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鹰
最后是池庭贺命令司机后退了,他在后座飞速敲击电脑。
金希让他把他自己的资料整理一下,包括家世爱好等一切内容,整理好发给金希。
金希自己调查过池庭贺,现在看来,当时调查的东西全是假的。
“快去告诉朴少爷!金小姐来了!”在住院部一楼蹲守的人推一下同伴的胳膊,让他快去,只见同伴一脸无语,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黄秘书。
朴席收到消息,对着帘子后的全身镜照了又照,在收到电梯口蹲守人的消息后,将帘子拉上,把镜子藏在里面。踩着点走出病房,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金希。
正值年轻,身体又好,他的恢复能力很厉害,现在走路都看不出来一点瘸了。
朴席忍不住咧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飞快迎了上去,像一条见到主人的大金毛。
“金希!谢谢你来看我。”
金希冲朴席笑了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一点也不像有伤的样子。
真是只顽强的蟑螂。
“伤都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别担心我!”朴席连连点头,亮晶晶的狗狗眼盯着金希。
任司并没有将病房的门关上,留了一条小缝,就是为了不在金希面前一瘸一拐,因为没有关上,外面的声音他能听到一些。
病床上的任司隐约听到了金希的名字,又听到了金希的声音,心中疑云渐起,他翻身下床,一瘸一拐,动作很快地打开了房门。
金希和朴席就站在不远处交谈。
怒火瞬间燃烧任司的理智,他左右看了看,抄起保安放在凳子上的保温杯就朝朴席后脑勺扔过去。
破空声传来,朴席很灵敏地往下一蹲,保温杯冲着金希的额头砸去——
任司一下慌了手脚,同手同脚要去拦,大喊:“小心!金希!”
金希早就看到了,她抬手,轻松将飞过来的保温杯接住。
朴席这才察觉发生了什么,他扭过头,不可思议地冲任司怒吼:“你疯了?要是砸到她怎么办。”
任司抿着唇,一瘸一拐走向金希,狠狠剜了一眼蹲下的朴席,充斥着戾气与阴狠,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躲。”
朴席很想理直气壮回一句为什么不能躲,顾及着金希差点受伤,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金希没有搭理他们的争吵,扶住了任司的手臂,轻声询问:“怎么出来了。”
“听到你的声音了。”任司难得直接说出了口,就算这句话有种他一直在听着外面动静等金希来的意味,他也说出来了。
“进去吧。”金希点头,扶着任司回病房。
朴席被留在了外面,他死死盯着任司的病房门。
他大爷的!早知道不恢复这么快了,金希难道不会觉得一瘸一拐看起来很废物吗?他为了不给金希留下这种印象可是特意把相关的顶尖医生都叫过来了。
卷毛狗狗眼少年恨恨站起身,朝着任司病房走去!
就在保镖以为朴席气势汹汹的,是要进去和任司打架,结果朴席快凑近病房门时鬼鬼祟祟蹲下身,耳朵紧贴着病房门偷听。
秘书保镖们:……
任司耳根子很热,就算他极力克制,走起路来也会一瘸一拐。
这么废物的举动,还是被她看见了。虽然很憋屈,看到金希没有露出嫌弃表情时,唇角不自觉上翘,心底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两人对坐在窗边的待客椅上,金希撑着腮,神色淡淡地看着对面的任司。
“伤呢,脱了指给我看。”
任司这次没有犹豫很久,可能是有过一次经历的缘故。当着金希的面,一颗颗扣子被解开。
门外偷听的朴席听得很吃力,隔音效果太好了,废了半天劲只听到一个脱字,瞬间他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气恼地冲秘书发火,声音顾及着里面有人压低了。
“谁叫你们把隔音效果弄这么好的!废物!”
卷毛少年站起身,最后看了病房门一眼,气鼓鼓回了自己的病房。
不听了,再听就要气死了。
金希看着任司脱下上衣,抿着唇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她勾了勾手,让他过来。
她的手抚上少年精瘦的腹肌,摁了摁两侧的青紫。
“还疼吗。”
疼,当然疼,任司并不是很能忍受疼痛,此时他硬咬着牙说不疼。
金希手下力道加重,直勾勾盯着任司的脸,又问了一遍。
“还疼吗。”
任司即便是额头上挂上冷汗,嘴唇开始发白,他依旧紧咬着牙说不疼。
金希就这么静静的看他装,觉得差不多了才收回手。
狗德行,疼不死你。
金希站起身来,手掌轻抚上任司那张任带乖戾的脸,大拇指扫过那锐利的眸子,替他擦去不自觉泛出的一丝泪痕。
“任司。”
任司滚烫的大掌包住金希仍抚在他脸上的手,轻嗯了一声。
“你是我的男朋友,你的所有事我都该知道。”金希盯着任司的脸,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告诉我,还疼吗。”
任司对上金希的视线,有些不自然,他接受不了事事都要向人坦白,主动松开了包住金希的手。
金希察觉到了他的抵触,摸了摸手下细腻的白皙脸庞,毫无征兆的,狠狠甩了任司一巴掌。
少年被打得偏了头,他不可置信扭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和阴鸷,恶态毕露!
