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就在大伙刚散场回自己寝殿后,突然有一个人找上了李斌。
那时的他正打算坐下歇一会喝口茶,本来还是很清静的环境,可没过三分钟一阵急切的敲门声迅速传来。
他放下刚端起的茶杯,走去开门,门一开只见元风正站在门口,那小子一脸笑嘻嘻,手上还拿着一包东西。
李斌没能预料到这人会出现在自己的寝殿前,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元风,警惕的询问:“你来做什么?”
“我是给你们家公主送药来的。”说着就把手里的药包拿到李斌的眼前,递给对方。
李斌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自己也没听说荣雪清生病了呀!刚刚看自家公主的神色气质,那可一点都不像身有病痛之人,再说了,就算是生病也没必要吃这么多的药吧!
“公主得什么病了?这药也未免太多了吧!”
元风也不清楚,他只是被离天城命令前来送药的,其他的主子不说,他也不敢去问,该他知道的他一定会知道,但如果不是他应该知道的,听多了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他微微一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个送药的,但我家殿下说都是一些补药。”
可补药也是药呀!再说了身体得多空虚才能需要这么多的补药来维持身体,难道不会补过量鼻子出血吗?
“什么时候吃药?”李斌虽然不解,但听说荣雪清身体不好,自己还是心疼不易。
“早中晚各一次。”
“我知道了,谢谢。”
这时元风故意靠近对方,用手肘轻撞了一下李斌的胸膛,轻声笑着说:“你小子行啊!在咱们这帮外人当中,你和我家殿下是最得公主信任的,公主特指让把药送到你手上,你可别辜负了她的信任,看着她乖乖吃药。”
“知道了,放心吧!”
他仰头看向黑压压的乌云,拍了拍李斌的肩,“那我走了。”
李斌没在说话,只是点了个头,现在他脑子里不是荣雪清对他多么的信任,而是那丫头究竟怎么了,突然要吃这么多的药,他有点感到不可思。
看着手里的药有些发愁,但想知道荣雪清究竟瞒着他什么事,还是需要自己去探索。
李斌没在房间里待着,而是拿着药直接奔向御药房,想知道公主的秘密,除了张嘴问当事人,就只能从药上下手。
此刻芳华府的御医正躺在摇椅上,手拿一把羽扇轻轻摇曳着,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浓香的热茶和精致的糕点,这是准备观赏一会的大雨。
可就是这番惬意的生活,被一个大小伙子突然打断,“御医!御医!”
他老人家不满意的啧了下舌,也不知道哪个人打扰自己,但听对方叫的急切,身为御医职责所在不得不出面。
“来啦!来啦!别催啦!”
老人家拖着年迈的身体,走进了正厅,瞧见李斌正站在屋里,手中还拿着一包东西。
“李侍卫找老夫有何贵干?”
他瞧见御医后恭恭敬敬的先施了一礼,随后才开始诉说自己前来的目的,他将手中的药包递给御医,“请您帮我看看这些药是治什么病的。”
御医摇曳着羽扇,将药包放在桌子上缓缓打开,里面的药材被一一展现在两人眼前,灵芝,山参,藏红花……就在这时御医皱起眉啧了下舌,自言自语道:“啧!这身体得多差呀!”
各种药材被翻了个遍,确实都是补药,但和平时的补药相比,这包药的剂量大了不止二倍。
御医转头看向李斌,“这药是谁的?”
他并未把实话讲出来,“我一个朋友的。”
此刻御医摇了摇头,李斌有点懵,询问了一下,“怎么了吗?病的很严重吗?”
“岂止是严重,虽然都是补药,但正常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呀!如此用药十有八九是身体亏空见底,命不久矣还想活着才会这样大补。”
御医不知道实情,所以说话比较直接,没有丝毫隐瞒,而李斌听完他的话,差点就没站住,自己从未想过荣雪清身上会有这么多的秘密,会瞒着他这么严重的事。
御医瞧出他的脸色不对,扶住了他,关切道:“怎么了孩子?”
李斌看着对方,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马上调整好,“没事,我这就把药带给我朋友,麻烦御医了,我先退下啦!”
“好。”御医点了下头,将药重新打包好,目送着他走远,老人家瞧出来了李斌可能是有什么心事,但也并未仔细询问。
他再回自己寝殿的路上,整个人浑浑噩噩,眼中竟失了神色,好像魂魄被谁抽走了一般,御医的那句“命不久矣”一直萦绕在大脑。
想着想着突然一滴凉丝丝的雨水滴落在脸颊,他抬头仰望天空,一瞬间疼痛涌上心头,热泪涌出眼眶。
他哪里接受得了最重要的人马上就要离自己而去的这个现实,可就当他站在原地等待大雨来将自己冲刷。
突然一个人拉住了李斌的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那人拽进了寝殿。
李斌进屋后定睛一看,这不就是自家善良的公主嘛!也可以说是神秘荣雪清。
小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被部下知晓,她还是表现出平常大大咧咧的模样。
李斌也是真心佩服她,此等大事竟然能瞒他这么长时间,还毫无破绽,真是一位隐藏高手。
荣雪清见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便好奇的抬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哎!斌,你怎么了?”
他这才从刚刚的分神状态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的李斌并未着急回复荣雪清的话,而是转身将药包和自己手中的刀一起放到桌子上。
荣雪清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李斌转过身,双手环胸,“公主不打算与属下坦白点什么吗?”
