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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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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二奶奶不到天黑,直接气势汹汹杀到柳家的院子里。

她这一来,惊动柳家管家的媳妇。柳夫人大概早料到有这一刻,所以早把郑夫人和两个外甥女送回本家去了,带着柳子婵,在院子里等待娄二奶奶到来。

娄二奶奶这边也带着三个女儿和黄四娘,一堆下人,如大军压境。管家媳妇把她引进去,来不及通报,她自己就推开了门。柳夫人正带着柳子婵做针线,见状连忙起身笑着来迎接,娄二奶奶面沉如水,一句话不说,把那几个铜扣子狠狠拍在桌上,上面的马血已经凝固,看起来颇为恐怖。

“柳夫人,你们母女干的好事!”她上来就先声夺人,不给柳夫人解释的机会,那边黄四娘已经反客为主,把柳家的丫鬟请出去,只留下官家娘子,关上房门,算是保全了柳夫人的体面,娄二奶奶这才发起威来,确实有如山洪滔滔,铺天盖地而来。骂道:“我家卿云敬你是长辈,保全你的颜面,撞破你家女儿偷情私会,也替你遮掩。知道她要私奔,怕你们夫妻难做人,又私下来跟你报信,这桐花宴上哪个小姐能这样替人担责,不怕连累自己?这样的宅心仁厚,满天下也没处找去。你们倒好,大恩成仇。竟然下手杀人灭口,你别忙,我已经告诉我家老爷了,他转眼就到。咱们今天就和柳老爷对簿公堂,让满京城的人都来看看,你们是怎样的狼心狗肺之徒!”

都说她泼,其实也确实是泼,不然当年也不能从娄家那样的深宅大院里全身而退。柳夫人虽然也好强,在京中夫人里都是领头的,但哪里见过这样管生意开铺子的商家夫人的气势,被她一番劈头痛骂,气势先弱了三分,又还记得卿云之前的恩,不明究竟,满脸赔笑道:“娄二奶奶,你消消气,究竟是什么事?卿云惊马我也是看见的,那是个意外,怎么说是杀人灭口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娄二奶奶怒道:“你自己看看,这几个扣子,是从那匹马的马背上拔出来的,血淋淋的,不然为什么好好的会惊马,赵家那边还蒙在鼓里呢。你且等着我,咱们拉上赵家,三家见官,三堂会审,人证物证俱在,马背上伤口都是现成的,咱们审一个清楚明白!”

柳夫人这才疑惑地拿起那扣子看了看,她是养尊处优的夫人,看扣子都拿帕子托着,似乎很惊疑的样子,道:“这,难道是有人要害卿云?这跟我们也没有关系呀。”

“跟你们没关系,除了你们,谁还会害卿云?我听在场的人说,当时就只有你们母女摸了那马的马鞍,马是赵家的,他们也不肯担这个责任,要么是你们,要么是赵家,走走走,咱们见官去,一定要查清楚是谁。”

娄二奶奶不由分说,拉住柳夫人就往外拖,柳家的官家娘子连忙过来拉着手解劝:“娄二奶奶息息怒,你真误会了。当时人那么多,围着马的都无数,怎么见得就是咱们家太太呢,就是糊里糊涂见了官,也是查不明白的……”

这话倒带着几分笃定——扣子又不会叫人,谁能证明是柳家母女放的呢。

娄二奶奶其实也没真要拖她们去见官,听了这话,骂道:“就算人多,难道还有谁和卿云有仇?你还不知道你家小姐干的好事吧,私会董凤举偷情,被卿云撞见,才想起杀人灭口的。如今董凤举是跑不了的,咱们抓住董凤举,去见官去,偷情也好,杀人也好,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提到这个,就轮到柳夫人母女着急了。

“二奶奶,有话好好说。”柳夫人连忙也拉住她,道:“子婵行差踏错的事,我是知道的,我也认了,但杀人灭口的事,我们真没做过,这叫咱们怎么认呢?卿云愿意保全我们母女的颜面,我谢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人,这事肯定是误会……”

