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杀人
“人在哪里?”季然噌的一下站起来,问道。
官员正要回答,抬头发现面前这人他不认识。
急匆匆的脚步顿时停下,甩袖,走到崔易面前,急切道:“大人……”
“封锁出口,任何人停在原地,待我查看。”崔易打断官员的话,吩咐下去。
官员听命安排下去。
“跟我来。”说了三个字,崔易抬脚往前走。
没有明说,但季然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这人,她还是不喜,不过续命重要,忍忍就好。
现在自己是伪装状态,在崔易眼中,就是个普通男子,不是前几天的清平县主。
季然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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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别院,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映入眼帘,秋色渐浓,风散落一地,台阶上数片落叶,地上斑驳水渍。
今早降落些许小雨。
季然踏进屋内,就觉眼前一片黯淡,光线昏暗,一阵模糊。
闭眼,睁开环顾四周,发现是有一书架伫立窗前,挡住了阳光的照射,凉意阵阵。
这是王藻,王大人的癖好?
按下疑问,记下尸体周围的一切。
走到尸体旁边,蹲下,伸手想触碰,却被一只手拉住领子,直接往后撤。
她双膝用力,让自己往下压,对抗向后的力,手往后一抓,一片冰凉。
扭头就见崔易直直盯着自己,脸上没有表情。
糟糕,现在自己只是个捕快。
松开手,季然起身,低头拱手道:“大人,我懂得一些验尸之道,可提供些许帮助。”
快让我碰尸体。
只要知道凶手是谁,一切就好办了。
良久,她头顶都要结冰,才听到对方低声嗯了一下,她再拱手道谢,就转身去验尸。
却遗漏崔易惊讶又复杂的眼神。
-
从袖中抽出一副黑色丝织手套,这是她画了个样,让侯府的绣娘给她制成的。
戴上,手触碰身体,感受尸体的僵硬程度。
灵魂再次像滞空般脱出,眼前已经出现画面,是这里之前发生的整个经过。
但,这整个案发现场中,只有王藻一个人。
凶手在何处?
此时,他端正坐在椅上,手捧卷宗,头靠的很近。
过了一会,左手拿过一旁的烛台,点燃,靠近卷宗后,一股烟燃起。
烟?
随后,王藻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高抬头,双目瞪圆,眼底红丝满布,嘴巴张大,发出从喉咙深处涌出的低吟。
但不到半刻钟,他直接头栽到桌上,停止呼吸。
嘴角慢慢往外延展,像有个透明人站在旁边,手指扯着嘴角往外拉。。
他在笑,一个死人在笑!
季然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手不受控制的抖动,额角留下惊恐的汗水。
闭眼,定神。
眼前这人,刚死不久,身体还未僵硬。从画面来看,当时只有死者一人,那凶手应是在屋内设置了某种机关。
手开始从头顶继续往下查,到脖颈后侧,指腹摸索到异样。
几番尝试,也未能挑起。
抬头,季然这才发现,崔易还在看着自己,而且似乎未曾离开过自己的身边。
这人是怎么了?
不过也好,拿他做工具人好了,开口道:“大人手上,是否有竹夹子?”
“用来作甚?”
“王大人的后颈处有异物。”
崔易点头,抬手,身后就有随从递上一个木箱,打开,放在她的面前。
他示意拿走。
季然看着箱内,手套、竹夹子、竹签、白瓷瓶等物件一应俱全。
这不会是大理寺仵作的标配工具箱吧,这儿的待遇这么好?
伸手,拿过夹子,用指腹在后颈摸索一番,确认位置。
夹住,手轻轻一用力,一根细长的银针,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针头泛着紫黑色。
明显有毒!
这也确实能证实,王藻是被毒死的。
那烟是怎么回事?
从袖中抽出手帕,将银针放在上面,卷起,放在工具箱里的匣子内,稍后还要进行一番查验。
至于机关,她思衬片刻,看着桌上拜访的卷宗。
一入手,隔着手套,指腹还是能感到有黏糊糊的触感。
再次抽出手帕,掩住口鼻,低头,一阵香气扑鼻。
她庆幸自己一向严谨,不会轻举妄动,不然这香气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抬头:“大人,这卷宗散发香气,且触感粘腻,很可能就是造成王大人中毒的原因。”
崔易戴着手套,接过卷宗,沉吟片刻,点头道:“拿去给齐大人检查。”
话音刚落,随从就从旁边接过卷宗。
季然不解问:“齐大人是?”
