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单梧清眼里是温柔的笑,接过水时轻点了她的手背。
是让她放心。
穆慈与柔眉半敛。
这个桌子上除了与她同龄的两个人,其他人貌似年纪都比穆慈与大。
几个人的心思加起了恐怕比这鱼理山还要高。
一个女人拿来一个小披肩:“这儿晚风似秋,单小姐披着吧...”
女人气质如尘,纤纤玉骨容姿也是自带忧郁感,不过眉笑晏晏,并不会觉得是个难接触的人。
她今晚也穿着无袖长裙,有点接近法式吊带风格了,露出一大片玉骨,没有觉得风尘与性感,倒是举手投足间都是散漫与端庄。
穆慈与对着她笑了笑,“谢谢!”
说着白色的披肩落在了单梧清的肩上,她未言语,动作行间都透露着细腻与温柔,像是呵护一颗弱小的花,紧紧拥护着她。
“真是奇了,她居然也会照顾别人。”
容之耀轻声吐槽了一句,又默默地转过头,看到秋景归温润有神的眼莫名地变得幽深,现在正盯着他。
他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换了一个方向,又看见秋诀子那小子的脸,又立马坐正看着前方。
“是在说慈与吗?”
少年自以为的轻声,是别人轻易就可以听得到的清晰。
女人说话温柔似水的,眼里的亮眸也是隐隐闪烁着。
容之耀只好承认,“是。”
……说实话,容之烈想要将他从这窗口扔出去。
跟个智障者似得。
“我们慈与虽然自小算是娇养,但也算独立,是明辨是非的。”照顾人自然就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身子不好,没有指望她能照顾别人,只希望她无忧安康,不要受了别人的欺负就好。”
话落,室内氛围又再次僵固,幽幽的清香飘飘悠悠,众人的双眼相望。
女人又落下一声,“是吧,杨小姐。”
“咯噔。”
杨青一直沉默不语,这下心脏莫名地被敲了一下,还是一个瞎子。
如今这单家的手段,即使是隔了一个市区,她也是听闻过的,单家长女单梧清,在她的父母亡故后,带着妹妹去了国外。
时隔五年,又再次回来,与自己家的老太太争权,如今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
众人对她的评价很多,有人说她是盲人,不成气候,还有个小几岁的妹妹心境不稳。
还有人说她是温柔刀,步步温柔,步步紧逼,无形的针最会刺在最痛的地方。
她眼神闪躲,讪笑:“单小姐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她现在说这些话,肯定是知道了昨天的事情。
杨濯汜转眸看着她,杨青半垂着眼。
前者单梧清刚说完,穆慈与又低头,想要摩挲手中的戒指,却发现今日没带,就轻轻扯着柔软的丝带。
如火日般的光芒打在她脸上,窗外凉风习习而来,灯光照耀下的疤痕更显。
“听说昨天后院中有人受了欺负?”
“不假,我昨天是亲眼见着的。”
始终没有当众说过话的白岄此时开了口,明媚的眸里笑意很浓,转眸看着杨青,“那场面,我还以为自己误入了小太妹窝了呢。”
几人围一人,还茶言茶语,说实话,自己真的以为是误入霸凌现场了,还是在深幽古香的老宅中,真是刷新了她眼观。
意有所指那么明显,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猜不到。
“你说谁小太妹呢?”
杨青别的能忍,就是不能听到别人称呼她为小太妹,她立马就不打自招了。
白岄拿着一杯饮料,还特地拿来一根吸管,怕口红沾杯,她有洁癖,慢声回答:“谁应了就说谁呗!”
“你——”
她说不过她,只好转头对着穆慈与说:“慈与妹妹,是她们欺负你,不是我...”
不打自招,百口也难辩。
“行了——”
一向吊儿郎当的杨濯汜听不下去了,不知道她这个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舒婉的时候装得还算个样子,嫉妒心一旦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你从昨天到现在跟人道过歉吗?叫你照顾人是这样照顾的?”
杨濯汜也不会说什么话,现在只能将话说的委婉一点,也不叫杨青脸面难堪,更不然单梧清脸色难看。
人今天明显就是要个说法的。
她最会固执地认为自己没错,最硬的要命:“我没错。”
为什么要道歉。
白岄摇摇头,自以为是。
轻轻柔柔又再次响在每个人的耳畔,“看来是我说错话了?”才会让她百口莫辩。
杨濯汜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下杨青:“单小姐,慈与妹妹初来乍到,是我们没有顾好她。”
话还没说完。
“听到了?”单梧清又说。
众人一阵错愕,只有秋景归轻掀眸,听到穆慈与回答:“听到了——”
杨濯汜不解的额头褶皱的都可以绣花了,听到什么?
容之烈懒散的面此时也是沉沉定,她们两姐妹在说什么东西?
“听到了,那就是懂了。如此,南与你该道歉。”
两级反转,本以为是指责来的,没想到是反套路,杨青不道歉,让穆慈与这个受害者来道歉。
这是什么方式?
还叫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南与?