“行,你能承认这个,也算胆量。”娄二奶奶问柳夫人:“杀人的事,到底认不认?不认我可要见官了。有人要害卿云的性命,不管是不是你们,我都要查出来,没有放过的道理。”

柳夫人急得直摇头:“我真不知道……”

“好,咱们去见官,奸情杀人的奇案有的是,凭你怎么七弯八绕,见了官,一切都清楚了。”娄二奶奶又拉着柳夫人道,柳夫人急得连忙挣扎,推脱不止。正在纠缠之际,那边的柳子婵却扑通一声跪下了,流着眼泪道:“姨娘饶我一次吧,害人的事不关我娘的事,都是我的丫鬟阿茨做的,我受了她的唆使,糊涂脂油蒙了心,才没有告诉我娘,卿云姐姐,我对不住你……”

娄二奶奶这才放过了柳夫人。

“好啊,原来是你做的,你快如实说来,不然闹到见官,你这辈子就完了。”

柳子婵一面哭,一面解释,据她所说,都是她的丫鬟阿茨最坏,本来她和董凤举的事,都是阿茨看了些书生小姐幽会的戏,阿茨大她几岁,先动了春心。京中习惯,都是丫鬟陪着小姐睡觉,两人夜深人静时,阿茨就把那些故事来说给她,引得她对董凤举起了心。阿茨又两边得好处,给他们牵线搭桥,安排幽会。她还许诺了阿茨,以后私奔也带着她一起。

事情败露后,她先是又惊又惧,被卿云说得回转了心,但抵不过阿茨再三劝说,又落回了他们的陷阱里。后来卿云告诉柳夫人,柳夫人大怒,训斥了她,也把阿茨毒打一顿,毕竟是在客居中,不好发落,又怕把阿茨关起来,外人看出端倪,所以让阿茨陪着她去看跑马场,谁知道阿茨就起了坏心。见到赵家送黄金奴来给卿云骑,柳夫人好奇,和那牵马的媳妇说了两句,阿茨在旁边,见那媳妇只顾着回柳夫人的话,就偷偷把衣服上的铜纽扣取下来,放在马鞍下,想让卿云惊马,摔一跤报复她。柳子婵本来不想合谋的,但当着众人不好嚷出来,也不知道事情那么严重,以为只是摔一跤的事。看到事情不可收拾之后,当初就吓哭了。

她跪在地上哀求道:“姨娘信我,我真没有害姐姐的心,都是阿茨自作主张,要是知道这几个纽扣有这么大害处,我拼着命不要,也要当场嚷出来的。姐姐饶了我这次,我知道错了……”

听到这些,柳夫人比娄二奶奶都惊讶,急得直打柳子婵:“你怎么这样糊涂!卿云对你是怎样的恩德,你见到那丫鬟下手,竟然还不阻止她,我当时不是在旁边吗?你告诉我,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呀,现在叫我怎么有脸见你卿云姐姐和娄二奶奶,真是我教女无方……”

母女俩一面骂,一面哭,双方都泪流满面,抱在一起。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可怜,卿云不禁有些恻隐,但娄二奶奶脸色如同石碑般冷漠,毫不动容。

“既然你说是丫鬟阿茨害人,那阿茨呢,叫她出来对质,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干了坏事,推到阿茨身上?”她冷冷道。

娴月在旁边坐着,听到这话,也嘲讽地冷笑一声。

她们都知道,娄二奶奶说的不是柳子婵,而是柳夫人。害卿云的事,柳夫人推到柳子婵身上,柳子婵推丫鬟,最后不过是丫鬟抵命。追问下去,也不过是“丫鬟畏罪自杀,已经吊死了”。深宅大院里,一条奴婢的人命还不容易?再狠毒的事,追到最后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果然柳夫人就扼腕道:“这真是我管家的不利了,我刚刚让人送我姐姐回本家,顺便把阿茨押走了,出了这样的事,又是在客中,自然是回去再处置,二奶奶放心,我已经让人把阿茨带回去看管起来了,二奶奶要问,咱们一起问,我这就让人把她抓来。”

戏唱到这里,抓不抓阿茨过来,也不重要了,不管是真是假,就是柳家编的故事,也是有把握阿茨是经得住娄二奶奶的审问的,阿茨多半是柳家的家生奴才,爹娘兄弟姐妹都在柳家,为了他们也会把这罪认下来。横竖是不可能见官的,难道娄二奶奶还能真杀了阿茨不成?

