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家与张家
且说得了张灵芝家书的副将杨战，从荒山一路突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金陵高府。自从高远将军去世后，高家一切大小事务都是张灵芝父亲帮忙打理，高远也是早年丧母，这点和张灵芝一样，他们两人都是从小就没有母亲，靠父亲一手拉扯长大。高父也在高远成家不久后去世，正因为如此，高远婚后对自己的岳父如同轻生父亲一般孝顺。
杨战回到金陵，一路快马加鞭，直奔高府，高家已经得到消息，张灵芝率领的军队已经在齐鲁大地全军覆没，剩下的也被俘，整个府上一片愁云，不过好在张父从来就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人，她虽然悲伤不已，不过还是很快重新振作起来，反而是他安慰府上上下下的人。
高府中，早已一片悲凄。浑身素服的家丁、丫头都跪在院落里，杨战走进院子，张灵芝的继母孙氏带着披麻带孝的两个孩子，站在那儿等候，张灵芝的家人早就哭成了泪人。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人人都哭，也跟着掉泪。
“杨大哥，你回来了。”说话的是伺候张灵芝在高府的陪嫁丫鬟百音，其他人呢。
“百音，快带我去见老爷。”
杨战进门后，一见张父，随即跪下。
“老爷，我对不起您，没有保护好夫人，还有其他弟兄，他们，回不来了。”说完就泣不成声的拿出了张灵芝写给父亲的绝笔信。
张父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到杨战这样一说，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后倒下，“老爷，你要保重啊。”百音眼疾手快，一把扶助快要倒下的张父。
“杨将军，快快请起。”张父早年经历丧妻之痛，如今在老年失去女儿女婿，但是这个平时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农民，这个时候却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镇定，现在，他是高张两家唯一的主心骨，一定不能就这样倒下。
张灵芝的继母也在一旁，她是张父中年以后才续的弦，平日里和张灵芝夫妇相处非常融洽，还给张灵芝添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杨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前些天，我就心神不宁，梦见灵儿骑在马上，浑身是血的回到金陵，没想到，那个梦竟然是真的。”
“老爷，老夫人，这里有细作，高夫人被困在山洞里，我们一起回忆进入齐鲁以后的计划，每一步似乎都在敌人的预料之中，直到最后被困在荒山上，而救兵也迟迟没有出现。”
“那这么说，细作不仅在齐鲁大地，朝廷上也有了？”一旁的张灵芝继母萧氏说道。
“姥姥，姥爷，娘亲回不来了吗？”两个不满10岁的孩子跑了进来。这就是张灵芝的龙凤胎，友青和友兰。
“怎么不看好孩子。”孙氏责备道。
“娘，我们都知道了。”张灵芝同父异母的兄弟张继业也来到高府，看来，金陵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了。
“老爷，夫人，我现在就要去面见皇上，将这封绝笔信拿给皇上，高家满门忠烈，高夫人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杨战说罢就要离去。
“等等，杨将军。”
杨战回头一看，原来是百音。
“怎么了，百音”
“杨大哥，你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金陵，就这么着急去见皇上，现在朝廷上不知道有多少细作，千万小心呢。”
杨战一下呆住了，他以前跟在高远张灵芝身边，很少注意到百音，只当她是普通的一个陪嫁丫鬟，却没想到也是这样一个识大体，明大义的女子。
“百音放心，我答应了高夫人一定要活着回到金陵，已经把信带给老爷了，我....”
