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这两年闫晚经常在她店里吃饭,以前从来没见她带异性来过,这一年多倒是突然带这个男孩子来,一开始她也以为是男朋友,聊了几句才知道闫晚一直单身,这是她弟弟。
所以上次突然又带了男人来吃饭,对方看起来也比较成熟,总不至于再是学生。老板娘当时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没好意思打听,今天刚好闲下来,就顺便多嘴问一下。
云时双手搭在桌上,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认真听。
闫晚自然注意到他一闪而过的神色,原本想否认,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也许很快就是了。”
老板娘笑得开心,对桌上暗潮汹涌的气氛毫无所觉,笑着祝福闫晚。
闫晚也笑着接受,笑容里少见的带着一丝小女儿姿态,和平时的她完全不同。
云时顿感眼睛酸涩,想站起来一走了之,又不想落闫晚的面子,咬牙忍着。
他抬起杯子喝水,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结果忘了这杯水比较烫,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老板娘吓了一跳,伸手拍他的背:“喝水别急啊,是不是太渴了,我给你拿点凉的兑兑。”
云时抬手挡了一下,直起身体往里挪了挪,躲避她的手:“没事,刚刚走神了。”
说完又咳了几下,眼睛通红,眼角泛着泪花,看起来可怜极了。
闫晚淡定地坐着,丝毫没有起身关心他的样子。
老板娘也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一点不一样的气氛,“没事就好,你们饿坏了吧,我去催菜。”
说完快步往后厨走了,只剩下桌上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
两人沉默地吃完这顿饭出来往停车场走去,今天天气实在不好,天色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在酝酿下一场暴雨,街上没多少行人。
停车场在街道另一头,走到半路,毫无征兆地下起大雨,闫晚举起包盖着头发,往前面的一个屋檐下躲,不用她提醒,云时紧随其后,迈着长腿跟在她后面。
下车去饭店的时候,闫晚压根没拿伞,所以就算站在这里已经能看见停车场了,但剩下那二十来米就像隔了天堑。
雨水在闫晚的裙子上留下印记,就这么一会儿,裙子已经隐隐有贴在她身上的趋势了。
云时余光一直注意着她,自然也发现了这点,他感觉自己嗓子像是被什么扼住了,隔了很久,闫晚抱着手臂说道:“等一会儿吧,希望只是阵雨。”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冷风吹过,闫晚不自觉抖了一下,云时看着雨幕,又看着雨丝飘进来把她的裙摆全部打湿了,“也许要很久才能停,我去拿伞,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就朝着停车场跑了,快到闫晚来不及开口阻拦。
既然阻拦没用,闫晚赶紧翻包找出车钥匙,给车子解锁。
云时很快撑着伞回来了,但他身上也湿透了,原本就因为发烧而有些酡红的脸看起来像是更红了一点,闫晚气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开口斥道:“刚刚挂完水又跑去淋雨,这条小命不要了是吗?”
哪有这么严重。这话听着是斥责,可云时却觉得这是闫晚在担心他的身体。
云时上前一步把她纳入伞下:“我只是觉得你更重要。”
或者说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了。
这话落在闫晚耳朵里无疑是一句情话,在这狭小的伞下,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不要试图对我说些情话,我不想听。”
云时一开始没能理解她的意思,隔了好几秒:“不是情话,是实话。”
好烦,他为什么要一本正经说这些!闫晚气得抬脚就走,也不管雨伞有没有遮住自己了。
云时立刻举着伞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尽量把她全部遮住,完全不顾自己有半边身子已经暴露在雨下。
闫晚又不说话了,云时心里也压着事,两个人一路沉默回到家里。
一进门煎饼就撒丫子跑过来,蹭蹭这个又蹭蹭那个,兴奋地直打转。
闫晚换好拖鞋,视线落到云时身上,他整个人都湿透了,校服紧贴在身上,隐约能看见衣服下的好身材。
“去换衣服吃药,如果再烧起来我不管你。”丢下这句冷冰冰的话,闫晚难得的连煎饼和烧麦都没理,直接抬脚回房没再出来。
云时眼神黯淡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又像被冰封住了。
反正公司那边不着急去,又不想出房间面对云时,闫晚回房洗完澡后,干脆枕着雨声午睡,这一觉睡到很晚,才悠悠转醒。
雨还没停,但比下午那会儿小很多,闫晚赖在被窝里又听了很久的雨声,才伸出手摸床头的手机。
屏幕亮起,光线刺得她眼睛一痛。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再次看向屏幕,这才惊觉已经快七点了,然后想起家里还有个病号,赶紧从床上坐起。
出门的时候她扫了一眼书房,门开着,里面没人,心里像是松了口气。
以云时的性格,她毫不怀疑,只要他还能坐着,就能继续学习。
穿过厨房客厅,来到云时门前,闫晚靠近房门仔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此刻她不合时宜地想到,老师今天说现在很多孩子压力大,做傻事的不少。心里有些担忧,连忙抬手敲了几下房门,“云时?”
