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等你3
我跟着陈惜去了她的家,最初那几天我上吐下泻,她本就狼藉一片的家在我的折腾下更加混乱。地板上我的呕吐物肆意蔓延,她不会弄,只能任其风干,窗户大开,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来自于我胃的气味止不住的在房间里飘荡。
后来的几天里我逐渐转好,我用自己的衣服当做抹布把地上结了痂的痕迹一点点擦净,把她乱扔的衣服、裤子、裙子、鞋子、丝袜一件件的洗好晾干放进她的衣柜。我清扫了她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的房间失去我的味道,看不到一丝属于独居女性的痕迹。我知道,一个星期以后它又会变回我到来之前的样子,但我想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那时候早就应该天各一方了。
扫客厅的时候我打翻一瓶放在角落里的一瓶药,名字拗口:氯氞咪嗉。我把药一颗颗的捡回瓶子,放回那个隐秘的角落。很长时间过去后,我才知道那瓶药用作抗抑郁。
我彻底康复后她请我喝酒,在城南旧事,这次我们喝的微醺,那个时候我们都喝的有点脸红。放下杯子后,我带着感谢对她说:“谢谢,谢谢你救我一命。”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带有紧张的呷了几口酒。
过了很久,也许五分钟,也许一分钟,在我们眼睛都看向别处时,她轻轻地说:“我们是朋友了吗?”
我对她笑着说:“是了,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浅浅一笑嘟起嘴说:“我才不愿意当什么救命恩人,朋友就是朋友,没什么别的东西,虽然我们成为朋友的开始不太友好。”
我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她突然站起来,给我倒满一整杯酒,她红着脸笑着说:“喝完它,喝完,我们就是朋友了,真正的好朋友。”
我干了那杯酒,脸变得和她一样红。
她突然跑上台,抱起吉他,对着我所在的方向边弹边唱。一个个音符混着昏黄的灯光翻飞到酒吧里的角落,翻转成婉转的《清白之年》。我看向她,她的脸更红了,像在夏天里熟到透的西红柿。
她坐在我的对面一言不发。我看向脸红的她,就连我自己都不知为何的说了句:“听过莫西子诗吗?”
她微笑着说:“听过,他名字在彝语里的意思不是‘太阳光芒’吗?挺温暖的名字。他的歌一开始有些伤感,到后来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温暖,总是在悲凉里送出一点希望。”
我点点头说:“是啊!朴树、赵雷的歌不都一样吗?”
她惊诧的抬起脸对我说:“你喜欢听民谣?”
我点点头。
她轻轻的呷了一口酒说:“我也喜欢。”
我说:“志同道合啊。”
她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说:“你是怎么开始喜欢民谣的?”
我低下头看了眼地面说:“失恋。”
她一脸八卦的问:“和谁?”
我说:“初恋。”
我问:“你呢?”
她说:“也是初恋,一个月以前。”
我叹了口气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她一脸吃惊的看着我说:“你居然知道《琵琶行》,我的天啊,太了不起了。”
我撇撇嘴看向她然后一脸真诚地说:“我不仅知道《琵琶行》,我还会背,虽然我初中都没有毕业,我还知道它的作者是白居易,唐朝人。关于大唐我还知道‘两税法’、‘租庸调’以及科举和三省六部。等等等等。”
她一脸讽刺的说:“哇,好厉害,居然在南大历史系第一的面前说这些东西。不过鉴于你说的都对,所以我给你一个勉强及格的分数。”
我骂了一声说道:“忘了打听你学啥的了,不过就你这样的,民办还是野鸡,总不能是二本吧?你能考到那么高?”
她眨眨眼,然后对我翻了个白眼说:“南京大学,历史系,大二,保送,如假包换。”
我又骂了一声。
我问她:“你主要研究哪个朝代的?”
她靠在椅子上说:“明清,关于唐朝我虽然也是门外汉,但多少比你知道的要多一些。鉴于你的高中没有毕业,我可以免费回答几个你的问题。”
我说:“**的不用,我有手机,手机里可以查,那里面有我要找的答案。”
她说:“哦,那好吧。对了,你能不能文明点,我有点不习惯听别人说脏话。”
我说:“我试试,关键这东西幼儿园就学会了,想改也**改不了,哎呦,我**的,又**说脏话了,**的。”
她红着脸的“嗤”的一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她半躺在酒吧的椅子上,一只手指着我,一只手捂着肚子。咯咯咯的乐。她咳嗽着从椅子上爬起来,用手指着我,咧着嘴对我说道:“小弟弟,好有意思,哈哈哈哈。”
我一脸无奈的闭上眼睛,正想着怎么反击的时候,我听到她的笑声戛然而止,我意外的睁开眼睛,发现她一脸潮红,死死的拽住裙子,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我忙问她:“怎么了?”
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和我说:“我血崩了。”
我不解的大声问:“血崩,到底怎么了?血崩到底什么意思?”周围向我们投来一圈诧异的目光。
她的脸更红了,把头埋在胳膊中间,用几乎哭出来的语气蚊子般的声音和我说:“就是,就是,就来,来,来,大姨妈了。”
我翻了个白眼,然后无奈的对她说:“我没有卫生巾。”
她死死的拽着裙子,红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声地和我说:“外面有超市,帮我买一包。”
我说:“我没钱,要是有钱,我也不用你收养我了。”
她把她的递给我说:“帮我买,开机密码和支付密码都是‘123321’,出门左转就是超市,帮我买一包,求求你了,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接过她的手机出了门,中途我还点了一根烟。那是许多年以前,那个时候我并不懂女生,不知道属于她们的快乐和痛苦。所谓男人,永远是一种自私自立的动物。
我回到酒吧的时候她的眼泪已经挂在了脸上。我把卫生巾递给她。她哭着对我说:“已经到腿上了怎么办?”
我说:“那没办法,要不你憋一憋,像憋尿一样,要不你就站起来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卫生间。我真的没办法帮你。”
她拽着裙子慢吞吞的站起来,扭捏的向前踱步。我站在她的身边不知所措。我忽然灵光一现,用我平生最快的速度脱下并撕开我的T恤,尽力的放开我的胆子裹在她的腿上,并用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抱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向卫生间。
也许,是我的自作多情,我抱着她走向卫生间的那段路程感觉到整个酒吧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我的心脏奋力狂跳,与此同时,我也听见她的慌乱。我们的心跳声在空气中交错。直到多年以后,我写起这一段的经历才在蓦然间发现,那似乎是我走过的最坚定的路,不仅仅是没有回头,更是属于开花结果之前的播种。而种子的发芽却要经历漫长的等待。再美丽的花,也终有凋谢的一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