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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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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有财几人得了温瑜的许诺,狂喜之色溢于言表,忙道:“小的们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办这差事!”

温瑜示意萧厉解开几人身上的绳索,萧厉刀尖一挑,那绳子便尽数断裂,却没伤到几人皮肉分毫。

赵有财一等人皆是心有余悸,愈发不敢造次,两个小喽啰摘了塞在嘴里的破布,也对着温瑜萧厉二人不伦不类地拱手作揖。

温瑜问:“青云寨眼下可有官兵驻守?”

赵有财道:“就那旮旯地儿L,也就从前为防着官兵,当家的才把老巢建在了山上,如今官府攻下来了,寨子里能拿走的,都被官府搜刮走了,拿不走的,也一把火烧干净了,哪还会派兵驻守!”

温瑜便道:“好,若是征到了兵卒,你就带着他们先安置在青云寨,最迟两日后午时,我会进山看尔等征兵成果。”

赵有财连连应是。

她又道:“对了,你几人报上姓名来,我回头好记录在册。”

赵有财赶紧说:“小的姓赵,叫有财,家财万贯的财。”

他边上的一胖一瘦两小喽啰也急于在大人物跟前说两句话,刚说了个“我”字,就被赵有财打断:“胖的这个叫赵大柱,瘦的这个叫赵凳儿L。”

萧厉略一抬眼:“你几人都姓赵?”

赵有财解释说:“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赵家庄,所有人都姓赵。”

温瑜将先前他们交与萧厉的钱还给他们:“行了,我等还要继续寻人替大人办差,就不在此地过多停留了。”

赵有财双手接过了那些碎银,一听温瑜二人还要再找人办差,忙道:“小的今日就四处找从山寨里逃出去的弟兄,还有些弟兄去了其他山头,小的也会托他们给各山头当家的带话,必会帮二位大人拉来各大山头的人马!”

温瑜只浅淡提了提唇角,说:“那便等你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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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打发走了几人,萧厉同温瑜重新上路,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问:“你打算在忻州停留两日?”

温瑜点了头,说:“仅靠那三个小蟊贼怕是还搅不浑这滩水,我得再做些准备。”

萧厉便问:“已经有主意了?”

温瑜说:“届时你便知晓了。”

萧厉微皱了皱眉,说:“不可停留太久,裴颂遇刺,伤势严重与否尚不可知,若不趁眼下他那些鹰犬追得不紧,早日前往坪洲,我怕等他缓过劲来后,我们再度被围。”

温瑜却道:“趁着有忻州牧这个靶子在,我们把南边的局势搅得越乱,才会越安全。”

萧厉问出了自己的困惑:“忻州牧背后有魏岐山撑腰,还只是个猜测,若是忻州牧乃自行举事,并无援手呢?在裴颂发兵忻州前,还来得及搅浑水么?”

温瑜扶了一把自己的斗笠,问:“即便忻州牧是自个儿L脑子不好使,在整个渭水以南已被裴颂收拾得差不多了,还要当那同裴颂对着干的出头鸟,但你若是魏岐山,好不容易

绞上了裴颂,你会让他轻易平定南边的局势么?()”

萧厉在温瑜的这番话里将整个大梁的局势理解得更透彻了些,静默两息,说:不会。⒚[(()”

温瑜看着他说:“所以,即便是魏岐山在忻州牧自行封王前没找上他,现在也必定会同忻州牧合作。而裴颂一贯行事狠厉,忻州牧为避免靠近裴颂屯兵地,只会先行吞并坪洲。我做这些,真正的目的,只是想保全坪洲。”

萧厉不解:“有南陈的助力在,忻州牧一时半会儿L也攻不下坪洲,我先送你去坪洲,等你彻底安全了,再派人过来继续搅局便是。”

温瑜看着萧厉好一会儿L没说话。

萧厉意识到了什么,问:“是不是南陈不会轻易出兵?”

