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要买课外阅读的学习资料，但是我没买，而是把钱拿去吃了一顿麦当劳。”
“然后借了同学买的资料，整整抄了三个通宵。”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算得上是在乖顺的成长生涯里比较拿得出手的叛逆事件了，但由于事情过于简单，因此等她简短地说完之后，甚至连自己都觉得无趣。
但柏霁却很捧场，还笑着追问了当时的细节，“还记得在麦当劳里吃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
余晴晴几乎没有怎么回忆便回答道，“买了一盒薯条，一瓶可乐，还有一个板烧鸡腿堡。”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傻气，“本来还想再买一个冰淇淋的，但是钱不够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柏霁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听到她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半晌后，倏然开口问道：
“那你现在还想吃吗？”
“现在？”余晴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嗯。”柏霁点点头。
两秒后，余晴晴脸上蓦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像是嘴馋的小孩看到了即将到手的零食那般，“有点想。”
“好。”
柏霁应了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我们现在去吗？”
余晴晴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视线跟随着他一起抬高。
“你想现在去吗？”柏霁反问。
余晴晴再度点头。
“那就现在去。”
说着，柏霁率先走到门口，刚欲开门，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向后伸出手，掌心朝上。
余晴晴看懂了他的意思，也将手伸了过去。
于是，当客厅里的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时，最里面的那间小卧室门打开了，柏霁牵着余晴晴从里面走出来，对李艳梅跟余仁说：“爸、妈，我跟晴晴出去转转。”
原本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李艳梅顺着声音看去，然后视线缓缓落到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
这回反倒是向来不管事的余仁率先开了口，冲他们摆摆手，应道：“去吧去吧。”
于是，在正午阳光的沐浴中，柏霁跟余晴晴两人漫步在田坝街头，慢慢朝着镇上走去。
“这里离麦当劳真的很远。”
余晴晴第三次强调，“要走很久很久很久。”
“知道了——”
柏霁拉长了语调，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半步的余晴晴，无奈地说，“但我喝酒了，没法儿开车。”
“我是怕你喝完酒头晕。”余晴晴显得有些兴奋，话明显变多了，“只要你走得动就行。”
说着说着，她突然又跃到了一条砖块砌起来的坎儿上，双手平平张开，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你小心一点。”
柏霁见状，不由往余晴晴那边挪动了几步，伸出手虚虚地扶在她身侧。
“别摔着了。”
“放心吧，这条路我走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不会摔的。”余晴晴笃定地说。
前方拐过一道小弯后是一大片玉米地。
十月份正式收获的季节，每条枝干都长得笔挺坚实，走在中间的小路上，只要稍稍偏下头，便能看到茎干间结出的玉米。
“这是李伯伯家的玉米。”
余晴晴轻车熟路地给柏霁介绍，“再往前一点是陈伯伯的，他们两家玉米地是连在一起的。”
她顿时又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然后对柏霁说：“他们以前天天都在争论各自两家的分界线从哪里开始算起，我有时候放学回来碰到了，就会在旁边看着，听他们谁吵架更厉害。”
“有时候是陈伯伯有时候是李伯伯，他们看到我了就会掰下一个玉米给我吃，然后让我评理。”
余晴晴回忆着曾经的趣事，柏霁目光含笑着望着她，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很公正的。”余晴晴面部神情带上了些洋洋得意，“我一般当天吃了谁给的玉米，就判谁有理。”
柏霁听完之后竟觉得好像也没毛病，闷声笑了几声，迈着步伐悠悠走在她旁边。
听到他的笑声，余晴晴也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快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为自己解释道：
“哎，小孩子嘛，哪里懂那么多，他们肯定也知道的，就是活儿干的无聊了，拿我寻乐子呢。”
这片玉米地属于是种在自家后院里的，因此不算特别大，两人走了十多分钟便走出去了。
离开玉米地之后，又在田间的小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走到了镇上。
“好累......”
