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谢天谢地！我昨天担心了一晚上今天哥谭日报的头条会是韦恩父女相残。 ——T·S]
一大早就收到斯塔克意味不明的调侃短讯，葛拉齐亚任由屏幕重新暗了了下去。她懒得去猜作息混乱的中年男人究竟这会儿是早起还是准备去睡。而且只要她回了对方，葛拉齐亚可以想见这个本该无比安宁的清晨时光，将彻底被永远不知道适可而止的幼稚男人破坏。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葛拉齐亚小姐。”曾经被葛拉齐亚和迪克臆断根本不需要睡眠的管家，此时穿着那身标准的英式三件套西装，为庄园里最早起床的韦恩小姐送上一份特制的牛角包。“榛子巧克力酱，你喜欢的咖啡豆下午才能到，所以今早只有果汁和牛奶可以选择。”
“当然你也可以尝试一下蒂莫西少爷的选择，我有些怀疑他对咖啡可能已经存在依赖性。”
“你总是那么贴心，谢谢你，阿福……”葛拉齐亚昨天和布鲁斯说的是第二天才回哥谭，虽然管家得知她到美国的时候就重新整理了一遍房间——除了固定清洁维护雇佣的家政，阿福每周还会亲自为庄园里每一位有主人的房间进行清扫。
包括曾经有过主人的房间。
但是因为她临时起意连夜赶了回来，阿福得到消息已经是傍晚（甚至还不是她本人通知的），原定第二天才能到的咖啡豆葛拉齐亚今早自然无法享用。
这也是管家含蓄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就像他会故意在制定菜谱时不采用布鲁斯最爱的牛肉种类进行烹饪，每到这个时候，哪怕是冷酷阴沉的黑暗骑士也得自觉反省一下他的错误。
除了在布鲁斯这个生父面前，嘴甜程度都远胜迪克的葛拉齐亚仅从牛角包的外形就开始称赞，“……吃过早饭我会去花园里画画，今天应该不会出门。”
葛拉齐亚委婉拒绝了和阿福了解家里的新成员，但是表明了晚餐她会在这件事情。
“理查德少爷今天也会回家，我想你们年轻人之间一定更有共同话题。”阿福并未继续强求，他只是温和地笑着。“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葛拉齐亚听出了管家感慨里的弦外之音，她这才发现阿福比起记忆中已经苍老了许多。
这位从她十四岁来到哥谭开始，就已经在照顾着韦恩家每一位成员生活起居的管家早就不再年轻。
“……我想吃华夫饼，晚上。”葛拉齐亚还是没有说出更多感性的话。
“我的荣幸，葛拉齐亚小姐。”不同于阿福拿手的英式小松饼在韦恩家得到的一致好评，他做的华夫饼因为黏糊的口感在这座庄园里不怎么受欢迎。
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敢对食物链最顶端的管家说出真实想法，做在他们内部风评不佳的华夫饼像是阿福难得的爱好之一。
“……”葛拉齐亚抱着所有人共沉沦的恶意行了讨长辈欢心之事。
可是她一点都不内疚。
倒是……葛拉齐亚想到了昨夜和迪克没有继续下去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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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才周五，所以葛拉齐亚不是为了避开可能会在家的提姆才不愿待在主宅的。
先不说从一开始她对提姆这个不过才十几岁的孩子本身没任何意见，今年二十三的葛拉齐亚早就过了会考虑和家里凭空多出来的孩子争宠的事情。
毕竟她已经算得上经验丰富。在十四岁的葛拉齐亚还没到哥谭的时候，布鲁斯就已经收养了比她小一岁的迪克，等到迪克成年后跑到布鲁德海文，布鲁斯几乎是没留空窗期的收养了杰森。