温瑜转头看向远处的林海道:“是我不能轻易让南陈出兵。”

这话让萧厉更听不懂了些。

温瑜说:“自古联姻,都是一场利益互换。”

风吹得她微微眯了眯眼:“我是维系大梁和南陈的那根纽带,大梁若强盛时,南陈需依附大梁,局势便于我有利。但大梁已分崩离析至此,温氏皇族也被屠得只剩我和侄女,联姻后,是我得动用手上的一切筹码,同南陈谈判,让他们出兵。”

“坪州地处大梁和南陈交界处,之所以到现在还安稳,是因为南陈知道坪洲牧是我父王的人,我若嫁入南陈,坪洲便也可以是他们的,所以他们不愿废一兵一卒去夺取。而盯上坪州这块肥肉的其他势力,也会惧其身后的南陈。”

她冷漠道:“这个平衡不能被打破,坪州若有难,南陈的军队打着相援的旗号前来后,就不会撤走了,届时坪州,便不再是大梁的坪洲,也不再是我同他们谈判的筹码。”

萧厉怔住,他原以为送温瑜到了南陈,她或许就安全了,可眼下看来,那分明也是一个虎狼之地。

他头一回问她:“将来你带着南陈的军队杀回大梁,诛了裴颂,打退魏岐山后,又有何打算?”

温瑜只笑笑:“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了些。”

她朝前走去,萧厉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他突然明白她之前想赶他走时,同他说的,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她和裴颂有着血海深仇,而当今这天下,能和裴颂抗衡的,只有魏岐山和南陈。

魏岐山兵权在握,一个皇室贵女能带去的利益,于他而言不痛不痒,温瑜若投靠魏岐山,大抵只是被当个花瓶美人圈禁起来,再借用她皇室的名头,更加名正言顺地讨伐裴颂。

但这同时也给了南陈发兵的理由——夺妻之仇。

所以魏岐山断不会让自己陷入被裴颂和南陈围攻的境地。

去南陈联姻,也就成了温瑜唯一可走,也是利益最大的一条路。

-

大抵是忻州牧刚自封为王,忻州境内一切百废待兴的缘故,温瑜和萧厉途经一座县城时,发现城门口处虽还是贴了自己的画像,但官兵们已盘查不甚严格。

() 她如今做了男子打扮,轻易便混进了城。

萧厉本想找家客栈歇脚,温瑜却提议跟着流民们落脚。

萧厉怕她身体吃不消,说:“城内搜查不严,你没必要在住宿上委屈。”

温瑜轻扯了下他袖子,示意他跟着流民们走,不要叫人瞧出异常,道:“我是想打探些消息,你听我的就是了。”

萧厉看着拽在自己袖子上那染得黝黑却纤长依旧的五指,心口像是被捏了一记,终是抬脚随温瑜一道走了。

当晚他们跟着流民一起歇进了破庙里,机灵些的流民,很快便从当地的乞丐嘴里打探到了不少消息,诸如本地的官府施不施粥,哪些商贾也会行善布粥,又有哪些商贾雁过拔毛,万不能去他们门前乞讨。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温瑜听着流民们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便将这城里的各大商贾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第二日温瑜和萧厉去乞丐们说的施粥点等着施粥时,排队期间更是听当地人说了一耳朵关于城内这些商贾的善恶事迹。

等领完粥,温瑜和萧厉找了个僻静角落端着慢慢喝,她问:“你听出了点什么?”

萧厉不知温瑜的用意,但清楚她做的每件事,必然都有她自己的道理,略微思量了下,说:“这家姓贾的员外,从前虽不见施小善之举,可在流民进城后,搭棚施粥,当地官府都赞其为仁商,反倒是平日里那一直有仁善之名的刘员外,竟紧闭门户,乞儿L上门乞讨,反被告知他们府上如今也艰难,可据闻他们家粮仓里堆放发霉的谷子猪都不吃,全是扔去地里烂着等来年做肥料。”

温瑜未做评价,喝完一口粥道:“听说这些大户都有田庄,晚些时候我们再去田庄看看。”

萧厉往唇边送去的粥碗一顿,问:“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温瑜眉尾微挑,为了更像个少年,她特意把眉毛也画得粗浓了些,此刻做出这动作,只显得英气非凡:“有钱能使鬼推磨听说过么?我要尽快搅乱这局面,少不得要弄些银钱傍身。”

萧厉眼皮浅跳了一下:“你想抢……”

温瑜看着他,萧厉不自觉禁了声

温瑜眸色坦荡:“惩治不义之商,为民除害的事,能是抢么?”