见到任司这副表情,金希表情未变,她知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假象,熬鹰才刚开始。
金希的声音仍旧平淡,不像是在问问题,而是在阐述些什么。
“还疼吗。”
任司的皮薄,很容易泛红,今天还做了吸淤血的项目,皮肤变得更加脆弱,此时一个鲜明的手掌印出现在那张矜贵攻击性极强的脸上。
放在两侧的拳头收紧,紧抿着唇,直勾勾盯着金希的眼睛,阴鸷的眉目渗着股寒意,周身倏然阴狠乖戾起来。
穿着蓝白病服的苍白少年轻轻启唇吐字,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金希,你要明白,没了我,你只是一只底虫。”
金希笑起来,眼底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阴鸷和刻毒。
贱种,又叫她底虫!
她用右手大拇指揉了揉食指,赞同任司话似的点点头。
“我、是、底、虫?”四个字,在金希唇齿间转了几个弯,被说出来时,透着一股阴森诡谲的寒气。
刚才任司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
那一个瞬间,他本能搜肠刮肚,只为了吐出最能伤到对方的话语。可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任司想解释两句,可他的唇瓣被粘合住似的,就这么楞楞的站在原地。
金希当着任司的面,抽出茶几上消毒的湿纸巾,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将手指一根根,细致擦干净。
只不过那天她这只手是抓了蛇,今天这只手却是只碰了任司。
任司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才猛然想起来,金希敢抓手腕粗的毒蛇,再仔细一回想,飙车也很厉害,这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暴发户,底虫…对她来说,是不是太难听了。
直到把手指里里外外擦干净了,金希把湿纸巾随便一团,冲着任司扔去。
紧接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任司没有去接那张湿纸巾,而是伸出手,死死握住了金希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他的体温一直比寻常人高,金希察觉到手腕处传来有些烫的温度。
背对着任司的金希嘴角微微上翘,她的动作却毫不留情,用力一甩。
任司紧紧抓着,没被她甩脱,他抿着薄唇,想让她留下,才来了这么一小会,如果让她走了,总有一种不会再见的糟糕预告。
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糟透了。他朝前跨一步,将金希紧紧搂紧怀里。
两人沉静了很久。
金希才听到头埋在她肩颈的任司很轻、略带疲惫的沙哑地说了一句:“疼。”
他在用刚才金希想知道的事情委婉道歉,别扭又拧巴。
金希轻笑出声,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男朋友,你的所有事我都该知道,明白吗。”
任司不想让她生气,也不想让她走。刚才都妥协过一次了,再妥协一次,也没问题吧。
埋在金希颈窝的眼睫轻颤,像是小刷子似的,扫过金希的皮肤。
最终他轻轻嗯一声,哑涩的声音缓缓地吐出:“明白了。”
似乎是任司的妥协让金希很满意,她留下陪着任司一起吃了晚餐,甚至留下来守夜。
知道金希一直没出来的朴席急得团团转,时不时趴在病房门口偷听。
金希被任司抱在怀里,她枕着任司的手臂,灯已经熄灭,两人都没有睡意,金希睁着眼睛盯着昏暗的病房。
过了很久,金希发现任司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缓有节奏,她轻轻抬起手臂查看时间。
凌晨两点。
金希慢慢的,动作轻柔爬起身,半点也不想惊动床上的另一个人。
她坐在床上,凭借着呼叫铃的微弱夜光,她能看清楚一旁的少年睡着了,因为眉眼太过硬朗锋利,就算他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的攻击性。
金希修长的手抚上少年的脖颈,她能感受到手下跳动的脉搏,现在的任司是那样的乖顺脆弱,只要她手指收紧,就能掌握他的生死。
可她却没有这么做,只是有重新缩回被窝,亲了亲任司的下巴。
察觉到下巴抵到了金希的发顶,毛茸茸的,那双锐利无端充斥戾气的眸子倏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