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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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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就是紧锣密鼓的高三下。

池樾转学的消息,阮画在第二个周才知道。

连续三四天,没有遇见池樾,阮画以为他家中有事请假。后来听区诗雨提起,当场怔了很长时间。

“转学?怎么这么突然。”

阮画尽量让神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努力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能感觉自己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满心只想着不要泄露心事,却忘了听到这样的消息,其实是不该微笑的。

区诗雨一脸惋惜,说道:“我也是早晨上学,听邢燃说的。他也是昨晚和池樾聊天才知道。”

她看起来也是不舍池樾离开,这才是同学一场的真实反应。

没有丝毫的伪装,不像她。

南锡大学的心理研究中心和省城的大学有研究合作,池樾妈妈是省城一所大学心理学专业的先进学者,被南锡大请来担任外聘教授。

现在他妈妈工作结束,池樾自然也跟着回了省城。

阮画听了区诗雨的话,心底不由滑过一阵微微凉的失落。

是啊,他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他从外面大大的世界来,终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就像《三三》中,那个城里来养病的年轻人,他来的那些日子是一个恍惚又朦胧的梦,轻轻一戳泡沫破了,梦也碎了。

关于池樾的家庭情况,阮画还没有区诗雨知道的多。

这多少与她家庭普通而自卑有关,所以只要池樾不提,她从来不曾主动问过。

区诗雨:“省城的教育水平比我们这座小城,高的不止一点。池樾成绩那么好,肯定可以考上C9,回去备考还可以继续往前再冲冲。”

阮画还在艰难消化,池樾转学离开南锡的消息。心中各种情绪交织,很像小时候帮妈妈理毛线,乱想理清越是杂乱,线团绞在一起凝成死结。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杀伤力特别大,区诗雨和黄依灵在旁边不停讲话,她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

脑袋里始终在反复想:池樾转学回省城了,他再也不会来学校了。

然后,心里排斥这个事实,不相信这是真的。

池樾还在火箭班上课。

他还在这里。

阮画仿佛在回应区诗雨的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嗯,你说的对。”

还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叫《天眼》的动画片。

天眼是一个从外星球来到地球考察的少年,拥有神奇的魔法。他来到小女孩香凌家中,帮助她解决烦恼和问题,实现她的愿望。

从第一集天眼来到香凌身边开始,阮画每天都在担心,天眼总有一天要离开香凌。

他可能会认真地和香凌告别,可能会依依不舍地一拖再拖,也许会悄悄地不辞而别……

每次只要在脑海中,想象天眼离开的那个画面,她的眼睛中便酸涩泛起泪花。

如果天眼要离开回另外星球的家,香凌一定会伤心大哭。

所以连着看了两三个月以后,阮画再也不敢看了,总觉得很快天眼就要离开了。

那时每天守着电视机看动画片,根本不知道这部动画有500集,也不知道这一系列动画还有很多。

然而长大后的她,却忘了天眼是外星球的少年,这里不是他的故乡,终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

阮画没有看到《天眼》最后一集,不知道天眼离没离开,但是小时候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周六在家闲着没事,阮画坐车去了一趟市图书馆,她和池樾之前常坐的那张桌子,早已来得更早的人占坐。

阮画随便在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下来看书。

还是上学期看的那本《病隙碎笔》,她断断续续粗略地看完一遍,感觉印象很浅,没有读出这本书的精髓,于是又重新看一遍。

她的书包里还装着一本书,暗红封面勾着金色花纹的书。

它是那个会神奇魔法的少年送的,放在桌旁一角,如同他还在身边。

在看书中途,眺望窗外休息眼睛的时候,脑海中慢慢回忆这一年来的时光。

从认识池樾的第一天起,便觉得他像超然屹立于清流边的白鹤,洁白无瑕,没有沾染过丝毫污垢。

每每在面对他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卑。喜欢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注定让她的暗恋更加苦涩。

