”
后面的仙子们个个面面相觑,她们都在仙宫与那仙子相识万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性。
“蓝执萤最听不得人心疼沧浮仙君了,要我说,就该让大仙子调她去陪着循霄闭关。”
“嘘,妹妹,你不要活啦!”一个仙子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唤神君名讳可是禁忌,何况是阵仙,就算他现在是罪仙咱们也惹不起。”
“姐妹们抓紧点吧,莫让大仙子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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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咕。”
糯米团子很快追上来,还采了三朵漂亮的粉色小花,一一给他们三人戴在头上。
逐渐靠近芙蓉城,周遭的环境就越来越恶劣,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明明正值白日,这边的天却总是看着像黄昏日落,黄昏也就罢了,这太阳要落不落的,也跟着愁人。
小雨在河边慢慢洗着手,这里的味道让他有些难受,半刻里就醒了好几次鼻子。
“小雨,你怎么了?”纱漠然见他一路不是很舒服,在这河边洗手也半天了,“这河水太凉了,你当心些。”
“姐姐……我有点……难受。”
小雨抬起头来看着她,眼角都憋红了。
纱漠然半蹲下来拿手帕给他擦眼睛,用手帮他扇了扇风,“眼睛进沙子了?”
循霄也走过来,解释说:“芙蓉城尸气重,他许是吸入太多这气味,漠然,你将自己的迷迭香在他脖子下抹一些便是。”
“迷迭香,是了,师父给我调的迷迭香能助人稳住神志。”纱漠然从腰间拿出一个小香料瓶,还没来得及揭开,糯米团子就一溜飞过来抢走了,“团子你……”
“啾咕。”
糯米团子飞到循霄手上,把香料瓶交给了循霄。
循霄小心走到纱漠然一边,也半蹲下揭开香料瓶抹了点香油在手上,“吾来帮他就好。”
“嘶……”循霄的手指冰凉,小雨没忍住后缩了一下,他咬着牙狠狠盯着循霄,“你别又暗算我。”
“……芙蓉城这么危险,要暗算你的话随便找个地方把你丢了就行。”
“哟,几位还在这儿呢?”
一抹黑影掠过,纱漠然只听着声音熟悉,但半天都没想出来这人会是谁。
小雨闻了迷迭香的气味之后舒服了不少,他眼睛也许真的比常人看得仔细些,那黑影的身法极其迅速,他也能一眼看清。
“玄机堂隐部高手,巫鸠。”
“小公子竟认得我?”巫鸠闪到小雨身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看小公子骨骼清奇,来加我玄机堂隐部做高手怎么样?”
“骨骼清奇?”小雨一把拍开巫鸠的手,一脸鄙夷偏头看他,“可姐姐说我没有灵根,不是学武的料。”
巫鸠“啧”了一声,看着有些失望,“那其实也不影响的,我帮你打通任督二脉,天下武功绝学本师父都尽数塞给你,小公子考虑一下。”
循霄:“他不用考虑,不学。”
“那可惜咯。”巫鸠只能遗憾转过身,芙蓉城这里的天色慢慢暗了下去,他想着恰好都在这碰上了就一同进城好了,“芙蓉城天色也要变了,既然有缘碰上,不如一道进城也有个照应。”
刚踏入芙蓉城几步,空气中的尸味就越来越重,纱漠然左右看着都是风化得只剩人骨的骷髅,城里凄凉至极。
巫鸠走在前面带路,说:“芙蓉城里危机四伏,你们三人结伴而行被盯上的可能性不高,若到了夜里,就不要独自出来了。”
纱漠然踩着一块白骨走过去,小心问:“芙蓉城的城主呢?”
“城主?噗哈哈哈——”巫鸠听纱漠然问的话就没止住笑,走路都晃了一下,“芙蓉城这地方的城主可不好当,这里魔、妖到处都是,无恶不作的家伙太多了,当城主可危险得很。”
纱漠然只是慢慢跟在巫鸠后面,他找的路崎岖的很,也不知道是通往何处的。
循霄听着骷髅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好一会儿后说:“春风拂柳,就在前面了。”
“我正好来春风拂柳拿点消息,霄公子也是?”巫鸠回头打量他半刻,但他身上别说钱财了,灵力也不高,“霄公子来买消息,可带够了报酬啊?”
循霄自动忽视他,两手分别搭上纱漠然和小雨的肩,化为流光直接飘入前面的一个茶馆中。
茶馆里灯亮得有些刺眼睛,循霄也感觉到了,抬手拿衣袖挡了挡。
“要拿消息先付报酬,这是春风拂柳的规矩。”
一女子敲在他们面前的桌上,看着并不是很欢迎他们几位。
“他们先搁一边吧,松月姑娘,我是来拿消息的。”巫鸠追的快,神不知鬼不觉闪到了循霄他们面前,手对着面前的红衣姑娘一伸,“扶公子不在?”
松月一手叉腰,另一手运转灵力,后边那大书架的抽屉就自动打开来,飘出了一个信封。
“多谢了。”
巫鸠一手接着信封,也没急着看,而是往怀里藏起来。
松月姑娘看着后面的循霄几人还不打算走,便放狠话说:“要买消息拿东西来换,别搁在这碍眼。”
“何人敢来坏我春风拂柳的生意?”茶楼二层走下来一人,那位公子束着发,穿着打扮都是芙蓉城里少有的亮色。
他白衣裳上绣着竹叶,看着就华贵。
“啾咕,啾咕。”
糯米团子一手去指楼上那位公子,眼睛瞟着循霄看了几次。
“吾知道了,你先回来。”循霄伸手去把糯米团子抓回来,抬头对望往声音传来的那处,“扶苏,吾找你有些事。”
楼上那公子向下看过来,对上循霄这双盲眼,他再次严肃了些许。
扶苏翻下来,纱漠然也看到好像是有风将他卷过来的,他到了循霄面前时带着一股风,与外面伴着尸气的风不一样,让人感觉清新了许多。
“我收了你的传灵信,疯魔路入口近日就会再开,但你要掂量一下,以你现在的实力,能不能进得去。”
循霄强颜欢笑了一下,低声答:“吾必须要去。”
扶苏不理睬他,往他两边的纱漠然和小雨看了几眼,“后面两位我看着眼熟?是……你从上神宫带出来的仙侍?”
“……吾不需要仙侍跟随。”
扶苏:“那就是我记错了,这太阳也快落山了,无处歇脚的话我在茶楼给你们安排几处地方,松月,你带这位姑娘去你那吧。”
松月横到纱漠然面前,说话还是冷冷的,“姑娘,跟我来。”
春风拂柳茶馆里面比外面看着要宽阔不少,这里的客房都特别有规矩男女分开来。
纱漠然跟着松月上了左侧的楼梯,后边循霄几人就跟着扶苏往右侧楼梯上去。
松月把收拾干净的客房门推开,引着纱漠然进到里边,“你是霄公子的人?”
纱漠然总觉得她说的这话意味怪怪的,就介绍说:“我出身断枉山,是无尘门弟子,霄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他会救人?”
松月一声冷笑,对纱漠然说的这番话弄得冷下了脸。
片刻后,她过去关上客房门,背对着纱漠然,问:“你可知循霄是什么人?救命恩人这词也能挂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