就算真闹到见官,也不过是一个畏罪自杀的丫鬟罢了。

所以娄二奶奶也没有接这话,只是问柳子婵:“你说你当时以为只是摔一跤,我也懒得揭穿你了,你害卿云的心总是否认不了的吧。”

“二奶奶说的是!”柳夫人流着泪,又把柳子婵拍打了两下,骂道:“我是哪里对不住你,从小教你礼义廉耻,你是一点没学进去。还学会了害人了,如今这样,叫我怎么办呢?行,我也不管你了,任凭二奶奶处置罢!”

娄二奶奶顿时冷笑了起来。

“任我处置?我还真能把你家的女儿杀了不成?杀人也要抵命,毒打也犯不着,咱们还是见官吧!”

管家媳妇也忙上来解劝,柳夫人流泪道:“二奶奶的气愤,我心中也理解,子婵已经是这样了,见不见官,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当自己白养了个女儿罢了。但卿云是千金之躯,清清白白的闺阁小姐,真见了官,这脸面上怎么过得去呢?就是赵家也……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连累了卿云,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

这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威胁了,娄二奶奶说着三堂会审,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见官的选项。就算赵家不介意,卿云真上堂受审回话,以后也是一世的话柄。京城人的嘴,哪里饶过人呢?

别人还好,娴月眼中顿时就有点冷意,她是对他人的恶意最敏锐的。这点其实也是像娄二奶奶的,别看娄二奶奶神色冷漠,心中只怕也杀了柳家母女的心都有了。

但她说出话来,却反而温和许多。

“你能这样替卿云考虑,也可见你和这事是无关的……”她叹息一声:“你看这事闹得,真叫我也无话可说了。”

她一松口,柳夫人脸上顿时就闪过喜色,管家媳妇也忙上来解劝,柳夫人流泪道:“谁说不是呢?都是这个孽障,真是生来讨债的,如今我们家乱成这样,她偏这时候来要我的命来了,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她把柳子婵骂一顿,最后却道:“还不起来,以为跪着就有用,你跪我有什么用,跪卿云才是对的,依我说,你给卿云提鞋都不配呢。”

柳子婵挨了骂,神色阴沉地起来,退到她身后去了。其实凌霜冷眼看下来,这对母女的关系也奇怪,说是一个是虎,一个是伥,倒不如说柳子婵只是柳夫人的傀儡罢了。她宁愿私奔也要逃离这个家庭,也许是也想逃出这种受人控制的人生。

柳夫人求着娄二奶奶入座,又让管家媳妇奉茶来,娄二奶奶只是冷冷道:“你家的茶,我可不敢喝。”

柳夫人真是好城府,听了这样的话,脸上也不过僵了一下,很快就一切如常,笑道:“娄二奶奶这是打我的脸了,但谁让我教女无方呢,也只能受着了。我如今只想,有什么办法能补偿卿云就好了……”

这才是今日的正题,娄二奶奶这番疾言厉色,柳子婵这番痛哭陈情,和柳夫人流着泪的表演,都不过是为了同一件事——柳家杀人灭口不成,娄二奶奶来替卿云要说法来了。

“依我年轻时的脾气,拼着名声不要了,也要把你家拉下马来。你已经动手害人,我没有姑息养奸的道理。”娄二奶奶冷冷道:“如今确实是没有证据,也投鼠忌器,和你们同归于尽,只怕伤了我的卿云。父母爱子女的心,柳夫人你也是懂的,怎么只知道疼惜自己的女儿,却把别人的女儿性命不当性命呢?你可想过,要是卿云出了什么意外,我和她父亲可还怎么活呢?这样年纪轻轻一条性命被害了,你们难道不怕因果报应?”

