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
花锦城,赵府。
“呜呜呜木遥遥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呀……呜呜呜,师尊让我照顾好你这么简单的事情我都没有做到。”
听广林子号了一早上丧的赵无忧终于忍无可忍,他没好气揉了揉耳朵,指着广林子破口大骂:“闭嘴吧你,少咒她了,大夫都说了她没事!只需要静养歇着即可,哭哭哭就知道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
广林子抽泣着,理直气壮道:“我以前当然不会当着你的面哭。”
赵无忧:“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哭?真的很吵!”
广林子:“我伤心!我难过!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就是要哭?你管我?”
沐遥之眉头拧紧,迷迷糊糊的想:
好吵。
聒噪。
沐遥之费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扰她清梦,刚一睁眼,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吼叫:“快看快看,木遥遥她好像醒了!”
于是乎,沐遥之骤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齐刷刷的横着三颗脑袋。
沐遥之:“……”
沐遥之眨巴眨巴眼睛,只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怎么说,一起床就看见这么几颗脑袋悬在床上,还是有点可怕的。
言晏晏率先开口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沐遥之想要开口回话,却发现自己嗓子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向养尊处优的赵无忧少爷,这会儿竟难得有了眼色!连忙递了一杯温水上来。
沐遥之直起身子坐了起来,接过水杯,轻轻的抿了几口,出声道:“我没事了,不用为我担心。”
沐遥之感受了一下身体,很奇怪,明明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却还是感觉精力充沛。
沐遥之低头,又喝了几口水,缓了一会儿才将她昏迷前的记忆接上,想到这里:“我们那天,是怎么逃出来的?”
说起这个,赵无忧就话多了:“我给你说,陆栖竹他……”
闻言,沐遥之猝然一怔,是啊,所有人都在,陆栖竹怎么就不在呢?
他该不会……
“哗啦——”一声。
沐遥之手中杯子猝然摔落在地,瓷片散落一地。
“他出事了?”沐遥之绷紧脊背,慌乱问道。
忽的,从不远处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你很担心我?”
沐遥之循声望去。
只见陆栖竹颀长的身影立在门框前,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说着,他走上前几步。
广林子虽然脸上泪痕未干,眼角通红,但是这个时候却发挥了超越常人的机智与敏锐。
见陆栖竹走了过来,广林子连忙对着赵无忧和言晏晏挤眉弄眼搔首弄姿。
可惜赵无忧和言晏晏不解风情并未理解到广林子的意思,赵无忧甚至拉着木遥遥的手,还欲与她促膝长谈一番。
广林子恨铁不成钢,陆栖竹都来了,这二人在这里当什么电灯泡?虽然他们曾经辟谣说过他们之间毫无关系,可是他广林子,不信!
他们俩是定是一对!最后若是成了,他广林子就是头号红娘!看着言晏晏和赵无忧愚蠢又清澈的眼神,广林子沉沉叹口气,颇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他连拉带拽连哄带骗的将赵无忧和言晏晏带离了这里。
临走之前,广林子还不忘回首,喜滋滋的朝着陆栖竹眨巴眨巴眼睛。
陆栖竹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勾唇轻笑:“我挺喜欢广林子的。”说着,偏头看向沐遥之,轻轻挑了一侧眉毛,似乎是在向沐遥之寻求认同。
沐遥之:“……”
陆栖竹:“你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沐遥之摇摇头:“我好多了。”
忽的,陆栖竹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面色并不好看,状似随意的问道:“话说,你身体中的灵力,是丛应止给你的?”
沐遥之忽略了陆栖竹对丛应止的不恭敬,点点头:“是。”
闻言,陆栖竹满是不屑的嗤笑一声:“丛应止他也不过如此。他那么厉害,竟只能给你这么一点灵力傍身?害得你最后差点丧身此地,看来他对你,也就那样。”
说着,陆栖竹状作无意的瞥向沐遥之,观察她的表情,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以后,你可以用我的,我的灵力,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沐遥之:“……”
怪不得她醒来之后觉得周身舒适,灵力充沛,原来是陆栖竹传了她灵力?
