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鹿光荧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蹦一跳地往行政楼的方向跑去，远远就看见一个笔直修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清冷高贵的气质带着几分倦怠感。
鹿光荧走到商灼兮身旁，商灼兮先递过来一个浅粉色的袋子，包装袋很精美，提袋那里是用鹅黄色的丝带系成的蝴蝶结。袋子的包装上印着非常精美的水彩画，光看包装就宛如一件艺术品。
“给你，刚才一起开会的朋友送的。”
“哦，那我却之不恭啦。谢谢商总。”
鹿光荧知道这家烘焙店，也是溪城的老字号了，听说是少东家留学回来，开始做了很多品牌提升，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受年轻人欢迎了。
热门店铺经常需要排长龙才能买到。
“商总跟这家溪味糕的老板认识吗？”鹿光荧打开袋子，拿出一小袋饼干尝了一下。
“嗯，是朋友，也是谈艺术节合作。”商灼兮边说着边用手松了松领带，开了一天的会，眼睛都有些红红的血丝，但还是温柔地回应着鹿光荧。
鹿光荧暗自觉得自己是不是给商灼兮添了麻烦，他给霖鹿茶开了个口子，溪城其他品牌能跟艺术节搭上一点边的就都想来分一杯羹。
他现在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每天要应对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想想就一个头两个大。
“商总，食堂关门了，晚饭想去哪吃？”
鹿光荧终于品鉴完了一小包饼干，想起了旁边这位可能中午还没吃过饭，立马有些不好意思。
“客随主便，鹿同学有什么想吃的呢？”
鹿光荧刚吃过甜品，觉得嘴里腻的发慌，立马想吃点麻麻辣辣的东西解解腻，就想到了溪城老城的一家火锅店。
“吃火锅？学校南门。可以吗？”
鹿光荧转头问道，眼睛里满是期待肯定的答复，让人无法拒绝。
商灼兮勾着嘴角浅浅微笑，点了点头。
鹿光荧跟商灼兮并肩走着，心里却又想起了盛雨。那次帮她修完车，盛雨跟队友们去吃了什么？
正走神，马路上一辆开的极快的电动车从鹿光荧身边擦过，一双有点微凉但却有力的手搂住了鹿光荧，把她几乎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心。”商灼兮的声音好近好近，就像在鹿光荧的耳朵旁挠着痒痒。
明明是有些微凉的温度传递在自己的肩头，而此刻鹿光荧竟然觉得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一种滚烫的灼热，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安全感。
商灼兮松开她，自己走到了马路的外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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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家火锅店，商灼兮先拉开餐厅玻璃门，用手挡着让鹿光荧先进去。
才到饭点，屋内早已坐满，还好鹿光荧经常带着工作室的小伙伴在这聚餐，在路上担心到了会要等位，就在等红灯的空档给老板发了微信留了个座位。
二人落座，开始在菜单上勾勾画画，商灼兮说自己不常吃火锅，不太懂怎么点单，于是鹿光荧欣然接受了点单的重任。
服务员问锅底才知道原来商灼兮不能吃辣，于是便要了一鸳鸯锅，一半是红红火火的麻辣锅底，一半则是清汤锅底。
商灼兮的食量很少，只吃了一些牛肉跟青菜。
“是不是你从国外回来的，吃不惯火锅呀？”鹿光荧吃的鼻尖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一边斯哈一边看向似乎已经吃饱了的商灼兮。
“不是，我妈妈经常自己在华人超市买回来火锅底料在家煮，是我自己本来吃的少。”
“啊？看来你妈妈也是中国胃呢。我还以为你没吃过火锅呢。
我在网上看好多老外不知道火锅怎么吃，要多久才会熟，第一次吃都要不断问中国朋友这个熟了没，那个熟了没。超搞笑的，哈哈哈……”
“咳咳……咳咳……”
可能是火锅吃的太开心，导致鹿光荧过于放松，笑到呛了一下，一点点汤汁呛到了气管里，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商灼兮赶紧去服务台拿了冰水过来，递给她一边轻轻拍了拍的后背。
咳了好一会儿，鹿光荧终于红着脸止住了咳嗽。
“对……对不起。”
商灼兮笑了，明明她呛到了，却跟自己道歉。
商灼兮看鹿光荧没事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上依旧挂着刚刚的笑容。
“商总，我……哎呀，太尴尬了，不好意思哦。”
“没事。还有……可以不要再叫我商总吗？”
鹿光荧愣住，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里了，不叫商总叫什么，难道叫你盛雨吗？
“叫名字就好。其实我也没比你们大很多，只比你高一届。”
高一届？鹿光荧听到这儿，心又被紧紧地揪了一下，盛雨也是比我高了一届。
“好，那我叫你灼兮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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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一个突如其来的咳嗽，一个突如其来的改称呼的话题，一下子化解了气氛里的尴尬，似乎那些别别扭扭，都随着滚烫的火锅热气蒸发掉了。
两个人都变得舒适自在了起来。
商灼兮一边看着鹿光荧吃火锅，一边聊起了他在美国的学生时代。
