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2
“嗯，”任漱道，“我们也要回去了。”
这话在田恬听来无疑有种撵人的嫌疑，但事实上任漱只是单纯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掺杂其他的想法。
田恬很好地稳住了表情，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啊，我也回去了，我家里人还等着我吃饭呢。”
瞿亦巴不得早点分开，当即朝田恬挥手：“那再见！”
田恬依旧笑盈盈的：“下次欢迎你来我们古筝班玩。”
瞿亦和任漱都要离开了，田恬又喊住任漱说：“我最近有一首想学的吉他曲，回头去你们班找你，你可要教我啊。”
任漱觉得有点麻烦，但也没有拂田恬的面子，说道：“行。”
回家路上，一少年一少女分别骑在电瓶车和自行车上并排慢骑着。
任漱转头问道：“明天是你生日吧？”
瞿亦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任漱道：“你妈妈告诉我的，她让我明天晚上去你们家一起吃饭。”
“原来——”
“怎么？不欢迎？”任漱一斜眼。
“怎么会。”瞿亦赶紧否决。
“要过生日了怎么不告诉我？”任漱问，“要是杨阿姨不邀请我的话，我岂不是要错过一顿晚饭了。”
“我——忘了，”完了，瞿亦又补充道，“不过你随时可以来我们家吃饭。”
她并非是忘了，后一句倒是实话，没特意邀请任漱只是不想给人一种是来给自己过生日的负担。
“随时过去吃饭？”任漱不经意地笑了下，“那太麻烦阿姨了，我会过意不去的。”
*
第二天晚饭时间，任漱来到了瞿亦家。
以往每年瞿亦过生日这天，杨帆都会烧一顿丰盛的饭菜，一家人在一起共同为她庆生，今年多了个任漱，瞿亦感觉还挺不一样的。
任漱专门买了个礼物，带到了瞿亦房里。
“是什么啊？”收到礼物的瞿亦很开心。
打开礼物袋，里面是一副崭新的MP3。
“送给你听歌。”任漱道。
“谢谢你，贵吗？”瞿亦盘弄着MP3，抬头问道。
“不贵。”
实际上任漱是挑着好的机型给瞿亦买的，虽然他已经沦落到街头卖艺了，但还是大手笔了一把，男生送礼物得拿得出手啊。
“姐姐，哥哥，出来吃饭了！”瞿然过来喊道。
杨帆烧的家常菜味道很好，任漱吃着很有胃口，反正肯定比他家保姆做的西餐好吃，比起回到两个醉心学术的教授，永远把他排第二的家中，任漱更喜欢瞿亦家接地气的氛围。
回忆起他的生日，小时候任金伦和舒望总是很忙，谁有空就把他带到学校里去，交给底下的研究生带去食堂吃顿好的便算是庆祝了，再大些时，任漱不爱去他们学校，保姆倒会精心给他准备饭菜和蛋糕，但他却很别扭，固执地等爸妈回来后再谁也不理地回房，久而久之，他也不别扭了，干脆出去找志趣相投的朋友们玩，反而舒心多了。
虽然今天是给瞿亦过生日，但杨帆和瞿符白都特别照顾任漱，担心他作为客人会不够放开。
瞿符白还开玩笑地晃了晃酒瓶问任漱要不要来点，杨帆拍了下丈夫的胳膊，骂他是不是醉糊涂了，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
杨帆不知道任漱会喝酒，瞿亦可清楚他私底下是喝酒的，遂靠近他身边放轻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想来着？”
虽然瞿亦没明说想什么，但结合现况任漱也知道她指的什么，也放轻声音回道：“好孩子只喝这个。”
说罢他举起装了可乐的杯子和瞿亦轻碰了下：“生日快乐！”
吃完饭后瞿然迫不及待地把蛋糕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姐姐，快先吃蛋糕！”
吃蛋糕前要先点蜡烛许愿，房间里的灯被关掉，瞿亦双手合十借着蜡烛的火光闭上了眼睛。
愿望许完，瞿亦再睁开眼吹熄了蜡烛。
“亦亦，生日快乐！”
瞿亦开心地给每个人分了蛋糕，尤其给任漱那碗多加了水果。
吃过蛋糕后，有邻居阿姨带着自家和瞿然一边大的小男生过来玩，瞿符白和杨帆陪着聊天，瞿然和小男生一起去房间里打游戏去了，剩下瞿亦和任漱两个人离开家上去了顶楼。
他们并排坐在天台上的长方形水泥板上，有风吹过，送来夜间的清凉，很是舒服；抬头望去，夜空布满明亮的星星，煞是好看。