柳夫人知道她说的不是柳子婵,就是自己,柳子婵那番声泪俱下的表演,只能骗得了糊涂小姐,她们这些夫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大家心里都有数。

柳夫人在内宅练出的手段,又怎么会被这小小一段话打动呢?

娄二奶奶显然也没指望她醒悟,要能醒悟,就不会下手害人性命了。只是继续往下说道:“要柳子婵的性命,显然是不可能的,你也不会给,我也要不到,真见了官,也不过是流放。断送了你的独女,你一样也要报复回来,不死不休……”

她抬起眼睛来,看着柳夫人道:“咱们两家,结下这样的死仇,真是你想要的?”

“二奶奶说哪里话,”柳夫人笑得有点僵硬:“我感激卿云还来不及呢,哪会想害她呢,子婵也是一时糊涂。二奶奶你不记得了,她们原本交情是极好的,要没有这事,闺中的金兰,多宝贵?我有心要挽回,只怕……”

“行了,这些假惺惺的话也不必说了。你既然不肯摊开来谈,那我就直接提要求了。”娄二奶奶举起手来,打断了她的话,径直道:“我要你把柳子婵嫁出去,人选你挑,我只有三样要求,一是地方官,随夫到任,十年内不得回京,二要人品端正,最好是新科的举子,读书人就算坏,手段也有限。三要你一样东西,当做表记,以后再起害卿云的心,就想想今天。”

柳夫人的神色顿时僵硬了。

“这是从哪说起……”

“你心里很清楚我为什么提这三个要求,”娄二奶奶平静看着她:“放外任,十年内不回京,至少十年内卿云不用和柳子婵交锋,十年后卿云根基稳了,柳子婵再回来,要还是要杀个你死我活,就各凭本事好了,她这样的心性,不改好,也回不了京。不得嫁王孙,是不想再拉一家夫家进来为敌,你真要拉,赵家也不是吃素的。要表记不过是给卿云个安心罢了,也让她长个教训,以后再想与人为善,也要想想对方值不值得,别成了农夫与蛇的故事。你说你教女无方,这是我教女儿的方式,你也可以学学。别整天只想着纵容善后,杀人灭口。迟早惹到你惹不起的人。”

这话刚强,几乎可以想见娄二奶奶当年千金选婿时那约法三章的风采,但其实透着悲凉——她们不是柳家惹不起的人,真见官,孰胜孰负都不一定。不然柳夫人也不敢对卿云下手。

这场交锋,胜负也不在今天,只在十年后,到时候要看卿云的了。娄二奶奶不过是给卿云争取十年罢了。

但柳夫人连这十年也不太愿意给。

到了这地步,她也不再装了,皱着眉头,眼中神色变幻,显然是在衡量利弊。

“我就子婵一个女儿,远嫁我怎么舍得,再说了,咱们家的门第……”

“你家门第虽好,妾室幼子,柳老爷被迷得三迷五道,你害卿云,不过是想柳子婵嫁高门,替你争气。这是你家的事,我也懒得管。但你必须按我说的来,否则大家就只好见官了,我说到做到,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娄二奶奶起身道:“别的也不说了,告辞了。”

柳夫人还想再说,娄二奶奶已经带着三个女儿告辞了,其余人都好说,就连卿云也忠厚,险些被害了性命,也只是神色谴责地看了柳夫人一眼,只有娴月,懒洋洋站起身,笑道:“今年春天真是太暖和了。”

“小姐,怎么说?”桃染立刻接话问道。

“不是暖和,怎么会出门踩到蛇呢?”娴月说完,朝着柳夫人和柳子婵冷冷一笑,跟着娄二奶奶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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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孩子虽然聪慧,但毕竟是闺阁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女人之间刀光剑影的交锋,都有点心绪难平。娴月尤其生气,回了院子,一进房,还在换大衣服就道:“这真是便宜柳家了,要我说,比这狠十倍都是她们应得的。”