提起那天的事,沐遥之开口问道:“所以那天,我们究竟是怎么成功脱身的?”
陆栖竹语气随意:“我和邱仁打了一场,可惜没杀得了他,不过他也没讨到好,随后我们便乘灵阵回来了。”
沐遥之:“……”
打了一场。
说得如此轻松。
她抬眸讶异的上下打量着陆栖竹:“你……能和邱仁打个平手?”
“打不过。”陆栖竹神色淡淡的,胡诌道:“那日动用了一点极端的手段会使我暂时功法大增,效果过后会遭到反噬,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你受伤了?”沐遥之讶然。
陆栖竹捂着并不存在的伤口:“小伤,不碍事。”
沐遥之忧心忡忡的看着陆栖竹,她从未听过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人短期之内功法大增。
不过,既然陆栖竹有这般本事,怎么会被邱仁的手下抓住呢?
沐遥之接着问道:“话说……那天,你为什么在那里?在地牢里。”
“那日清晨,丛应止临时交派我一个任务,我在完成任务的路上被误抓了。”
沐遥之闻言猝然抬起头,回望向陆栖竹。
那日言晏晏说得居然是真的。
陆栖竹居然不是在躲她?!
沐遥之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子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栖竹顿了顿,看向沐遥之:“说起来,那日多谢你救我。”
“那天,你在地牢里的话,我都听到了。”
“什么?”沐遥之脑子还有些蒙。
陆栖竹眉梢轻佻,带着几分认真:“你对他们说,我是你的人,是什么意思。”
沐遥之闻言睁大了双眼,干巴巴的“啊”了一声。死去的记忆忽然攻击了沐遥之。
那日她本以为他们定会死在那里。
临死之前,耍个帅,壮个胆,有错吗?
没有错。
可是现在他们并没有死。
并且她耍帅的话还被当事人听见了,她的行为性质一下子就从耍帅上升为耍流氓。
沐遥之舔舔嘴角,有些尴尬。
陆栖竹:“那日我虽然昏迷,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那日你完全可以自己跑掉,为什么要来救我?”陆栖竹说:“我想知道一个原因。”
“同门之间,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沐遥之说。
“那不一样。”陆栖竹说:“普通情况下出手相救是道义,可那种情况之下,你是豁出了性命。”
陆栖竹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向沐遥之:“木遥遥,我真的很难不多想。”
沐遥之叹口气:“那种情况下,换做是谁,我都会去救。无论是言晏晏,赵无忧,广林子还是你,都一样。”
陆栖竹闻言,眼帘低垂,面色沉了几分。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开心。
他竟然会因为木遥遥对他并不是特别的而感到不开心。
陆栖竹默了片刻,劝好自己,又重新抬起眼帘:“可你没有。”
“你没有为了他们奋不顾身。”
“那我就当,我是特殊的那一个。”
“我那夜曾对你说过,我喜欢你。你如今这样对我,我真的很难不多想。”陆栖竹说话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灼灼。
沐遥之觉得自己要被这注视烤得浑身发热。
沐遥之叹口气,佯装成熟淡定:“你那日喝多了,如今清醒了也就该过去了,我就当没听见你说过这些话。”
陆栖竹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一字一句:“木遥遥,从始至终,喝醉酒的人是你,我很清醒,也知道我在说什么。”
沐遥之无奈。
这就是少年人吗?听不懂她这个成熟的人的婉拒吗?
非要她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然后徒增伤感吗?
沐遥之狠下心,对自己也是对陆栖竹说:“我们绝无可能。”
陆栖竹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固执:“不试一试,你又怎么确信不可能。”
沐遥之哑然,沉默半晌:“……就是不可能。”
她要做回沐遥之,不会永远是木遥遥。
风清门掌门和她的小弟子,注定不可能。
陆栖竹不愿去问,也不愿意去深想这个不可能的原因。
只要木遥遥不说,只要她不说,他就可以不去想这个原因会不会是丛应止。
陆栖竹死死盯着她,眸光如同一张不容挣脱的大网,将她紧紧缠住,他开口,一字一句,赤诚热烈:“可我偏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