瞿亦偏头朝身边男生看去，就见他双手往后撑在水泥板上，微风带着他的领口晃了晃，锁骨若隐若现，延伸的脖颈上一点凸起，下颌线条分明，鼻梁高挺，额角因为上火爆了颗很小的痘痘，额前的发帘被吹得扫过眼睫，男生的眼睛专注而沉静，映有这满天的星辉，那么亮！
瞿亦一时看得呆了……
“怎么？”任漱突然转过头来吓了瞿亦一跳，“我脸上有东西？”
“没——”瞿亦顿时有些结巴，“就是——就想谢谢你今天陪我过生日。”
“那我也得谢谢你，谢谢你们家收留我吃饭。”任漱牵了下嘴角。
瞿亦也笑了下，忽而感慨道：“说这话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但幸好你离家出走，租了我家的房子住，我才能认识你。”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离家是必然，但遇到你却是个意外。”
瞿亦的脸爬上了红晕，幸好有夜色掩映，没叫任漱发觉。
她慢慢平复下心跳，问道：“音乐公司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任漱说。
瞿亦点点头，接着问道：“你有没有把这个好消息跟你爸妈分享？他们说不定也就能理解你的选择了。”
任漱道：“我现在还不打算跟他们说，也有叫舅舅给我保密，我听说后面训练也是要淘汰人的，我想等我真的坚持到最后做出了点成就后再让他们知道，那个时候他们也就没话说了。”
“我相信你。”瞿亦不假思索道。
“这就相信我了？”任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故意说了些坏结果，“唱的好的也不只我一个，能被选进去的肯定都有特长，我除了唱歌这一项加上会点乐器，也没什么别的拿得出手的，也许我比不上别人被淘汰了，也许受不了压力中途就退出了呢？”
“不会的，”瞿亦看着任漱如墨的黑瞳道，“你都有离家出走的勇气，也一定有坚持到底的决心，相信自己。况且我也并不觉得你比别人差啊，就会唱歌，会乐器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而且你——”
说到这，瞿亦有些不好意思地停顿下后又接上了：“而且，你还长得帅！学习能力也强，有别的不会的都可以学的，如果是你的话，肯定都能学好！”
任漱“噗嗤”笑了，他想瞿亦还挺能鼓励人的。
“你把我说这么好，我都有点惭愧。”
瞿亦也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夸人，后知后觉有点害羞，她捋了下鬓角并不凌乱的头发到耳后。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你的眼中始终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大部分人包括我其实现在并不知道自己未来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任漱耸了下肩：“我也没你说的那么……目标明确，就只是喜欢音乐罢了，我也没预设过自己未来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谁说得准呢？所以其实我们都一样，都只是在往前走。”
虽然任漱这么说，但瞿亦心里明白他还是不一样的，是让她想仰望且想要追逐的人……
“任漱！”
“嗯？”任漱转头。
“你要是去那个公司参加训练，是不是就不继续租我家的房子住了？”这是瞿亦一直想问的问题。
任漱顿了下，方回道：“——可能。”
“那我还能再见你吗？”
身边的这个男孩和以往从瞿亦生命中经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有着独特的色彩和特别的吸引力，在日渐相处中瞿亦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波动，明明知道任漱不会被抓住，可还是不想说离别。
任漱对于她来说真的很特别……