还来不及深入思考,只见穆慈与站起来,与对面的杨青平视着,“对不起,杨小姐,是我年幼无知,不该冲撞了您,也不该冲撞了您身边的人。”
她一口气,不带停缓地,但是很有感情,也很清晰。
就是从她口里说出来,就莫名地很喜庆。
在她说完,白岄没忍住笑,众人转头看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连忙抬手抵着唇角,又轻轻地说了一句:“实在没忍住。”
太搞笑了。
既然杨青不打断承认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那就反过来,让穆慈与先承认,打她三寸,足够让对面露出慌张的手脚。
氛围难言,只有一人气定神闲,秋景归也勾唇淡笑,抬起手倒了一杯水。
杨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从小到大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都不说话,单梧清又开口,“南与,就当长个记性!记住了吗?”
头顶的旋光,是除了灯笼,唯一能够赠与窗外夜色的明亮,穆慈与眉眼清亮又坦然,精致的鼻尖微微动,微红的唇还偏着淡白,说话时像池塘里带着露水的花瓣,纯净的侧脸除了那一脸疤痕,哪哪儿都是恰到好处的笑意。
“是,记住了。”
她很适合淡雅的裙子,总是能她眉笑间书卷气晕染出来,无故生出纤弱可怜的姿态出来。
穆慈与已经坐下了,只有她们两人自说自话,含沙射影。
没有一个人帮杨青说话。
她脸面尽失,正要发作。
杨濯汜沉声:“你到别处去!”意思说别在这里碍眼。
连自己的堂哥都不帮她说话,杨青这下语凝快要哽咽了,拿着自己的手机,可以说是跑出去的。
没人看她,也只有穆慈与微微抬眼看到跑走的人。
骨节突出,青筋走痕泛着清晰的颜色,他的手掌宽大厚实,穆慈与第一眼就觉得很白,与玻璃杯身的荡漾水,出奇的融合和美观,她延上而看,男人是坐在窗与窗之间摆放盆栽的中间,他身后的花开的娇媚,时不时的微风,姿态更加恣意。
清冽温玉的轮廓半掩着暗色,他的眉眼始终清澈无瑕,递来一杯水放在穆慈与的手边。
他没有说什么,眼中含着的温笑不减,自己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下面喧嚣热闹如霓虹灯市,二楼也是侃侃相谈,欢乐不减,唯有他们这个房间,静的只有碗筷的声音,还有夜色中的清风做伴,这场宴会来得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单梧清还有事,必须夜晚赶回去。
容之烈,秋景归几人也待了两天,没有多作停留,一起打过招呼后,就准备走了。
这山里的空气确实不同城市,白日清醒,夜风微凉。
单梧清由穆慈与和单婆婆扶着,清婉的女人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嘴角若有若无的说着什么。
后方一群人出来,看着前方的人。
“人都快要走了。”杨濯汜笑容之烈,望眼欲穿也没用。
一场下来,虽然有不动声色的小闹曲,但都无伤大雅。
但是却发现了穆慈与一个比较特殊的点是——她竟然怕单梧清?
被他这么一说,容之烈凝着眉,朝着前方走去。
来势汹汹的暗影倒映在空旷的沙石上,身后的脚步那么响,
穆慈与偏头看了一下。
“是谁?”
“单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北海,还未尽到地主之谊。”
怎么就想着要走呢?
容之烈散漫低音落下,穆慈与微闭眼,有些无语掀开抬眸望他。
“小六,我与你哥哥讲几句话。”
让她与旁边等着。
穆慈与也是言听计从,没朝暗处的停车位走,而是转身往这秋景归几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就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微微低眸看着脚尖,这个模样很像站在原地,等待认领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琥珀色的眼睛在半暗半明中跃跃欲试探望,一道清和低沉的嗓音落下,“别担心......”
穆慈与见到是谁,一瞬恍然,是叫她不要担心容之烈?
还是单梧清?
他与容之烈走的亲近,几乎每次都可以在容之烈身旁见到他,还有一个叫什么来找。
她视线越过秋景归,吊儿郎当的男人正与人说些什么,看到她,忽的一笑。
移开目光,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姓杨,反正还挺明事理的。
他们每次都是形影不离,但是像秋景归这样... 心中的想象还未出口。
单梧清叫她:“小六.......”
他们已经说完了,容之烈还站在原地,穆慈与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三姐……”
“我要走了……”鱼理山下有一条路直通高速公路入口,单梧清现在需要马上赶回去郁南。
所以她们要分开了。
“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单梧清抱住穆慈与,和她说着离别的话。
容之烈先是看了一下黑幕中那双不动的温柔,又瞥目看到穆慈与僵硬的脊背。
秋景归也稍稍直直黑目,挺拔的风姿仍有风儿吹。
穆慈与愣住的手倾覆在她的肩膀上,晚风与她的声音一同落下,
“好。”
“与你哥哥一同回去吧!”
绵长轻和的睫羽轻眨轻缓,单梧清说完又温柔拍了拍她的手掌。
穆慈与又低着眼,浓密的长睫又颤了颤,落下淡淡的阴影洒在鼻尖上,“好。”
停车场上的灯光速亮,一辆车从众多的车子内绕着开出来,单婆婆扶着单梧虞,并说:“六小姐,再见……”
被黑色藏着,被明月扯回,那瘦弱的身姿,慢慢向前迈了一步。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