跟鹿光荧之前想象的不同，他的学生时代并不是各种学生社团，也不是跟啦啦队女生恋爱，而是大多数时间都在画室画画。
“你喜欢打篮球吗？”
“嗯？为什么会这么问？”
“哈哈，因为你很高。”
“不常打。”
“哦。”
……
话题又断了。
商灼兮要了一杯扎啤，鹿光荧不胜酒力，就老老实实喝着解辣的冰酸奶。
商灼兮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玻璃啤酒杯，细细密密的小水珠挂在啤酒杯的外面，冰红了商灼兮的指尖。
吃过饭，他们一起走出火锅店，离开店里的冷气，瞬间感受到了盛夏夜晚的余热。
潮热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你喝了酒，怎么开车？”鹿光荧对商灼兮说道。
“我等会儿叫个代驾。”
商灼兮手里拿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深灰色的衬衫解开了两三颗扣子，有一种颓丧破碎的美感。俩人又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灼兮哥，我都忘了问，你今天来我们学校开的什么会？”
“校企合作。”
“哦。”
商灼兮觉得自己是否说的有些过于言简意赅了，又接着解释道：
“因为校企合作，所以，你们学校自己的创业品牌才会出现在青檬艺术节里。你们学校对大学生创业很支持，鹿同学加油吧。”
“嗯，我会努力的，灼兮哥。”
南门不远，很快就走到了行政楼。
“那，我就先回去了，给你，饭卡。”
鹿光荧从帆布包里找出了中午商灼兮借给她的饭卡。
“那我先回宿舍了，灼兮哥。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嗯，回去吧，拜拜。”
商灼兮冲鹿光荧笑笑，摆了摆手。
商灼兮坐回车里，打开收音机，趴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睛休息。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是刚刚一起开会的那位朋友，顾拂晓的电话。
“喂，商灼兮。你在哪呢？大家都等你呢。”
“我不过去了。”
“怎么啦？你说你在学校见个人就过来啊，见完了吗？快来，等着跟你喝酒呢，你回国后我都没能摸着你的影子。”
“真的不去了，你们喝吧。咱们改天。”
“你小子可真行，那好吧，改天啊。”
商灼兮挂断电话，看到车里杯托那里的酸奶盒，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助理张致远，并留言。
商灼兮：“我怎么不知道食堂还有这么好喝的酸奶？”
张致远：“商总，这不是咱们食堂的，好像。”
张致远：“哦。”
商灼兮：“通知行政采购吧，味道很好。”
张致远：“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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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光荧回到宿舍，齐敏已经回家了，本来不大的四人间宿舍，却也因为只留下了鹿光荧一人而显得有些空空荡荡。
拿起洗漱用品到卫生间冲了澡，换下沾染上些许火锅味的衣服，放在盆里倒上些洗衣粉跑上。宿舍里其他人都是用的洗衣液，唯独鹿光荧。
头发吹了半干，回到书桌前把手机放好，给外婆拨通视频电话。
视频接通，先出现的是李阿姨的脸，笑意盈盈：“小鹿呀，等会儿，你外婆刚才还念叨你呢。”
手机被放在外婆床上的小桌板上，外婆稍显疲惫但温暖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荧荧，还没睡啊。”
“嗯，外婆，我还怕你睡了，怕打扰你呢。”
“没有，你李阿姨给我削平果呢。你吃饭了吗？”
“嗯嗯，吃了，跟一个，朋友一起吃的。”
“男朋友吗？”李阿姨脸凑过来，手里的苹果还依然削着。
“不是，工作上认识的，算是合作伙伴吧。”
“荧荧，你多吃点饭，你看你又瘦了。”外婆笑的有些心疼。
“哎呀，哪有啊外婆，这手机角度的问题，再说现在都流行女孩子瘦哩。”
又聊了一会儿，鹿光荧说再跟李阿姨聊几句，李阿姨是一个明白人，立马明白鹿光荧的言外之意，谎称手机信号不好，拿着手机出了病房，来到走廊。
“李阿姨，医院给我打电话了，该续费了。我周一去一趟，就是您的护工费，可能要晚点结算。”
“小鹿，没事儿，晚几天没事儿，我们的负责人跟我关系老好了，我跟她说说情，别上火昂。”
“谢谢李阿姨。对了，李阿姨，您上次说您儿子暑假想找短期兼职是吗？“
“嗯，是啊，这孩子不能让他自己在家窝着，除了打游戏啥都不干，我不寻思着给他找个事儿做。”
“我这儿倒是有一份工作，就是可能比较辛苦，但是收入还行。”
“那敢情好啊，辛苦有啥，我跟他爸不比他辛苦，他一个大小伙子，怕什么辛苦。”
“嗯，您还是跟他说说，是奶茶店的兼职，平时就在摊位制作饮品，偶尔外送几单这样。时薪大概30左右。“
“嗯，好，我让他一会儿就联系你。”
“嗯，阿姨，他要是同意的话，您把我的微信号退给他吧。”
鹿光荧从来如此，不愿白白占了别人的便宜，总想着各种办法补上人情，但此次青檬艺术节的摊位也确实需要增加兼职。
如此也算一举两得。
不过十分钟，一个微信好友申请，鹿光荧通过。
“你好，我是李彩霞的儿子张猛。”
李阿姨的儿子不似她那般健谈，来来回回的“嗯”，“好”，让鹿光荧以为他是被胁迫的。
鹿光荧特意强调，可以试用三天，觉得合适再签劳务合同，这三天的工资也是日结的。
一切安排妥当，微信又再度响起。
商灼兮：我已到家，鹿同学。
鹿光荧：这么晚吗？
商灼兮：无奈被拉到另一个饭局，喝到现在。
鹿光荧心想，难道说这才是他今晚本来要去的饭局吧，为了不放自己鸽子，所以还是陪自己吃了火锅吗。
鹿光荧没有继续追问，她喜欢他们现在这种恰到好处的关系，不想越界。
互道晚安后，鹿光荧沉沉睡去。这是几天来，睡得最好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