“为什么不能见？”任漱用着轻松的口气说，“你有空来看我的话带点吃的，没准里面管得很严。”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不久就要到来的这个训练会是全封闭的，而且开始得猝不及防，让他没有时间再说一句告别的话。
……
瞿亦困意涌上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拍了两下脸保持清醒，清醒并没有维持太久，凉风习习，月色正浓，瞿亦不知不觉歪头枕在手臂上睡着了。
“我们培训班有一次……”
任漱说着话斜眼看见瞿亦眼睛已经合上了，于是止了话头。
“睡着了？”
任漱弯腰歪头凑近瞿亦看。
瞿亦睡容恬静，嘴唇小幅度地动了下，好像在做什么美梦。
“怎么睡得这么无知无觉啊~”任漱叹息一声想幸好他是正人君子。
……
瞿亦幽幽转醒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被挪到了躺椅上，脑袋底下还垫了个靠枕。
“任漱？”
瞿亦下意识喊了声，向身边看去却见瞿然“哒哒哒”从任漱房门处跑了过来。
“姐姐，你醒啦！”
瞿亦揉了下眼睛，坐直了身子问道:“我睡了多久？”
“有快小一个小时了吧。”瞿然回。
“任漱哥哥呢？”瞿亦四下没看见人，任漱的房间门刚刚还被瞿然关上了。
“哥哥的舅舅过来了，把他接走了，我刚刚帮哥哥锁门呢。”
“什么时候走的？”瞿亦追问。
“也就刚走，姐姐，我们回去吧。”
“走吧。”
瞿亦把躺椅收到了一边，拿上靠枕和瞿然一起下楼回家了。
＊
任漱走得突然，也没想到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只来得及在舅舅给他送生活日用品时留下手机和一封信，就和其他被选进来的男生们一起被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住集体宿舍，和外界断绝联系，开始全封闭的练习生活。
瞿亦是在任漱舅舅过来给他退租收拾房间时才得知任漱已经进公司训练了。
“怎么这么快就去了？”瞿亦很惊讶。
她帮着舒盛一起收拾任漱房间的里的东西，这个小阁楼房间里还是留下了不少任漱的生活痕迹，虽然看上去东西不多，但也整理了两箱杂物。
舒盛道:“是挺突然的，但其实离小漱面试过后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刚通知要去训练就立马给人带走了，就是我们家人也不准探视，手机也不让带，搞得还挺严格。不过我也了解过那家音乐公司，是家正规的大规模娱乐公司，希望小漱进去能多学点东西吧。”
瞿亦这才知道是什么回事，她接着问道:“那他要训练多久啊？”
舒盛:“这我也不知道了……”
房间里的东西收拾差不多了时舒盛想起一事道:“对了，小漱说音响就不带走了，留给你们家，我给搬你们家去吧。”
瞿亦连忙道:“谢谢叔叔。”
舒盛摆摆手:“不客气，小漱在你们家住的这几个月也多受你们家照顾，我还要好好谢谢你爸妈。”
舒盛把音响搬去了瞿亦家，在门口跟瞿符白，杨帆寒暄过后一拍手又记起一事，于是跟瞿亦说:“差点把小漱的信忘了，瞿亦你等等，小漱给你写了一封信放我车子上了，我马上给你拿上来。”
“啊？他给我留了信吗？”瞿亦都以为再收不到任漱的消息了。
舒盛很快下楼从车子上把信拿了上来，亲手交给了瞿亦。
“给，小漱特意写给你的，我要是把这忘了他之后肯定跟我闹脾气。”
舒盛走后，瞿亦一个人回房关上门，她坐到书桌前打开了任漱的信。
瞿亦:
抱歉啊！我要去训练了，来不及跟你告个别！
这段日子我在你家住得很自在，认识了瞿叔叔，杨阿姨，然然还有你，你们都是特别好的人，记得帮我跟叔叔阿姨说声，我很开心，谢谢你们！
我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瞿亦，祝我成功吧，希望我们未来能再相见，或者说当我实现了梦想时，我会去找你，你会等我吗？
也祝你能找到自己热爱的事物，成长为想要成为的人，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任漱
瞿亦抚平信纸的褶皱，手指落在了落款下任漱手绘的小蘑菇上。
我会变成更好的自己，努力追上你，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