小丫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啊?坦白什么?我没听懂。”
“您还要和属下装傻吗?还是您根本就没有信任过属下。”
荣雪清困惑的撇撇嘴,“我怎么装傻了?我对你很是信任呀!斌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看来她还是打算继续隐瞒下去,李斌也看出来了她是真不打算说,最后的这张窗户纸只能捅破。
他拍了拍桌子上的药包,“怎么回事?”
“只是一堆补药,怎么了?现在很多王公贵族都很喜欢用补药调理身子。”
借口借口找的是真不错,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李斌也没瞒着她,直接把自己去找御医这件事完完全全告诉了她。
原本这个丫头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一听说李斌去找了御医,自己的心刹那间凉了一大半,笑容也随之消失。
这回她预料到自己可能躲不过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冷冰冰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李斌敲了敲药包,“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命不久矣?为什么要瞒着我?”
一连三个问题,荣雪清淡漠的看着他,过了十几秒后她向李斌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李斌想都没想,也不管对方是否危险,刀也不拿的就走了过去。
小丫头看着他,“我现在告诉你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命不久矣,你记清楚了。”
“好。”
李斌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不只是神秘,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充满危险。
就在他准备倾听荣雪清讲述的时候,突然她发动身体中的内力,挥拳向李斌袭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立马闪身躲开,李斌可不知道荣雪清习过武,脸上大写着震惊。
看着她那行云流水的武功,与稳重的下盘,习武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这丫头步步杀招,直逼命门猛烈进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现在的荣雪清与李斌最开始认识的“荣雪清”简直判若两人,打着打着他就溜了神,面对其猛烈的进攻,最终条件反射对准荣雪清的腹部就是一记重拳。
这招直接将对方打退,可那个丫头惨了,一手捂着腹部,一手苦苦撑地,嗓子一甜直接咳出一口鲜血。
刚刚打的有点入魔的李斌见主子吐血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到荣雪清的身旁,将其揽在怀中,为她擦去嘴角的血液。
他的眼中满是紧张,“公主!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属下最该万死,竟忘记了收力,伤了您。”
荣雪清靠在他的胸膛,喘着粗气,缓和了好久才有了反应,她询问道:“你感觉我武功怎么样?”
李斌想了一下,虽然武功不抵自己,但是从她的反应,速度,力量,技巧上来看,这人并非等闲之辈,步步杀招换了旁人都未必能打的过她。
“武功极好,练了不少年吧!”
她深吸一口气,“十五年了,你信不信我六岁就杀过人?”
李斌没敢回答,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什么在她的身上都成了有可能,自己不敢轻易揣测,人不一定害怕黑暗,但一定会害怕未知的深渊。
荣雪清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自顾自的笑了笑,“想知道为什么我身体会这么差吗?”
“想。”
她叹了口气,手捂腹部缓缓站起身,李斌就守在她的身边,虽然搀扶着,但荣雪清明显感觉出两人之间出现了隔阂,他开始小心警惕,这是曾经二人从不会出现的行为。
她心中虽然略有失落,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怎么,李将军这是怕我了?哈哈哈……”
李斌现在只觉得眼前的人陌生,深不可测,自己不敢说出些什么,“属下只想知道公主为什么身体会亏空见底。”
她坐到一把圆椅上,玩世不恭的形象也装不下去了,只显露出一副疲惫之态,闭上眼睛开始讲述自己儿时的过往。
“我六岁起被人逼着习武,学习杀人,曾在无数个一百个孩子中杀来杀去,受过无数次的伤,昏死过无数次,而等来的不是谁的拯救而是一盆凉水,有伤不养就算是伤好了,内伤也留下了病根,再加上十岁后我的训练越加严苛,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每一天最多休息两个时辰,那还是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算在内。”
李斌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可是公主,谁敢这么对待公主?”
荣雪清看着他,笑容中掺有一丝嘲讽,好像在嘲笑对方的无知,“谁跟你说我只是瑶月国的公主,我还是瑶月国的死士呢!”
“死士?”这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就连喝药都怕苦的女孩怎么会成为一个杀人机器呢?这就有点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而荣雪清不以为然,“死士的疯狂你应该知道,为达命令可付出生命,我十九岁那年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喷出一口血,后来去找御医,御医告诉我因为常年的战斗与不休息不养伤,身子已经熬到透支,各种脏器也在走下坡路,还有五年,最多还有五年,我也就……玩完啦!”
最后这三个字,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了无比轻松,好像巴不得自己赶紧离开这人世间。
李斌看着这个悲哀的女人,“你真就舍得离开这人世间吗?你没有牵挂的人吗?”
她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未来到这前,我告诉我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他们马上离开瑶月,这辈子不要回来,不然没了我的庇护荣治国不会放过他们,钱我都准备好了,如果那老头想给他们扣上什么罪名,我就让他们把罪名甩到我头上,反正那时候我也死了,就让我最后护他们一次。”
“那现在呢?你没有牵挂得了吗?”
荣雪清无奈叹了口气,指了指桌子上的药,“我一个不喜欢喝药的人都开始喝药了,要是还想死,那现在不是多此一举嘛!”
听完此番话李斌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习武的事还有谁知道?”
“不算上瑶月的人,离天城,肖平川,两个人。”
“那你的病……”
还没等他问完,荣雪清已经抢先回答,“离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