里面没有回应,闫晚又敲了几下,“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有反应,闫晚急了,“我进来了。”
说完闫晚拧动门把手,房间没有反锁,她顺利打开门。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没拉上,窗外暗沉的光线使她能大概看清床上的起伏,云时正在睡觉。
闫晚松了一口气,正想开灯叫他起床,手顿了一下没按下去。她缓步走到窗边,借着微光弯腰看到云时眉头紧蹙,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
伸手按在他的额头上,闫晚惊呼一声:“好烫。”
“云时。”闫晚推了他几下,“小时,醒醒。”
就在闫晚要出去打120的时候,云时像是从梦魇里醒来,声音还有些嘶哑:“姐姐?”
闫晚暂时放下心,很快又气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发烧还要跑去淋雨,如果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那我还管你做什么!”
云时有些头晕,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大致从她的话里辨别出一阵怒意。他不假思索地抓住闫晚的手,紧紧按在自己额头上,率先低声示弱:“姐姐,我感觉好难受。”
少年的掌心发烫,眼神里带着些许潮意,看上去既可怜又委屈,闫晚再大的火气也灭了一半,感到有些心软甚至心疼。
“活该。”闫晚趁他不备抽出手毫不留情地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连日来的委屈无限放大,云时忍不住转身把头埋进被子,死死咬着牙不哭出声。
他刚刚以为示弱可以得到闫晚的垂怜,原来就像她说的,这些把戏她早就不玩了。
高热和窒息感让他头越来越晕,就在他觉得快受不了的时候,闫晚的脚步声再次折返,“别趴着,起来把药吃了。”
“姐姐......”云时猛地扭头向身后看去,见她手里端着一杯水,手指上还勾着一袋药。
窗外的雨滴还在拍打玻璃,嘈杂的雨声却几乎掩盖不了他的心跳声。
闫晚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挨着床边坐下,打开床头灯把药取出来。
“你下午几点吃的药?”
云时从床上缓缓坐起,一眼不眨地看着她,低声回道:“两点。”
“是不是应该先吃饭再吃药?”闫晚捏着药丸有些迟疑。
很快又释怀:“算了,再拖下去脑子都烧坏了,你先吃药,我去给你点外卖。”
“没事的,饭前吃最多消化不良。”云时接过那颗药丸,毫不犹豫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
“诶......”闫晚来不及把水给他,看他喉结一动,药丸已经被顺利吞下,干脆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一会儿把水喝了。还有你刚刚出了很多汗,必须把湿衣服换下来。”
“好。”云时仰着头看她,没有多余的动作。
闫晚拧眉,发现他眼睛通红,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刚刚哭了:“那你还赖在床上做什么,起来换衣服啊。”
确实刚刚哭过的云时慢慢从床上下来,走到衣柜前找衣服,“我想等你出去再换。”
“...........................”
闫晚一口气堵在胸口:“谁稀得看你。等下出来吃饭,饿死不管。”
走的时候门被用力带上,表达着她的不满。
云时拿着衣服,抬眼看向关上的门,刚刚心里的那点委屈随着门响烟消云散,他笑了一下,心里觉得别扭的闫晚看起来也仍然可爱。
每次张牙舞爪说不管不管,最后心软的又总是她。
但一想到她现在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心里又有些惆怅。
攻略姐姐原来这么难的吗?
简直比学习难得多。
演出结束,闫晚回到更衣室换衣服,放置在储物柜里的手机“叮”的一声,屏幕上提示明天高考就开始了。
高考时间总共三天,临漳为了统一管理,保证学生们不会出岔子,所以高三的学生都统一继续住校,也方便闫晚不必再次直面高考的紧张,跟着云时提心吊胆。
上次云时发烧在家修养,闫晚按闫瑞说的请假在家照顾了他好几天,虽然两个人的关系没回到从前,但这一个月对云时来说至关重要,闫晚时刻保持冷静没再给他冷脸,起码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已经破冰。
换好衣服,闫晚背着琴往外走,在停车场遇到了正在等她的沈云清。
“小晚,一起吃饭吗?”
“去哪吃?”
沈云清拉开车门邀请她上车:“跟我走就好了。”
这个点正是下班时间,B市的路是全国出了名的堵,车子走走停停,闫晚坐在副驾驶百无聊赖地翻看相册。
她是个很喜欢记录生活的人,相册里有许多她的日常生活以及各地游玩演出时拍下的照片。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这一年多和云时相处的许多回忆。
看着这些,闫晚有个念头,她觉得自己应该“拨乱反正”,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云时的路走到现在也仅仅算个开始,他的喜欢也注定不会长久。
一切心血来潮的喜欢都应该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