萧厉:“……”

他像是头一回认识温瑜,在温瑜去还碗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L,无声笑开。

-

当天下午,温瑜和萧厉便前往了贾家和刘家所在的几处田庄,温瑜借着向佃户讨水喝,打听了她们的田税。

得到的答案,却同在粥棚那里听到的大相庭径。

佃户们对贾家怨声载道,言贾家只把他们当牛马,地里的收成,不论丰年还是灾年,国税高低,都是上交九成,不少佃户种一年的田,反把自己一家给饿死了。

贾家的家仆们每每随主子们到田庄来,更是要收一回孝敬,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媳妇,强占也是常有的事。

相比之下,刘家则是个十分和善的主家,从不纵容

底下人欺压佃户,且通情达理,哪家有个难处,也会帮衬一二。

因此即便不少田庄已易了主,当地的佃户们却还是说刘家员外是个大善人。

萧厉问:“听闻那刘家员外宁可把自家粮仓里发霉的粮食扔去地里,都不愿放粮施粥,可有此事?”

被问的佃户当即“呸”了声:“扔霉粮的哪里是刘员外!是官府那边勒令商贾出军资,刘员外家已拿不出钱了,抵了田地给官府,贾家转手从官府手上拿了地,用自家的霉粮肥地!那贾家才是跟官府穿一条裤子的奸商!刘员外家今年没给流民施粥,是因为刘家自己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啊!”

佃户说到后面已是止不住揩泪:“这世道,好人都没好报啊!”

温瑜和萧厉拜别那户人家后,又问了好几户人家,得到的都是相似的答复。

返程路上,萧厉微拧着眉心道:“真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温瑜却说:“所以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而是别人想让你看到、听到的。贾家用的这手段,算不得高明,但借着给流民施粥替自己造势,也够了。就算有明白真相的,说出了真相,也不会有人在乎。”

萧厉朝她投去一瞥:“为何?”

道旁皆是葱郁竹林,一片竹叶飘至温瑜肩头时,被她抬手摘下:“那些赞誉贾家的,是为了继续得到施粥,他们自身温饱都成问题了,为何还要在乎贾家是真善还是伪善?刘家冤屈与否,又同他们何干?后来的流民不知真相,只会更加相信贾家就个大善人。”

萧厉道:“流民不会在此久居,等流民都走了,留在此地的,还是那些本地百姓。没了刘家这仁商,他们在为富不仁的贾家手里,日子只会更难过。”

温瑜倒是颇为意外,萧厉竟很快就想到了这层。

但她摇了摇头,说:“大多数人都不会想这般长远,只浑浑噩噩过这一生罢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且那贾员外若是想借此机会,由流民们助他爬上更高的位置,将来便是那些人都知他不是个好人,又能奈他如何?”

萧厉从她这话里,听出些旁的意思。

贾家借着流民,用施粥这样的小恩小惠,换取了他们的拥护。

当初裴颂造反,又何尝不是这般?

他望向温瑜的眸子曜黑:“说书的葛老头说,古秦时就有人喊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只会更甚,没个德行的皇帝尚且被赶下位,更何论商贾。”

听出他是在安慰自己,温瑜微愣了一下,随即浅笑了声:“你说得对。太傅也曾教导我兄长,这天下百姓是水,在平缓开阔之地,他们便温和且平静,但若是遇上沟壑断崖,那他们只会更加凶狠狰狞。所以君王,要内敛其锋芒,以宽厚御民,而不是压迫出他们的凶性。”

她抬眼看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走吧,去青云寨,该继续我们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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