“就这,她们还不想答应呢。”娄二奶奶也累了,坐在一边,端起茶来喝,自嘲地笑道:“你们现在可算见着了,这就是京中的特产,狠毒的内宅招数,那些深宅大院里,妻妾相争,比这狠得多的还有呢,人命算什么,刚出生的婴儿,不声不响就捂死了都是有的,不然怎么那么多被逼疯上吊的呢。”

“她们斗她们的,怎么连卿云也害上了呢?卿云已经做得够好了,她们还要害卿云的性命……”凌霜不解道。

“你见过疯狗咬人还挑人咬的?”娴月对着镜子卸着首饰道:“柳夫人这样的人,已经被内宅的斗争扭曲了,看起来皮囊还是好的,内里已经腐烂成一包坏水了。你看柳子婵有样学样,变成她那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只当长个教训,以后见到这种人心里就有数了。”

卿云坐在一边,仍然有点失魂落魄的。

“我没想到柳夫人和柳子婵会是这样的,明明看起来那么温和友善……”

娴月被她逗笑了。

“你以为恶毒女人都是艳丽跋扈的?真恶毒反而是弱柳扶风细声细气的,不这样怎么在“老爷”那里讨好呢?一定是我见犹怜的,让人看了还想亲近呢。”

她说着话,凌霜忽然走到镜子边,凑过脸去盯着她的脸看,笑而不语。

娴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追着她打。

“看我不打死你,你盯着我看什么……”

“是你自己说的,弱柳扶风,细声细气,我见犹怜,这不是你吗?”凌霜被她追得在屋子里打转,把卿云和娄二奶奶都当做屏障,推到她怀里,一面跑一面笑起来。

“别闹了,多大人了,还在这闹呢。”娄二奶奶教训道:“出了这样的事,还闹,不知道外面多凶险呢。”

“再凶险,不是有娘吗?”凌霜笑道。她皮起来也真是惹人喜欢,连娄二奶奶也敢打趣,学着她的样子竖起手指:“我只有三个要求,一是地方官,随夫到任……”

娄二奶奶拿着手帕也打起她来。

“我把你这无法无天的臭丫头。”她教训了一顿凌霜,其实心里也颇得意,道:“你们今日算是学着了。以后遇事别老想着自己解决,这也是为人处世的道理。就比如你们说柳夫人可怕,是疯狗,其实这种人在人群里多了去了,你要是能一辈子跟她没什么大干系,她能一辈子和你温和友善,其实世人谁不是这样呢?没有利益相关,都是和和气气的。有了事,都露出獠牙来了。你们也别对人性太失望了,没事不惹事,有事来了不怕事,我平时是不是这样教你们的?”

只有卿云了,永远是乖学生,还认真答道:“我现在明白娘为什么说那句‘赌近盗,奸近杀’了,像偷情这样的事,几乎关系生死,所以被撞见后,每个人都会勾出心里黑暗的一面。她们想对我杀人灭口也是为这个,没有这事,她们确实可以和我和和气气过一辈子。所以以后我撞见这样的事,先要觉察到危险,自保要紧。”

“对,这才是吃一堑长一智呢。”娄二奶奶赞赏道,两人坐着,她把卿云的头摸了摸,心疼道:“我的好卿云,这次真是吃了大苦头了,回去咱们可要去云安寺好好拜拜,求求菩萨保佑。这次真是死里逃生了。”

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娴月偏要在这时候插话。

“我看事还没了呢,你看柳夫人那样子,显然舍不得把柳子婵远嫁出去,况且她斗惯了的人,怎么会轻易认输。难道咱们到时候真去见官?”

娄二奶奶正靠着卿云的头,像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背,听到这话,也只是微微一笑。

“那她就试试吧,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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