而且葛拉齐亚一开始并没对这段不得不维系的父女关系抱有多大的心理预期。
布鲁斯·韦恩这个葛拉齐亚的生父，对她的母亲玛丽恩·伊利斯而言早就是时过境迁的历史了。葛拉齐亚十四岁之前都不知道她叫了十多年爸爸的迪诺·加百罗涅与她没有血缘关系。
尽管年龄还小的葛拉齐亚就时常思索为什么祖传绿眼睛的伊利斯，和一个三代以上都是琥珀色眼睛的加百罗涅能生出她这个蓝眼睛的孩子。
更别说迪诺比玛丽恩小了四岁，要想生出只比他小十四岁的葛拉齐亚那只能是玛丽恩犯罪了。
不过对于黑手党而言……至少葛拉齐亚当时是懵懂地就接受了这件事情的。
迪诺虽然只是她的继父，但是两个人感情深厚与亲生父女无差。对于葛拉齐亚而言迪诺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父亲了，这样前提下她再去看布鲁斯时，很难不在第一眼看到对方时就将布鲁斯与迪诺进行对比。
这样的比较直到现在都还会偶尔发生，即使葛拉齐亚已经在很早就下定了结论。
好吧……她的确还是抱着不和提姆打照面的想法今天这么早起床的。
这是葛拉齐亚自己的一点儿小问题，迪克昨天晚上的确说中了她的心理。她有一些迁怒了提姆，昨晚初见葛拉齐亚的态度绝对算不上友善，而且就像葛拉齐亚见到提姆时给这个孩子的评价。
他是个非常聪明的男孩。葛拉齐亚善于感知他人的情绪，她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那个孩子看出了她没有打算掩饰的冷淡，甚至此时葛拉齐亚都能回忆起提姆眼睑低垂时的那点儿无措。
这样的情况下，不过还是个孩子的提姆选择了给她这个成年人体面。
葛拉齐亚想到她十四岁时的性格，又想到了她十八岁时的性格。
别说是加百罗涅和伊利斯奉于掌心的大小姐，迪克和杰森在那个年纪里也是有脾气的小孩。
要葛拉齐亚现在就亲密地和提姆接触她做不到，可是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的葛拉齐亚也知道迪克的那番话是对的。
更不用说提姆其实非常符合她对弟弟的幻想。
她坐在过了两个小时还是一片空白的素描纸前，终于收起剑转而拿起画架上崭新的炭笔。葛拉齐亚握着刚削出一点笔芯的炭笔，右手的小刀已经随着侧过一半的身体蓄势待发。
这是她走神后在身体记忆影响下做出的下意识反击。葛拉齐亚在小刀脱手前一刻就反应过来站在二楼窗户那里看她的是谁了，她也看清了偷窥的人正如她所想。
“……”什么毛病。葛拉齐亚是在主宅侧后方的蔷薇花架那里画画，这里不仅没在需要上学的提姆走出庄园大门的方向，也可以防止某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庄园男主人站在卧室阳台，或者客厅的大落地窗前感受阳光时抬眼就能看到她。
葛拉齐亚属实没有想到布鲁斯大清早会跑到藏书室那里。
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是问过阿福她在哪里之后，害怕她偷偷溜出去干坏事，想要确认她到底还在不在家。知道韦恩庄园的警戒设施有多完整，也已经切身体验过的葛拉齐亚恨恨地猜忌着。
因为背着光的缘故，葛拉齐亚看不清端着咖啡杯的布鲁斯脸上是什么表情，她别过头没有再管布鲁斯站在那里到底想干什么，开始专心的削起了笔。
显然不用上学也不怎么上班的哥谭首富不是葛拉齐亚能够避而不见的人了。
“别动。”已经清楚意识到这点的葛拉齐亚先发制人，在听到脚步声时她眼珠都没动一下地开口。“你就站在那里。”
“……”布鲁斯张了张嘴，只是葛拉齐亚就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
“s\'il vous pla?t.”葛拉齐亚朝她的父亲扬了扬眉，以一种挑衅的神态说着撒娇口吻的话。“...Papa.”
