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斯年
头领带着几百个民夫推着沉重的粮草艰难前行,到了夜间支起锅做饭,边岚不敢眨眼,只等到后半夜民夫精神不济,守着车的去解手的空档爬上运梁车钻进之前装玉米面的竹筐里。
队伍走了一个月才到达臧斯年镇守的宁城,边岚差点渴死在半路上,偷摸下车装神弄鬼骗了吃喝才混到地方。
边岚灰头土脸的刚下车,就被一身高马大的大头兵揪住了后衣领扔进臧斯年的毡篷里。
粗哑着嗓子跟坐在正中的臧斯年报告:“报!将军!属下在此次的运梁车里发现了一名歹徒! ”
边岚被猛的一扔趴伏在地上,脑子里想着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冷面阎王臧斯年留下自己,一个女子。
臧斯年拿着书的手往下挪,露出白净的额头和一双锐利的凤眼,只淡淡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放回到书上。
臧斯年不说话,边岚是要说的,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装成男人混进军营里,现在她蓬头垢面容应该能混过去。
边岚规规矩矩的跪下,双手伏地,刻意粗哑着嗓子的说话:“草民边城崇拜将军许久,特来投靠将军。 ”
臧斯年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居高临下的看过来,犀利的目光落在边岚的头顶,一股无形的威压迫使边岚头低的更低。
“抬起头来。”
边岚闻言抬头,上一世只看到他线条利落的侧脸,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正脸。
没穿那身威风的银盔甲,他一袭黑色军装身姿挺拔坐在上方,满头黑发用长冠高高束起,发尾利落垂在腰际。
锋利如刀的眉下是一双冷厉的凤眼,漆黑的眸子满是肃杀之意,高挺的鹰鼻下是一张薄厚适中的唇,边岚被吓得身体一抖低下头去。
帐篷里响起肆意张扬的笑,臧斯年凤眸微眯:“就你这胆子还敢来投靠我? ”
边岚双膝跪在地上,唇因为紧张紧抿在一起,后背笔直,握紧了拳头掷地有声的说道:“草民可以练! ”
臧斯年站起身开,抽出一旁的利剑,他垂眸看着地上胆怯的鹌鹑,眸色深如浓墨,抬手间将边岚缠在头顶的破布挑来,黑发垂落腰间。
平静的语气暗藏波澜:“这就是你给出的诚意? ”
边岚抬起眸与他对视,狐狸眼里满是认真:“将军,草民认为一个人的能力与男女无关,隐瞒女儿身是为了行动方便,请将军不要介意! ”
臧斯年蹲下身子与边岚平视,闪着寒光的利剑在边岚的眼前晃,边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道,“你的能力?”
边岚强装镇定,“草民会制作□□,炸弹,可以帮助将军在战争中无往不胜!。 ”
臧斯年挑眉,将手中剑收入剑鞘中,看着边岚的眼睛燃起了兴致,“那你怎么不去朝中觐见?在我这可没有一官半职。 ”
边岚的眼中闪过一丝臧斯年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逝抓不住:“草民只是一介女子对升官发财不感兴趣,草民只想好好活着。 ”
臧斯年站起身坐回到位子上,修长的书拿起那本还在看的书:“好,本将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做的出来我就留下你。 ”
边岚忙从地上爬起来说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将军,草民需要一袋生石灰、竹筒跟水。 ”
臧斯年摆了摆手:“秦禹会给你。 ”
边岚走出毡篷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手里拿着竹筒,一边生石灰一边是水,按照自己知道的比例调试,调试好之后动作迅速的拧紧摇了摇扔到天上。
“嘭! ”
炸碎的竹筒碎片翻飞,滚烫的生石灰落下,又不小心沾到的士兵纷纷哀嚎出声,秦禹站在一旁惊讶的瞪大了眼,他方才站在旁边只当是一个女子的妄言,没想到她竟真的做了出来。
边岚动作迅速,四五个竹筒扔上天空,爆炸可覆盖的面积竟有二三百人,边岚还叹息道:“若不是将军给的时间太短,我还能做出来杀伤力更大的。 ”
不妨身后传来男人深沉的声音,“好啊,本将军给你一周的时间。 ”
听到这话边岚开心的差点蹦起来,双眸雀跃的看着臧斯年:“多谢将军收留。 ”
剑柄抵在边岚的腹部,臧斯年满是嫌弃的说道:“去找身干净的衣裳,给她洗干净。 ”
秦禹领着边岚到一处没人的毡篷,里面有装满热水的浴桶跟一身新的军装,地方一到秦禹就走了,头也没回,一心惦记着那头的竹筒炸弹。
边岚听不到脚步声快速脱衣服进到浴桶里面,将近一个月没有洗澡自己也受不了了。
边岚身体娇小,军装穿在身上又肥又大,才发现自己想冒充男子的想法多么的愚蠢。
穿好衣服又将头发束起方才出了毡篷。
好在前世自己被生石灰水烫过之后,为了报复完颜同莆用心钻研过这个东西,只要放一点点水它就会沸腾,若是放进封闭的容器里掌握好量它就会爆炸。
等边岚回去的时候整个队伍都在吃饭,大铁锅架起二十多个,昏黄的火光照在士兵们的脸上,一切显得静谧美好。
若此地不是战场就更好了。
军中已经许久未见女人,尤其还是好看的女人,宽大的军装也难掩她姣好的身材,白净细腻的皮肤,尽管特意做了男相打扮,依然难掩她身上的万种风情。
所有士兵在发现边岚的那一刻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有那胆子大的老兵忍不住说起了诨话:“老子若是能死在这般的美人身上也算是了无遗憾了。”
旁边的人忙用手肘捅了捅他,向着将军的营帐努嘴:“这话不可说啊!那分明是将军的女人,你不要命了吗?”