这条道路远得都要让余晴晴开始怀疑自己了，怎么好像跟记忆中的距离不太一样了？
小时候经常走这条路上学，好像也没这么累啊。
然而与她一眼能见的疲态相比，柏霁显得要神采奕奕得多。
好像几小时的路程对他来说就是单纯的吃完饭之后，出来散了个步一样。
看着余晴晴累的弯下腰喘气了，柏霁收起了刻意放缓的步伐，快步走到她身边。
“还好么？”
“不太行。”
余晴晴如实回答，抬眼之余刚巧看到路边停了一辆摩的，眨了下眼睛，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柏霁。
片刻后，空荡的简陋街道上响起一阵摩托尾气的怒音，一辆泥斑摩托自街道上呼啸而过，卷起地面上的尘土。
余晴晴的头发被风吹得四处飘扬，残留在上面的薄荷味顺着发丝仿若长出了一道弯钩，丝丝密密地勾在柏霁心间。
忍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眼前散乱的发丝，他伸出手，将它们尽数拢起，圈在了左手的虎口内。
就这么充当着余晴晴的临时发圈，给她抓了一路的头发。
终于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道黄色的M标志高高立在建筑之上。
摩托车缓缓停在了路边，扫码付完款之后，余晴晴率先转身朝着麦当劳走去。
然而，她的步伐刚刚迈出一步，却霎时间停在了原地。
眼前的快餐店昏暗无光，里面看不到一个人影。
视线再往下移，就见在它大门上落着一把已经有些锈掉的锁链。
“......”
余晴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愣在原地，半天没能回神。
“怎么关门了？”
她自言自语地喃喃。
惊讶又失望。
从后面追上来的柏霁也不由哑然。
谁能想到两人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里，却发现店铺居然关门停业了？
而且看样子已经关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柏霁下意识地转头想看余晴晴的反应。
就看见她沉默地盯着前方，良久后，叹了口气，
“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关门也正常。”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柏霁不想让她失望，目光注视着她，又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我们可以去别的麦当劳。”
当然，这就意味着要离开新怀县。
可是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后，余晴晴却蓦然心头一跳，眼神不由自主地朝他望去。
很奇怪，这人好像每次都能误打误撞地准确猜中她的心思。
她几乎立即就要想点头答应了，但在最后还是被理智拉住了。
“但你喝了酒，”她语气里掩盖不住失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从镇上到城里的车瞟已经卖完了，“开不了车。”
“没关系。”柏霁却勾了下嘴角，目光始终落在余晴晴身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随时都能走。”
余晴晴愣了一下，不等她开口，就见下一秒，长街尽头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汽车。
定睛看去，正是柏霁开来的那辆宝马X7。
“诶？ ”
她看着缓缓行驶而来的车辆，又转过头看看柏霁，有些惊讶。
“开车的是我们家司机，鲁叔。”
柏霁顺口解释了一声。
待车停稳之后，他拉开车门让余晴晴先上，然后自己紧跟着也坐了进来。
“鲁叔。”柏霁冲驾驶位点点头，礼貌地问了声好，“麻烦你跑一趟了。”
“嗐，小事。”
鲁叔挥挥手，他给柏家开了几十年车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柏霁长大的，因此看他就像是看后辈一样。
“你就是小霁的新娘子吧，你好我是他们家的司机，你跟小霁一样喊我鲁叔就行。”
闻言，余晴晴连忙冲他欠了欠身，“鲁叔好，我叫余晴晴。”
双方简短寒暄完之后，鲁叔很识趣地没有再多问什么别的话，而是发动车子，专心开车。
从村里到镇上这条他们走了大半个下午的路，靠着开车很快便走完了。
到家之后，余晴晴再次跟柏霁牵起手，走下了车。
大抵是听到了车辆的轰鸣声，李艳梅从房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很大的透明塑料袋。
“这里是今年家里剩下的土鸡蛋，还有刚杀的走地鸡，鸡肉已经帮你们洗好处理过了，回去之后可以直接煮来吃。”
将袋子递给柏霁之后，她又大大地叹了口气。
“哎，你们自己开公司的就是忙啊，连周末都得回去加班。”
余晴晴内心暗暗惊讶，没想到李艳梅已经知道他们要回去了。
她从房间里把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再度拿出来，拎回车上，然后跟李艳梅告别。
汽车扬尘而去，在这条路上越来越小，到最后消失不见。
车上的余晴晴在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忍不住问柏霁：
“你什么时候跟我妈说我们要走的？”
闻言，柏霁弯了下嘴角。
他当然不能说是因为看到了系统发布的任务，一早就知道了余晴晴想离开，于是在让鲁叔来家里取车的时候，顺便以员工的身份告诉李艳梅，公司有急事等他回去处理。
思来想去编不出什么好的借口，于是他轻飘飘地开口，丢下两个万能的回复。
“你猜。”