……
“你又是在哪里捡的小孩。”葛拉齐亚打破了此时颇为温馨的静谧，尽管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是某种程度上对于她和布鲁斯而言，也许不说话时反而两个人更能好好相处。
这不是布鲁斯的问题。布鲁斯从刚见到葛拉齐亚前就努力学着做了一个宽容的父亲，在他眼里这个孤身前往异国认亲的女儿明媚活泼，完全没有哥谭烙印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灵魂里的阴翳。
以至于他有过那么一秒钟怀疑比起晨光还要明丽的少女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可是对于哥谭人来说过于甜美的假象在当夜就被戳破。
谁也想不到看见穿着一身古典白裙的棕发少女在夜晚的小巷殴打罗宾时，蝙蝠侠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他的女儿，真的女儿。
但是从出生就在意大利接触黑手党的女儿。也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一刻的布鲁斯·韦恩作为一个父亲有多么的挫败和愧疚。
于是在这对刚熟悉起来的父女对彼此摊牌时，他们之间有了第一次分歧和争执。
在布鲁斯眼里也不过还是个孩子的葛拉齐亚态度坚决，宁愿不要生父也不会离开她那个在布鲁斯眼中暴力危险的世界。十四年的差距，阿福这样劝慰着他，也从某种程度给了布鲁斯一个希望。
或许还能弥补。那次互不退让的父女对垒就像没有出现，布鲁斯尽可能以他所能展现出的柔软情绪来对待这个女儿，迪克一开始会私下和他抱怨布鲁斯对他和对葛拉齐亚的不同，那段时间里他的确扮演着一个普通的，尽可能宠爱女儿的父亲。
只是在这样的父亲形象之下，蝙蝠侠开始变得越发不安和焦躁。正因为他看着葛拉齐亚展现出的无忧无虑，才愈发不能接受葛拉齐亚偶尔暴露出的冷漠残酷。
久而久之，连迪克都瞧出了布鲁斯在做什么，他在试图规训葛拉齐亚。布鲁斯在葛拉齐亚每次回到哥谭前的急躁，在葛拉齐亚每次离开哥谭时的烦闷。布鲁斯并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可是他对葛拉齐亚这件事情上，已经快要消磨掉最后的耐心了。
布鲁斯和葛拉齐亚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被控制欲旺盛的父亲破坏之前，整个韦恩庄园先一步承受了巨大的悲痛。
杰森的死亡，成了葛拉齐亚反过来先一步对布鲁斯发难导火索。
艰难接受了儿子死亡却无时无刻不在压抑着愤怒的父亲，和刚得知弟弟的死亡无法不暴怒的姐姐。那也是布鲁斯第一次真正见到葛拉齐亚在他内心最为抗拒的模样。
“提姆是自己找到蝙蝠侠的。”布鲁斯端详着眼前为他作画的葛拉齐亚，无可指摘，她其实被那个他所忌惮的家庭教养的很好。
正是一个足够健全温暖的家庭，才能让她在黑手党横行的地下世界里长成自信优秀的人。她未曾被限制好奇所以善于表达，还能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事物。
他能说葛拉齐亚是一个蔑视生死的人吗？
不，她现在只是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他还能继续放任葛拉齐亚回归那个世界吗？
不，蝙蝠侠不能去赌白隼是否永远可控。
歪了下脑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的葛拉齐亚没有再问，她手上不可避免沾上了木炭粉，因为她习惯用小指去抹线条。葛拉齐亚用眼神寻求充当模特男人的帮助，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布鲁斯好脾气地上前，他垂眸扫了一眼来电提醒，将手机举到了葛拉齐亚的耳旁，布鲁斯顺便帮葛拉齐亚颊边落下的碎发别了回去。
葛拉齐亚似笑非笑地对明显别有用心的父亲比了个“Merci.”的口型。
[“你和狱寺隼人那小子怎么回事！”]
很好，不需要布鲁斯想办法错按一下免提，对方的嗓门大的和免提也没什么差别。
很好，不需要葛拉齐亚猜一下是谁让布鲁斯想要偷听，这熟悉的咆哮已经不需要她刻意扭头去看备注是谁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