每次出考试成绩,站在教学楼前的展示栏,仰头看全级部的考试排名。当在光荣榜看到池樾的名字,阮画的心情都会很复杂。

高兴、激动又忧愁失落。

她衷心希望池樾能够越来越耀眼,为他的优秀欢呼雀跃,可是内心又有自己自私的小心思,害怕他变得更加出众。

他越优秀,她就越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

她是不配站在他身边的。

池樾的未来注定要见识更宽广的世界,认识和他同样优秀耀眼的人。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和他不会有未来。

那日在教学楼和科技楼之间的过道,偶然碰见池樾抽烟。

在她受到的教育中,抽烟是坏习惯,坏孩子才会背着大人吸烟。

虽然当时骇然,其实后来阮画反而有些高兴。

池樾终于有不完美的地方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近了些。

这多么幼稚好笑啊,却是她的真实想法,她坦诚承认。

有时独处的时候,阮画会想,她这个人就是这么自私,自私到在旁人看来,可能会有些阴暗的小心思。

她是自私的,站在自己暗恋的立场上,想要他一直留在南锡。

但是对池樾来说,回到省城是更好的事情。

可以和家人们相聚,回到熟悉的学校,见到喜欢的女孩……

阮画想,她应该站在池樾的立场,真心为他高兴。

虽然心中有私心,但是喜欢一个人,就算自己再也无法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也还是想要把最好的祝福给他。

希望他能越来越好。

高三学业繁忙,阮画还没来得及长久悲伤,已经被一波波考试安排淹没,没有喘息的机会。

原以为等到走出高考考场的那一刻,会像溺水后被从水中救出般松快,但没想到反而有一种灵魂彻底游离的颓丧感。

一直盼望着赶紧结束的事情,当它真的在某一瞬间突然结束了,之前想象的种种狂欢念头,反而没有兴趣和精力去实现,只想靠着树或墙坐下发呆。

脑袋什么都不想,只是放空,让灵魂自在的歇一歇。

至于高考科目,阮画感觉自己考得一般,尤其物理和数学,有两小问,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之前几次模考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两个题型很新颖,老师大概讲过类似的题,但是她没什么印象。

语文作文好像也写偏题了,不过有同学应该问过学姐学长,说是高考对学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老师们看卷和自己学校月考不同,轻易不会判偏题。

阮画也就不再多想这些事情,反正已成定局,多想无益,有学上就行了。

高考结束当晚,区诗雨喊她去KTV嗨玩,阮母也同意她考完出去放松,但是阮画毫无精神。

书桌桌洞放着她常吃的彩虹糖,阮画拿出倒出两颗,扔进嘴巴里,糖果的甜蜜熟悉地溢满整个口腔。

家里的空调安装在客厅,关上房间的门,享受不到空调的清凉。

抬手拧开书桌上的座式风扇,对着自己的脸和头发吹,凉凉的风吹拂着肌肤,阮画微微合上双眼,一颗一颗慢慢地嚼着彩虹糖。

池樾考得怎么样?现在也在外面庆祝吗?和谁在一起呢?

风扇吹出来的凉风,将额头吹得冰冰凉凉,阮画倒在床上,穿着衣服睡着了。

第二天区诗雨又喊她出去玩,阮画答应说好,但是睡午觉睡过头,这约不得不爽掉。

这么倒头大睡了两天,后来跟着父母到临市一趟拜访亲戚。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出过家门,甚至非必要很少出房门,窝在卧室里把这一年缺的书,还有错过的电视剧,全都一一补回来。

阮画曾经听见父母在厨房讨论,说她高考一定考砸了。

她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想冲进去说,能不能相信她,不要低估她的能力。

可是,冷静下来一想,发现自己都没有信心承诺一定能考好。

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房间。

一周后是南锡中的毕业典礼。

区诗雨在企鹅号上问阮画,要穿什么样的小裙子。

阮画者才想起来自己考完试,到现在都没有出去买过衣服,以后就不用再穿校服了。

端详着衣柜里叠好的校服,平时虽然一直嫌它丑,如今却满是不舍。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正当时习以为常,等到失去才知珍惜。

到学校参加毕业典礼,阮画简单地穿了件白T和牛仔裙。

区诗雨穿了昨天晚上发给她看的吊带连衣裙,而且还精心化了妆。

区诗雨皱眉无奈地说道:“画画,你怎么什么都不抹就来了?”