老兵连忙捂住了嘴,后怕的闭上了眼,抖着唇说:“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老子这辈子都戒了女人。”
边岚加快脚步面无表情的钻进臧斯年的毡篷里,秦禹第一时间拎住边岚的后脖领,帐篷外面昏黑,但是这个细腻的手感秦禹知道是谁,语气十分无奈:“你怎么又来了,将军的毡篷也是你想闯就闯的。”
将人拎到毡篷里,秦禹终于可以看清边岚的脸,正好与她翻着的白眼对上,边岚心想你这什么毛病?拎狗崽子呢吗?
她不知道她嫌弃的白眼在秦禹眼里却是少女不满娇慎的模样,秦禹却是先红了脸,连同耳朵都烧了起来,拎着衣领的手飞快放开,低着头不敢看她。
秦禹身高八尺有余,拎着自己腾空脚不沾地,冷不丁松手边岚没站稳又一次趴伏在地上,身上的伤让她忍不住□□出声:“啊~”
这一声秦禹再也呆不下去,报告都没说就转身跑了出去。
边岚也是马上捂住了嘴,这是什么死动静,丢死人了!
抬头发现臧斯年脱衣服的手顿住,看着她的样子像是在看将死的尸体。
臧斯年身上纵横交错的刀疤箭伤数不胜数,胸口出一道半个手臂长的伤口正往外不停的流血。
边岚伸手捂住眼睛埋怨秦禹的不称职,这种情况就应该把她这个外来人员扔出去,不许踏进一步的啊!
如今边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绞尽了脑汁想措辞:“草民一时找不到茅厕,这才不小心闯进将军的毡篷,将军您继续,继续。”
不等边岚退出去,臧斯年躺在软塌上命令:“你过来。”
边岚走进,特别懂事的拿起一旁放着的伤药,拔掉盖子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尽管内心安慰自己没事的,臧斯年不杀金国的女人,但是手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这可保不准啊!他虽然不杀女人,但是看了他身子的女人可不一定啊!
这副鹌鹑模样引得臧斯年不屑的嗤笑:“这就是你说的会练的壮胆? ”
边岚的眼眶微微泛红,晶莹泪珠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模样可怜极了。
边岚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不该因为臧斯年上一世救了自己就来军队里投靠他,万一他真想传言中说的是个疯子那岂不是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
边岚不敢说自己害怕,只能含着哭腔说违心话:“我这是心疼,心疼你懂不懂? ”
臧斯年的身体有一顺的紧绷,从前只听旁人说心疼自己的儿子、孙子、女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心疼他。
臧斯年对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产生了兴趣:“你的名字? ”
有泪滴掉在臧斯年的身上,明明是温热的但他却觉得烫人的很,整个身体的感官都聚集在那一处。
他臧斯年也会有人为他哭吗?
边岚不刻意模仿男声,此刻说话娇娇软软的,还带上扬的尾音:“边岚,边关的边。 ”
边岚还在手忙脚乱的缠布条,伤口太大怎么缠都不合适,这边刚包好那边就开始渗血了。
臧斯年却突然抽风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外套盔甲,动作很快。
边岚不解的抬起泪眼模糊的小脸,满脸焦急,嫩白的小手还扯着臧斯年的腰带,抽噎着问他:“还没绑好呢!你去哪?”
臧斯年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就是觉得胸口那滴泪仿佛烫进了心里,心口发麻,急需做些什么来缓解。
见边岚的手拉着自己,索性夹起这个罪魁祸首一起,总不能让他一个人难受。
边岚被臧斯年突然夹在腋下就走,耳边听到他阴沉的话语:“带你出去壮胆。”
更是怕到了极点,手焦急的拍打着他的后背,不停的说着好话:“你受伤了不可以做剧烈运动,不可以骑马,不可以夹人,最好在床上躺着,不然伤口会崩掉的。”
带着哭腔的话语更是没有说服力,臧斯年大步走出营帐,找到马棚里的疾风,甩手将边岚扔到马上,随后自己翻身上马。
没等边岚坐稳,臧斯年腿一夹马腹就跑出了营地。
边岚吓得身体后倾靠在臧斯年身上,俩只手使劲抓紧缰绳,耳边是呼啸的风,俩世以来第一次骑马边岚怕的要死。
臧斯年大手捏住边岚的下颌命令道:“睁眼。”
不可置喙的口吻,边岚缓缓睁开眼,月色下绵延伏的起荒漠一望无际,等目光缓缓下移,几十个蛮夷人坐在下面的山洞里喝酒吃肉。
边岚惊讶的捂住了嘴,她靠在臧斯年身上,贴近他耳说话:“快走,会被发现的。”离得远生怕他听不见,又怕声音大引起下面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