“齐大人名唤齐礼,是供职大理寺的太医,经常帮助查验各种毒物或奇特的尸体症状,家学渊博。”一旁的随从看着崔大人不置可否的样子,就帮着回答。
她听过这人的名字,听说祖上是有名的神医,齐礼从小受尽熏陶,年少成名,是皇帝太后的御医,没想到还供职大理寺。
脱下手套,用手帕包裹着放到一边,就听到崔易在一旁询问一名绿袍官员。
“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从头到尾说一遍。”
“是,大人。”
“昨日下值时,王大人特地让下官在今日巳时三刻,到这来找他,说有要事商量。”
绿袍官员名张有,大理寺主簿,为王藻下属官员。
“哦?”崔易问道,“何事?”
“下官不知。”
听到这个回答,季然有些奇怪。
为何要特地在这个时间段让下属来找他,而恰巧这时王藻就死了,她不禁开口问了一句:“真的是王大人让你来的?”
时间上,竟还要求的如此精准?
张有不解,回答道:“是的,我昨日从外地回来,本日理应休沐,但王大人有要事商议,我便来了。”
这回答让季然瞬间抬头,急切问:“昨日刚回来?那王大人何时何地跟你说,是亲口说的?”
或许是不解她为何情绪激动,张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解释道:“由于公文在身,昨日我一到京,便回到大理寺将公文放入密苑中。”
“回来,就见位置上,放着这封信,这信上就写着这个。”
季然接过信件,拆到一半,想起自己并不认得王藻的字迹,便递给崔易。
手要伸过去,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双手奉上。
崔易并不在意太多,接过拆开看了眼,就把信塞到季然怀里,走了出去。
看了这人几眼,季然只能开口询问张有:“你确定这上写的,是王大人的笔迹吗?”
张有点头称是。
想了一下,季然还是将信件收了起来,开始在屋内仔细查看。
回忆脑中的画面,她站在正中央,正对着尸体,大脑不停的闪过片段。
片刻,她找到关键点,转身,走到木门,伸手在门与窗户的夹缝间,发现了一根细如毫毛的银丝。
被拉起的银丝,肉眼之下,微乎其微,如不是因为这斑驳光影,一闪而过,她还真找不见。
一个低头,微弱的香气扑来,这银丝果然与凶案有关。
看根部似有被烧焦的痕迹,看来画面中出现的烟,是这银丝被烧燃起的。
所以,这就是凶手设下的机关?
抽出腰间的匕首,挖开夹缝,果然看到一个细小的机关匣子,银丝缠绕其中,按照线路,是正对着王藻尸体所在。
正对着尸体的后颈处。
“这书架,本来就在这里吗?”季然闻到。
“我离开前并没有,或许是王大人后面添置。”张有回答道。
他毕竟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又是其下官,按崔易的吩咐,在此等候问询。
虽未等到齐礼的检验结果,但她已经能拼凑整个的案发经过,接下来就要找到凶手。
从书架,机关的布置,信件,凶手必定是大理寺里的人。
一想到这里,季然就要冲去找崔易,谁想刚跑到门口,就被一堵墙挡住,顺势的就要往后倒。
一双手,搂着腰,
抬头,目光落在眼前人。
来者一双眸子,内里寒光涌现,外表却平静无波。
心跳动的频率好似快过平常,借着力气,她稳住身子,拱手道:“谢过大人。”
“什么事。”崔易细细看了季然一眼,沉默片刻,开口。
这话应该是在问她为什么那么着急,季然了然,将自己推敲的案发经过一一告知。
“大人刚刚是?”
“齐礼的检验结果,与你想的一致。”
整个卷宗,是由特殊迷药的药水,炮制而成,王藻因为室内昏暗,点起蜡烛靠近卷宗的时候,不仅烧断了银丝,也因为靠近导致卷宗热度上升,形成雾气。
银丝应该也泡过迷药。
这些,都让王藻意识模糊,倒在桌上,有毒的银针一扎上,无法求救,最后只能死去。
“大人,那接下来?”她还不清楚这大理寺的处理章程。
“封锁现场,问询所有人。”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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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之上,崔易坐在上座,眉头微蹙,眼底波光明灭,目光落在一人的供状上。
他实在不愿相信,凶手会是这个人。
但证据放在眼前,他不得不信,但这是为何,王藻与其毫无瓜葛。
或许今晚,原因,就会水落石出。
瞳底如万丈寒潭,摄人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