阮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诚实回答:“我抹了啊。”

“水乳都擦了吗?”

“我擦了…霜。”

“啊?你直接擦了霜,不用水乳打底吗?什么牌子这么神奇?”

“……强生润肤霜。”

婴儿肌肤多么娇嫩,都用这个擦脸,想来对她十八岁的脸,也能很好地呵护。

区诗雨:“……”

素颜朝天的阮画,被好友狠狠嫌弃了一番。接着看着区诗雨从身上背着的包包里,拿了粉饼、眉粉、唇膏等等,她那个小包像是一个百宝箱。

区诗雨也是新手,帮阮画描眉,还要用湿巾擦掉描坏的地方。湿巾的凉意在眉间点了一下又一下,阮画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咚了又咚地跳动。

漫长的一阵捣鼓后,区诗雨终于肯拉着阮画一起自拍了。阮画凑近手机屏幕,发现好像化的妆不是很夸张,比她估计的要好看。

毕业典礼有优秀学生代表发言。望着站在左侧演讲台前发言的男生,阮画想起记忆中那个少年。

如果池樾没有转学离开,那么今天上台代表发言的人,一定会是他。

他是美梦一场。

可惜既是美梦,终有梦醒时分。

拿着毕业证书走出学校大礼堂,阮画不禁想,池樾的毕业证书在哪里领呢?

多想。

他只是转学借读一年,自然不是在南锡中这里领证书。

为什么今天会想起池樾这么多次?

可能是因为高中生涯,在今天就要画上句号。

南锡中她以后还会回来,但是那些朝夕相伴,爱之恨之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喂,阮画。”

这个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区诗雨碰碰她的胳膊,小声说:“谭旭,画画。”

阮画无语:“我知道。”

谭旭大步流星已经追了上来,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吊儿郎当说道:“怎么越喊你走的越快啊?”

阮画瞅了他一眼,拉着区诗雨想要离开。

谭旭身影一动,拦住她,勾唇笑道:“我们要去唱k,一起去玩呗?”

阮画拒绝:“不去。”

谭旭:“为什么不去?那个叫什么……钱菲琳她也去,还有伍禹扬、张鹏……”

区诗雨语气惊讶:“伍禹扬也在?”

谭旭点了点头,看出区诗雨有兴趣,笑说:“你俩要是去,我再找人喊邢燃。以后就要上大学了,还能再像今天聚这么齐吗?”

说完冲阮画说道:“又不是我单独约你,这你也拒绝?”

阮画看了眼身边的区诗雨,想要去的心情显而易见,但是碍着她对谭旭的排斥,牢牢闭紧嘴巴不帮谭旭说话。

阮画扭头对区诗雨说:“那就去吧。”

区诗雨高兴地原地蹦了下,“好耶,我给邢燃打电话。”

谭旭望着纠结了满头官司的阮画,宠溺地咧嘴笑了声。

阮画听见他的笑声,仰头神情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谭旭忍不住使坏地揉了揉阮画的头。

阮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招惹得生气,伸手要打他的手臂。谭旭飞快地跑着躲开,阮画更气了,抬腿跟着追了上去。

谭旭欠揍地回头挑衅:“诶,追不上!”

阮画气到感觉自己脑袋都在冒烟,朝他大声喊道:“谭旭,你完蛋了!!”

她今天非要打他不可。

从小到大,最讨厌别人揉乱她的头发。

蝉鸣噪耳,阳光喧嚣。

夏天,就这么结束了。

后来,阮画回忆这一年的夏天——

譬如旧日风景,可惜今朝种种。

这理应是最好的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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