话还没说完，杨战随即倒地。
“杨大哥，你怎么了，快来人啊。”
众人急忙将杨战搀扶进内屋，大夫来了，把脉后告诉众人，杨战太过劳累才会晕倒，并无大碍。
入夜，高远的师兄刘广逾来到高府商量对策，杨战醒来，“刘大人，我。”
“杨战，我们就别见外了，快快躺下。”
“皇上其实一直在派救兵，可始终无法突出重围，援兵离你们并不远，可就是不能打通包围的屏障。”
“刘大人，在那个荒山上，真是天要忘我大闽，水粮具无，高夫人还将所剩不多的粮食分给将士们，她说，我们都是有节气的人，断不可落到大苏手上。”
“杨将军，听说这次你们是和陈松陵交手，但是我听说，他身边还有一个绝世高手，一直替他出谋划策的苏雨，此人以前就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
“是，这个苏雨，我们的探子得到的消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书生，却颇有韩信当年的影子，前些年，大苏和大魏交手，取得决定性胜利的一仗，正是这个苏雨谋划的，陈松陵全听了他的。”
二人正说着，只见百音端着药走了进来。
“见过刘大人，杨大哥，这是大夫开的药，你趁热喝了吧。”
杨战端过药，一饮而尽。
“刘大人，杨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战，过两天，你和我去面见皇上，我一定要替弟妹讨回公道。”
“刘大人，这话怎么说？”
“你们被围，李千离你们并不远，可就是援军迟迟不到，一定是李千这个嫉贤妒能的小人，见死不救。”
杨战陷入沉思，李千也是一个猛将，但是无论打仗还是在前朝，他都不及高远，难道真的是他和细作里应外合，杨战不敢继续往下想。
“时候不早了，杨战，你早些歇息，告辞。”刘广逾说完就离开了高府。
百音安顿好杨战后，一人回到房里，想到了已经死去的张灵芝，不禁放声痛哭，她和张灵芝情如姐妹，她本是一个孤儿，幼年被卖到张家，张父待她如亲身女儿一般，她陪同张灵芝嫁到高家，见证了张灵芝从姑娘到将军夫人再到寡妇在到将军的岁月，她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定要报答张家的养育之恩。
三天后，刘广逾带着杨战秘密的来到皇宫，去见大闵国的国主金得曦，国主已经年过六旬，和皇后一起等待着杨战他们的到来。
金得曦看着风尘仆仆的二人，“回来了，”悲喜交集的喊：“总算回来了，这一去，足足好几个月！”
皇后含着泪一语不发。
杨战见到皇帝，一跪落地。
“皇上！末将该死！”
皇帝伸手扶起杨战。充满感情的说：“起来！杨战，朕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杨战将张灵芝的绝笔信拿了出来，金得曦看完，不禁老泪纵横，“罢了，罢了，天要亡我大闵，天要亡我大闵啊。”
“皇上，高夫人死得冤啊，她现在都不能入土为安，高将军在天有灵，都会死不瞑目。”杨战声泪俱下的说道。
“朕听说大苏国的陈松陵已经将她安葬了，朕对不起她和高远，当初，就不该仓促的让高远北上，孤军深入，中了埋伏，死无全尸，朕没想到，同样的悲剧会在他的遗孀身上再次重演。”
“皇上，高远夫妇都死得蹊跷，微臣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诈。”刘广逾说道。
“刘大人，你且说说，你的看法，本宫倒下听听。”皇后姜柳媛开口了。
“是，这次弟妹灵芝一到齐鲁大地，就像走进了一个可怕的怪圈，他们的军队在那里很长时间，都找不到陈松陵的人马，一直兜兜转转，而且，陈松陵在谋士苏雨的策划下，实行坚壁清野，那里的老百姓见到我们，就如同见了鬼一般，避之不及。”
“后来呢？”
“后来，弟妹突然接到枢密院韩大人的密信，要她带着精锐的人马上山，将陈松陵的精锐吸引过去，由李千将军负责里应外合的消灭敌人，可是，谁会想到，根本就不见李千将军的人马出现，反倒是灵芝他们陷入了包围圈。”刘广逾恨恨的说道。
“皇上，您一定要替高夫人和兄弟们做主啊。”
“会的，你们先回去，朕要问李千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战刘广逾只得遵旨，一路上，二人都沉默不语，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大闵国多年的顽疾，皇帝的优柔寡断，而大苏国节节胜利，势如破竹。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了。
待他们离开后，皇后方才开口：“陛下，大苏国曾经和北方的游牧民族交战，很快就消灭了寮国，而我们中原遭到东瀛的入侵，和东瀛打了数年，实在是国力消耗太大，三年前才战胜东瀛，结果赶了了狼，却来了一头猛虎。”
“皇后，都是朕的错，错在太相信大苏国的国主完言平，那种不讲任何信义的人，当初和谈，就该杀了他，如今大错铸成，朕最对不起的就是高远夫妇，他们曾经和东瀛数次交手，那么多次战争都挺过来了，实在没想到，会输在李剑宵和陈松陵手上，还丢了性命。”
“灵芝是个奇女子啊，文武双全，曾经她的书法在整个金陵都引起轰动，朕还收藏了她的书法，就是东瀛人都对他们佩服不已，如今早早离开人世，她的孩子怎么办。”
“陛下，您也不要太过自责了。”说罢，二人都很伤心的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